女貪背后的男人

這是一個無比荒誕，難以置信卻又實實在在發生在貴陽市財政局內的故事。

２０００年２月２５日，風和日麗，貴陽市財政局因急需一筆資金調撥，綜合計劃會計王某去銀行劃款，銀行工作人員卻告之其預算外資金已經所剩無幾。猛一聽到這話，王會計當時驚得好一陣子木頭木腦回不過神來，賬上將近一個億的現金啊！趕緊給領導們打電話匯報……又慌忙向市檢察院報了案。

那時正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８時許，市檢察院反貪局一下子全忙開了，反貪局長席佩玲連夜組織力量展開了調查。

第二天，負責該款的出納員許杰被監視居住。接著，許杰交待出她的男朋友——香港大老板龍彬。交待所有的資金都投入到龍彬的各個公司去了。

但龍彬住哪兒？許杰說她不知道，只知住在香港，并且眼下正在法國養病。

檢察機關立即立案，開始到處尋找那個神秘的龍彬。這天是２月２６日，定名“二二六”大案。

檢察機關僅用一天的時間，就弄清楚了“龍彬”的真實身份。所謂的香港大老板“龍彬”，原來竟是先前經常在貴陽市的馬路邊和一群鄉下來的“背篼”打撲克，輸了就耍賴或用幾張食堂飯票作抵的無賴杜建生——一個在貴州省醫藥公司看門，后來又病休在家的小混混。

２月２８日，正當“龍彬”西裝革履準備登機移居國外時，被香港警方抓獲。

同時，正在你爭我奪，積極轉移數千萬贓款的杜建生老婆余萍及其弟余勇、余偉，姨妹夫張樹林一伙統統被抓獲；原貴陽市商業銀行兆豐支行北京路分理處主任胡靖涉嫌受賄被捕；原中行省分行職員林司建涉嫌包庇罪被捕。

隨著十萬、百萬、數千萬資金被檢察機關及時追回，許杰那荒誕不經的貴婦夢讓人不得不陷入深思。

一

２０００年２月２６日以前，許杰確實鮮為人知。

許杰也不是膽大包天的另類女孩，從小到大，許杰就乖乖順順，性格內向，她除了按部就班的工作外，一切業余生活都平平靜靜。

許杰先后談了兩次戀愛都以失敗告終，尤其是第二次，結婚證都已領取了，只差洞房花燭了，卻突然間鬧得個不歡而散，倦鳥分飛。

從此許杰更加郁悶沉重。她讓自己成了一部工作機器，結果是獲得同行們的一致好評，隨之而來的是領導的信任，工作職權不斷擴大，許杰挑起了千斤重擔。

１９９７年９月，許杰被領導委以重任，正式擔任了貴陽市財政局綜合處預算外資金的出納員及國債賬戶的會計兼出納。

這是一個看似平常卻非常重要的位置，一支筆和幾個印章，即可調撥十萬百萬上千萬資金。這也是一個違反“會計法”的荒唐決定，怎么能會計兼出納呢？

但是，９年過去了，許杰已二十有九，依舊孑然一身，愛情鳥還沒有飛來。面對一年年的花開花落，一度度的大雁南飛，夜瀾人靜，許杰常常對鏡流淚，心境凄涼。

一方面是身居要職，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一方面又是愛情失落，傷痛和自卑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大齡青年許杰陷入了尷尬人生。

于是，不該發生的故事發生了。

二

許杰經過愛情上的兩次失意后，調節和平衡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閱讀、摘錄那些哀婉纏綿的情詩戀曲，她摘抄這些憂詩愁句，簡直就像男人們吸煙那樣上癮成癖。

她喜歡深夜人靜時，打開收音機，把音量開得小小的，在黑暗中聽電臺的“悄悄話”談心節目。后來一個新開播的“９８６”交友熱線吸引了她，聽著一個個陌生的男女的自我介紹，一個個都渴望著交上一個好朋友，許杰一下子悲喜交加，卻原來落寞惆悵并非她一個人，孤獨的人兒到處有。

１９９７年８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許杰和往常一樣，忍不住又把收音機的波段調到了那個“９８６”交友熱線，一條錄音訊息反復播了兩次后，許杰的心被那個操著“廣普話”的男子吸引住了。

“……我叫龍彬，是在貴陽市做家電生意的廣東人……經歷了不少磨難，很孤獨，真心希望能通過“９８６”找到一個真正的朋友，我的聯系方式是……”

許杰好奇之余，忙拉過妹妹來聽。

許杰的妹妹在聽了那個“廣普話”錄音后，第一個感覺就是“有點怪”。

但是，許杰卻不覺得怪，鬼使神差，她記下了這個“廣普話”的聯絡號碼。隨后，那個號碼像幽靈一樣在她心底怪怪地游蕩著。

９月１日中午下班后，許杰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家，她坐在辦公室里，一個人，像是心潮澎湃，又像是意馬心猿。

很快，那個她已經似乎非常熟悉的“廣普話”又在耳邊響起了。畢竟是初次通話，許杰沒有說貴陽話，而用標準的普通話和那邊龍彬的“廣普話”交談起來，許杰的心里從來沒有這樣激動過，以至“龍彬”提出見面時，她便毫不猶豫地欣然同意。

１２點半，在貴陽市市政府丁字路口的“五福堂”附近，許杰穿著她平時最喜歡的那條藍底黃花連衣裙，挎著白色的小坤包，戴著精致的墨鏡赴約了。

約５分鐘后，一個穿黑色Ｔ恤，身體偏瘦，中等個頭的男子向許杰走來，兩人就這樣相識了。

在“瀑布冰宴廳”里，他們要了兩份冰淇淋，相對而坐，沒有過多客套，“龍彬”便神采飛揚，侃侃而談了。香港的龍氏大財團你知道嗎？我就是龍氏家庭成員之一。不過，我的公司在廣東，兩年前來貴陽謀發展，很受了些挫折，最近在“易發家電市場”經營高檔電器。一番牛皮吹完，許杰就真的對龍董事長、龍總深信不疑了。既然人家香港大總經理都毫不保留地介紹了自己的一切，分手的時候，許杰也禮尚往來地把自己的聯系電話留給了“龍彬”。

許杰對這次會面，感覺非常好，想不到這個“孤獨的龍彬”竟是香港龍氏集團成員之一，“董事長”、“總經理”，這是些多么榮耀的身份，這不就是理想中的男人嗎？那談笑風生的氣質，含情的眼神，一切都如詩如歌，這是不是上帝故意安排的一份緣分呢？以前耍過的兩個男朋友，一個名字里有“龍”字，另一個名字里有“彬”字，而眼前的這個人恰恰就是“龍彬”。這是多么有趣，多么難得。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百年修得共枕眠。許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許杰終于找到了理想的“白馬王子”，心中那個貴婦夢使她輾轉難眠。

１９９７年９月４日，一彎新月初掛，許杰終于按捺不住，主動給“龍彬”打了尋呼。但連呼三次，那電話卻就是不響，許杰明知電話沒啥問題，但還是反復拿起話機看了又看，聽了又聽，許杰長嘆一聲，眼淚都差點淌了出來，又等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鎖上自己住房的鐵門，郁郁寡歡回到父母家中。

到了星期一下午，許杰下班后趕到父母那兒胡亂刨了幾口飯，正準備陪母親打麻將消磨無聊的時光。剛鋪好桌布，抖出麻將，許杰手機響了，一見是“龍彬”打的，許杰的心頓時狂跳起來，回了電話，便紅霞滿面哼著小曲蹦著小步出了門。

晚上８點，許杰如約來到了貴陽金筑大酒店門口，眼睛盯著燈光輝煌的大廳，心兒撲撲地跳，等待著那個她企盼已久的身影出現。

這時，躲在暗處的“龍彬”早已看到了許杰，看到了許杰急切的樣子，但他故意繼續躲著。又過了一陣子，他整了整領帶，才神采奕奕地走了進來。

滿臉笑容，彬彬有禮，儼然是日理萬機、縱橫馳騁的百萬富翁。本來他此生還只是去新建的龍洞堡機場遠遠地望過一次飛機起飛，從未坐過飛機，卻拉著許杰的手說：“我今天早上才從廣州飛回來，下飛機后，又接著在這酒店里和朋友談了一筆幾百萬的生意，哎，太累了！怎么樣？陪我這個孤獨的工作狂放松一下，好嗎？”

這一夜，許杰心潮澎湃，夜不能寐。她打開筆記本，在１９９７年９月８日這一天里欣然寫了這樣的句子——

“愛情有一個極為突出的特點，有了愛情掩飾不住；沒有愛情又裝不出來。”

“把無限放在你的手掌上，把永恒在剎那間收藏。”

這時候，“龍彬”并不知道許杰兩次失戀的過去，但他窺見了許杰那份從骨子里想當貴婦人和闊太太的心事。他要欲擒故縱。于是，當許杰天天巴望著和“龍彬”見面時，“龍彬”卻十多天無影無蹤。

一方面，“龍彬”還沒構思好，下一步怎么辦？也就是把許杰怎么個“玩”法？是鬧個一般玩法，占她點小便宜，玩個“新鮮”，還是玩點真的，從這幼稚的女孩身上整點錢來用？經過這幾個白天黑夜的反復琢磨，“龍彬”竟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１９９７年１０月１０日，對許杰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杜建生這個假“龍彬”知道時機成熟了。第十二天，他約許杰見面，說最近很忙，他在貴陽的生意剛剛開始，光是打點方方面面的關系就把帶來的１０萬元花得精光，還虧得公安廳那位姓張的朋友給他墊了８萬元。“哎，如今這些當官的胃口大得很，就像喂不飽的狗……我遇到了點小困難，今天要約幾個幫忙辦事的朋友吃飯，但現在手邊沒錢了，而且今天要回廣州，你能不能給我借三千元呢？”

“三千元？”許杰遲疑了一會兒，說：“我的錢存在父母那里，取不出來。這樣吧，你跟我去辦公室，我那里有點錢，你先拿去用。”一心想做港商闊太太的許杰，那時首先想到的是怎樣幫助自己的“老公”渡過難關。她不假思索地就把“龍彬”帶到了位于市政府大院內的財政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保險柜，取出３０００元，用一張報紙包好，然后遞給“龍彬”，說：“這是國債利息，明天我把自己的存款補進去就行了。”

杜建生當時歡喜得真想一把接過那錢轉身就跑，跑到無人的地方再細細數一遍。但他卻假裝當真地推讓道：“這，這不行，拿公款會影響你的。”

“哎呀！沒關系——這些錢誰知道有多少？只有我一個人清楚。局長，市長也沒問我。再說，我會馬上還的。”許杰說這話時，一副既得意又漫不經心的神態。而杜建生卻窺見了更深一層的秘密，心中不禁一陣竊喜。

平生第一次一下子拿到這么多錢，杜建生竟有些驚惶失措，當他打開報紙看見一扎嶄新的鈔票時，差點將錢落在地上，然后又像平時的習慣動作一樣，用手指在舌尖上一舔，一張一張地數起來。許杰竟沒有看見這個窮困猥瑣的動作與其自稱的香港大老板的身份是多么不符，只單純地從另一層意思問道：“怎么，你還不相信我？”

杜建生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但他反應靈敏，隨口答道：“哪里哪里，我這人做事從來都太認真，我寫張借條給你。”

“哎呀！好煩啊！我還不相信你嗎？”許杰小鳥依人般地偎依著“龍彬”。

但“龍彬”一再堅持要寫，許杰就只好讓他寫。

“今借到許杰小姐３０００元現金，按月息３０％計算，直到歸還，龍彬……”

許杰笑了笑，把那張借條很隨意地往辦公桌抽屜里一塞，挽著“龍彬”的膀子就離開了辦公室。

后來的一連幾天，“龍彬”都主動“從廣州”打電話來找許杰，每當電話那邊問一聲“我的好太太怎么樣”時，這里的許杰就幸福得周身都酥軟了，躺在床上想入非非，緊緊地捏著話筒一口一聲“老公哎”……

很快，許杰新交了一個男朋友，是香港來的大老板的消息在她的親朋好友和單位不脛而走，當有好奇者向許杰探問時，許杰無不自豪地作了肯定的回答。

可是好景不長，那“老公哎”、“太太哎”的熱線電話只持續了幾天，正當許杰熱血沸騰時，“廣州”那邊卻一下子沒了音信，許杰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傳呼過去，卻始終沒有回音。而許杰手中除了他的尋呼機號碼外，就是“龍彬”臨走時留給她的一個“廣州地址” 。按理說，既是“香港大老板”，怎么會沒手機呢？這是一個普通的常識。她卻只是一味地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點又讓人瞧不起了？自己沒有花容月貌是無可奈何的事，她最擔心的就是怕龍彬嫌她不漂亮。于是，自從與龍彬認識以來，許杰就濃妝艷抹，老遠就能聞到那一身濃郁的香氣，或云鬢高聳、緊身衣褲，或袒胸露臂、超短薄裙，盡量使自己年輕時尚。

杜建生在不給許杰打電話的那幾天，一方面用許杰的３０００元錢下館子、進賭場，一方面卻在計劃著下一步的鬼主意。

３０００元沒幾天就完了，何不再弄點錢呢？

杜建生明白，許杰之所以一下子就投入他的懷抱，是她看上了自己編織的“香港大老板”“名門望族”身份，是可以婚后去香港定居，順著這個思路，杜建生的第二幕神話劇出臺了。

在第二幕神話劇里，杜建生一個人扮演了兩個人的聲音，一是“龍彬”的溫柔的廣普話，二是貴陽人、“龍彬”的保鏢陳洪的貴陽話。

那天，許杰又一次打“龍彬”的傳呼，正萬般失望時，卻意外地收到了回機電話，電話里居然是一個說貴陽話的男人，自稱是陳洪，是“龍彬”在貴陽的保鏢。說“龍哥不在貴陽，已去廣州，但龍哥臨走時有過交待，若許小姐有事，可請本人代為轉告，前幾天因發生點事，龍哥無法回機，具體情況待龍哥與許小姐見面時會詳細說明的……”

許杰聽得云里霧里，什么都猜測過了，得出的結論是“龍彬”可能遇到了麻煩事。

又過了兩天，許杰上班時接到了“龍彬”電話，那聲音似乎大病在身又匆匆忙忙，要許杰中午１２點到第一次他們見面的地方碰頭。

放下電話，許杰心神不定，不知是悲還是喜，惶惶惑惑地熬過了一上午，當她終于又見到龍彬，正要開口，卻見“龍彬”做了一個不要聲張的手勢，然后默不作聲地帶著許杰走進一個小飯館，“龍彬”悄聲告訴許杰：“我的同胞兄弟阿Ｂ闖了個大禍，他在香港參與一樁綁架案，綁架富婆龔心如的丈夫，要敲人家幾千萬美元，現在事情整糟了，別人到處追殺他。由于我和阿Ｂ長得非常相像，我一到廣州就被人盯梢跟蹤。幸虧我跑得快，才沒被暗殺，就在我約你出來前，我的保鏢陳洪都一直不離我身邊……”

“現在，我在貴陽不敢久留了，必須馬上逃到國外，否則就有生命危險，但要出去，一時手中又沒錢，你能不能借給我一些？”杜建生做出一副大難臨頭，危在旦夕的樣子，低著頭，不停地踱來踱去，不時地長嘆一聲。

許杰聽得心驚肉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皺著眉頭說：“但我哪有那么多錢給你？再說，就是找人借也來不及呀！”

“龍彬”一言不發，大口大口地抽著煙。

大家都沉默著，許杰真的焦急萬分，束手無策；“龍彬”暗自竊喜，故意營造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悲壯效果。

終于，龍彬把煙頭用腳一踩，對許杰說：“你不是管有國債賬戶嗎？能不能從里面先拿點？……”

“不行不行！那是公款！”許杰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本能地說。

“哎……看來真是天當絕我了，那就等死吧，原先，我還以為你能救我。”

如果說，先前的許杰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走錯了一步，但還不算大錯，而此時的許杰，心軟了，她竟相信了這個恐怖神話，她把國家和組織賦予她的職權用在了一廂情愿的愛情籌碼上，她真正的人生大錯是從這里開始的。

三

第二天，即１９９７年１１月１日，“龍彬”搭一輛二輪摩托車來到市政府大門前等候許杰給他送錢來。

許杰把剛從銀行取出的２５０００元公款交給龍彬時，心里也沉甸甸的，作為工作多年的財務人員，她豈能不知道這行為的后果和性質？而且，自己也從沒這樣大方地動用過公款。

“龍彬”故作緊張地接過那包錢，像特務似地輕輕對許杰說：“我是一刻也不敢在這里多呆了，馬上要離開貴陽，由陳洪護送我。”并遙指那個戴頭盔背對著自己的男子說，“那就是保鏢陳洪。為了安全，你以后不要打那個ＣＡＬＬ機了。估計那個號碼已被他人知道，陳洪就把那機子典當了。若有事，我會主動與你聯系的。拜拜。”２５０００元給一個“拜拜”就打發了，把個許杰甩在那兒滿腹心酸，無盡依戀，佇立在久久無言的西風里。

僅僅過了５天，杜建生又打電話給許杰，讓她再取２５０００元給他準備著。這天，杜建生在街上只花三毛錢給許杰打了個傳呼，然后在和許杰通話時，用貴陽話裝著陳洪的腔調說：“龍哥在去昆明的路上，在六盤水附近被伏擊受傷，而且傷得不輕……”

杜建生扮著陳洪給許杰打了電話后，回到屋里睡了一覺，醒來后，又去街上換了個打電話的地方，聲音也換成所謂“龍彬”的廣普話，用了一種沉痛的語調對許杰說，那個暗戀自己多年，而他一直視為親妹妹的陳洪的妹妹——陳靜為了掩護他，身中數彈而亡，他現在十分傷心，待處理完陳靜的后事，即刻返回貴陽，那先前的２．５萬元為此花光了，務必再弄２．５萬。

許杰居然立即又為他弄出了所要的錢。

這次，杜建生動了“惻隱”之心，決定給許杰一個實質性的回報，便約定許杰在觀水路的住處會面。

下午６點，許杰在她的住處焦急地等待著。

終于，杜建生來了，只見他臉色蒼白，虛汗淋漓，憔悴不堪，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許杰當真以為他受了傷，趕緊迎上去一把扶住他，杜建生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像害瘧疾似地渾身一陣顫抖，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真像那“傷口”痛得很，許杰忙把他心肝寶貝似地攙到床上……

一番謊話，一塊白紗布，不但做了愛，還拿走了許杰給他準備的２５０００元公款，臨走時，又丟下一句套錢的釣餌……“如果順利，麻煩事兒很快就能了結，然后就回貴陽來帶你出國結婚。”

于是，許杰就朝朝暮暮地盼著那幸福的一天。

１２月上旬的一天，“龍彬”打來了傳呼，要馬上和她見面，但見面后，又是一個新的困難……

“上次到臺灣找黑幫保護，但他們內部發生械斗，事情沒辦成。現在，我準備再去一趟臺北，沒有強有力的后盾，一個人在社會上是做不了大事的，你再給我準備３５０００元現金，明天中午我到觀水路的住處來取。”

第二天中午，許杰和“龍彬”在館子里共進午餐時，許杰用手指點著“龍彬”的額頭，嗔怪地說：“已經動了８萬多了，我自己是沒辦法還進去了。”

“哎呀，我的好太太，你愁什么？又不要你來還，不就是８萬塊么？要不了多久，我就會還你的。”

許杰看著“龍彬”輕松自如的神態，她相信了“龍彬”的實力，家資億萬的香港龍氏家族還在乎區區８萬元人民幣么？

但是，半月后，即１９９８年元月４日，杜建生又從許杰手中弄走了２００００元，這次杜建生哄許杰的神話是：“我這段時間沒能去成臺灣，原因是省公安姓張的那小子怕我離開貴陽后不回來，硬逼著我先還８萬元，沒辦法就只好和陳洪東拼西湊還了錢，現在，我馬上要和陳洪去臺灣，急需２萬元。”

這期間，正如許杰后來在獄中交待的那樣：“對預算外資金，我最初動得很少。在賬面上體現不出來。到后來，數額已經很大，他們都沒看到，沒發現。我們內部沒有監督制度，也從沒人查賬。時間過了一年多都沒人來查。其實，我的賬單數額大了是看得出來的。但沒人看，沒人翻，使我的犯罪數額積少成多。”于是，更多的荒誕故事就像沒人關的水龍頭一樣嘩啦而出，釀成了驚天大案。

當然，杜建生不可能再編出沒去臺灣的情節，而是終于去了臺灣，杜建生用貴陽話裝著陳洪給許杰打電話：“龍哥受了重傷，要換腎，需要幾十萬。”

這邊，許杰拿著電話嚇得魂飛魄散，好長時間什么話也說不出。

那邊，杜建生忍不住捂住話機笑得嗄嗄直叫，見許杰半天沒聲兒，知道那傻女子又信以為真了，才馬上把話鋒一轉，道：“龍哥是在臺灣遇到了幫派械斗，遭人追殺時遇車禍受傷的。現在，他在臺灣的桃園機場，準備包專機去法國他姨媽那里治傷，所以需要包機費和其他費用幾十萬元……”

這天，杜建生一會在電話中用貴陽話裝陳洪，一會兒用口氣很濃的“廣普話”（說話時用一個指頭按住一個鼻孔）裝成“阿Ｂ”，一會兒又用他的那溫柔的“廣普話”飾“龍彬”，只差再裝公安廳張某了。

許杰呢，剛接過陳洪的電話，沒過多久，又接到一個自稱是“龍彬”的孿生兄弟阿Ｂ的電話。許杰一下子想起了“龍彬”講過，就是他那阿Ｂ兄弟闖下大禍，才害得“龍彬”遇到一個又一個的麻煩和危險，因此，一聽是什么阿Ｂ，她就掛斷了電話。

沒過幾分鐘，杜建生又換了一種有氣無力的“廣普話”打給許杰，說他是“龍彬”，困在臺灣，自己的一切事務均由兄弟阿Ｂ在貴陽代為處理，聽阿Ｂ講，剛才他打電話給你，你不理他。我的好太太，你要原諒他，以后，許多事你要聽他的安排……許杰當然也就相信了，奇怪的是這次“龍彬”沒讓自己給他準備治病的費用，只是強調他在法國治病期間，阿Ｂ要來貴陽料理他的生意，她必須聽從阿Ｂ的安排。

這中間是一個漫長的夏天，許杰很久很久沒有接到陳洪、阿Ｂ、“龍彬”的電話了。她思念“龍彬”、牽掛“龍彬”，但沒法和“龍彬”聯系，她只知道“龍彬”去法國他姨媽那兒換腎去了。當然，杜建生這段日子有了那２００００元，賭啦、玩三陪啦，倒也逍遙自在，同時，他正在醞釀一個更大的陰謀。

然而區區貴陽市畢竟太小了，有一天，杜建生忽然被許杰碰見了。

那是１９９８年８月初的一天，許杰與單位的同事們去貴陽機場接人，她突然看見“龍彬”從機場出口走出來，但一想到“龍彬”此時正在法國治傷養病，便懷疑是看錯了人。可那身高、那長相、那走路的姿勢，越看越像“龍彬”，許杰便忍不住跟上前去，試探地問：“阿彬，你回來了，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

其實，杜建生也看見了許杰，但那會兒他不想理許杰，一是那幾天他那２００００元還沒花完，二是正好他與一個漂亮的“三陪女”裹得形影不離，三是下一步的大計劃還沒完全成熟，但偏偏就遇上了。當許杰追上來問他時，他竟裝作形同陌路，似乎從來就不認識似地轉過身來對許杰微笑著說：“小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龍彬，是他的孿生弟弟阿Ｂ，你是誰？”

望著“阿Ｂ”鉆進了出租車，然后一溜煙走了，許杰悵然若失，倘若那不是阿Ｂ，是“龍彬”該多好啊！——只有杜建生知道：“龍彬”也好、阿Ｂ也好，以及那個什么公安廳的張警官、保鏢陳洪，不都是老子杜建生么？他媽的，傻Ｘ一個。

剛從機場回來，許杰的電話響了，一聽是陳洪從“法國”打來的，說龍哥的傷還未好，不過，問題不大，請許小姐放心。另外，阿Ｂ已經到了貴陽，會很快用電話和你聯系的……

那邊，杜建生一支煙還沒抽完，又換成“廣普話”給許杰打通了電話，說自己是阿Ｂ，剛下飛機趕到貴陽，受大哥“龍彬”的委托，有些業務上的事急需和許小姐見面商談。

很快，許杰和所謂的阿Ｂ電話聯系上了，這阿Ｂ告訴許杰，他要馬上經手“龍彬”在貴陽的一切業務，需要注入大量資金啟動。許杰為難地對阿Ｂ說：“市國債辦在銀行的資金提現限額已滿，不能再大量提現了。”

“那你再想想辦法，否則，龍彬大哥的事業就會前功盡棄，當初借你的錢也沒法還了。”杜建生一個指頭按著鼻孔在電話上說。

過了一天，杜建生又裝成“龍彬”從“法國”打電話給許杰說：“我的好太太，你不是管有國庫券嗎？把它拿出來兌現成現金交給阿Ｂ不就有了啟動資金嗎？太太，我的好太太……”

許杰為了“龍彬”的“事業”，按照龍彬的吩咐，和“阿Ｂ”一起將其保管的１９５萬元三年期國庫券分多次全部盜賣，僅利息就損失５萬元。就這樣，２００萬元的國有資金裝進了杜建生的腰包。

有了這２００萬元的墊底資金，杜建生果然開起了公司。

１９９８年１０月，杜建生與其姨妹夫張樹林一道，用５０萬元作注冊資金成立了“貴州恒力機電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是杜建生，他還兼執行董事長，張樹林任總經理，但這個公司連辦公室也沒一間，從成立以來，沒有做過一筆生意。那么，要它何用？不過是有個名稱，有個賬戶，好讓許杰不斷地往這個賬戶上匯錢，這是杜建生特意縫制的裝錢大口袋。

四

當許杰還在無計可施時，杜建生已經替她想好了怎樣弄錢的法子。當然，這一切都源于許杰把自己工作中的一切，包括與同事之間的關系等等都毫無保留地說給他聽。比如說，和許杰對面而坐的會計王某，是個很義氣的樂天派。他上班從來都是鑰匙往辦公桌上的鎖孔里一插，直到下班才取那鑰匙串，對許杰總是一百個放心。沒事時，便溜出去找人下棋，棋癮一發，一下就是半天，那鑰匙自然就一直插在辦公桌上的鎖孔里。當然，王會計那抽屜里也沒什么貴重物品，不過就是一些表冊、印章而已，那個貴陽市財政局的財務專用章就呆在那抽屜里。對別人它是一錢不值，但對許杰來說，如若沒那個“小玩藝”，要從銀行里取一分錢也不行。要沒有王會計鑰匙一插就溜的方便，許杰前面那１０５０００元就沒法取出來。

現在，許杰手中的國債資金被杜建生掏空了，杜建生的目光盯向了許杰手中的那筆巨大的預算外資金，而許杰對面的王會計還沒換，也依然是鑰匙往鎖孔里一插就出去下棋吹牛，正是天助杜某發橫財。

杜建生先是裝著龍彬的聲音從貴陽市貴烏路的“法國”給許杰打電話：“喂，太太，你不是還管有預算外資金嗎？先從那里拿錢出來墊上，阿Ｂ現在沒錢就寸步難行，聽我的沒錯啦……”

什么事情都是萬事開頭難，既然十萬、百萬都拿出來了，再拿也就無所謂了。許杰心一橫，反正已沒有退路了，如果現在撒手不管他，那以前的投入就全完了，現在只有繼續投入，等“龍彬”在北京的金融公司動作起來，把錢還了就萬事大吉。

到１９９９年９月，恒力公司因未進行年審而被省工商局注銷登記時為止，許杰已將７００余萬元公款打進了恒力公司的銀行賬戶。

杜建生是一個異常貪婪而且心狠手毒的人，這７００萬元已夠置許杰于死地了，他杜建生也夠用一輩子了。但是，杜建生仍不罷休，他又通過他姨妹夫張樹林認識了原中行貴州省分行職員林衡建。在得知林衡建以其表兄的名義注冊登記了一家公司時，杜建生便以高額回報為誘餌，請求林衡建將那公司的銀行賬戶“借”給他用。

林衡建并不是傻子，他知道杜建生那錢肯定來路不正，但既是哥兒們的姐夫哥，又有那么豐厚的回報，還管他干什么？也就爽快地把那“貴州新申貿易發展有限公司”的銀行賬戶借給杜建生作資金周轉了。

到此，許杰也不再問什么，阿Ｂ什么時候要多少，她就往那個新的賬號上匯多少。

在許杰發瘋般向杜建生所借的賬戶上大筆大筆匯款時，她所得到的唯一的精神動力就是杜建生裝成龍彬從貴烏路那條小街打給她的“法國”電話，不時一聲“我的好太太”哄得許杰如癡如醉。為了吊許杰的胃口，杜建生還另扮一個怪聲怪調的男聲給許杰打電話，說自己姓黃，是“龍彬”的姐夫，由于“龍彬”長時間在法國治病，龍彬的夫人憂思成疾又平添重感冒，已經病死在香港，家中財產絲毫未動，等龍彬病愈回國后，再接許小姐來港居住。——這對許杰是巨大的鼓舞，她終于不是“二奶”，而是名正言順的“龍太太”了。

這時期的許杰確實也風光了一些日子，杜建生也時時對她獻殷勤。１９９９年５月的一天，他說他是阿Ｂ，和許杰一起去辦理一張２０萬元的轉賬支票。下車時，杜建生主動為許杰打開車門，很謙恭而又紳士地請她下車，許杰當時是受寵若驚，說：“喲，這么客氣，給我開車門？”“沒什么，這是應該的，有錢拿嘛。”杜建生有些忘乎所以了？意即只要弄得到錢，這有什么呢？許杰聽后并未懷疑，而是心里美極了。

那時候，許杰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整出去了多少錢，只大約有個印象，是幾千萬。有時，也感到有些懼怕，常在噩夢中驚醒，醒來之后，就在與阿Ｂ會面時講出那一層顧慮和憂心。每當這樣的事情發生后，晚上她就會收到“龍彬”從“法國”打來的電話，千聲萬聲喚太太，一句二句“不要緊”。終于有一天，兩人在電話里談得不愉快，杜建生本性畢露，惡狠狠地威脅許杰：“你再催我還錢，我就不要你了！”

“那我怎么辦？”許杰也急了。

“怎么辦？你去跳樓唄！”

“嗚……”許杰萬萬沒料到自己的心上人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哭，倒警醒了杜建生，深怕許杰明白過來壞了自己的好事，趕忙太太長太太短地賠禮道歉，故意在自己的手臂上拍了幾巴掌，弄出自己打自己耳光的聲音，許杰方才哭兮兮地在那邊說：“老公，別打了……”

等許杰安靜下來后，他又編了一個故事告訴許杰：“如果萬一提前事發，你就往云南跑，大理市ＸＸ路ＸＸ街的馬家三弟兄會全力幫助你的”。放下電話，杜建生自言自語道：“那傻Ｘ真要跳樓自殺該有多好！”

杜建生在和自己的情婦玩夠之時，也常常忍不住在許杰身上找找另一種感覺。他先是以“龍彬”的身份給許杰在夜深人靜時打“法國”電話，在電話里調情，等到許杰恨不得越洋過海見他一面時，他便“善解人意”且又“寬宏大度”十分開放地啟發許杰：“年輕人不要耽誤了好時光，可惜我在法國還要呆一段時間。我知道你很寂寞，如果你想我，其實你可以找阿Ｂ嘛，阿Ｂ是我的替身，我們就像一個人，只要你心里念著我，你就和阿Ｂ同居……”

“龍彬”的“法國”電話剛打完，果然就收到了阿Ｂ的電話，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據許杰后來交待：“我覺得他們長得太像了，簡直就像一個人，所以，在一起時，沒有一點心理障礙，一舉一動和龍彬沒有區別。”——杜建生就這樣無數次自稱是阿Ｂ而占有了可憐的許杰，一方面發泄了自己，另一方面又調動許杰繼續大筆大筆地把公款調出來。

就這樣，從１９９９年３月至２０００年案發前兩天，即２月２３日，在短短的十一個月里，許杰共計將國有資金６４５７萬元分３５次全部轉到杜建生提供的“恒力公司”和“新申公司”的銀行賬戶上。

五

當如此巨額的國有資金分別轉到了“恒力公司”和“新申公司”的銀行賬戶后，杜建生為了把這幾千萬資金安全轉移，幾乎把他所有的家人和親戚的名字全都“借”來了，各立了一至兩個存款戶頭。共用了１８個“個體對公賬戶”，把這６４５７萬元分別以定期或活期存在不同的銀行或儲蓄專柜。

當杜建生拿著那一張張以百萬元為單位額的存單和一張張“牡丹卡”、“靈通卡”時，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現實，他覺得不過是用了一點無賴的小聰明，竟有了這么多錢！

杜建生確也不乏小聰明，當他以阿Ｂ的身份多次和許杰一起去銀行轉款，目睹了許杰的具體操作過程后，他比許杰更懂得怎樣做假賬了。有一次，許杰在電話里焦急地問龍彬：“銀行對賬單反映得出提現、轉款的情況，萬一領導一查，怎么辦？我真怕。”

“別怕啦……我的好太太……你把銀行對賬單毀了不就行了嗎？”

１９９９年底，許杰又怕起來了，她在電話里問：“阿彬，審計局要來審計了，萬一查出來……”

杜建生又是一副處變不驚的腔調說：“別做賊心虛嘛，太太……那些審計不過是吃頓飯，例行公事，沒事的啦。你用電腦另外打一份假銀行對賬單，將１２月的金額加大，審計時拿假的對賬單不就行了嗎？”

果然，在杜建生的遙控指揮下，許杰當年的審計順利過關。

——他為自己和親屬在北京、貴陽購買了５套住房，花去近５００萬元，他在北京美惠大廈買的那套２６５平方米的住房就價值３４２萬元。當然，杜建生這無賴小兒記性特強，因當年其老丈人和他干過一仗，而今發了財便忘不了報仇雪恨。所買５套住房中，有一套就是以其岳母的戶頭買的。他態度是，老家伙要在那房里住，他無權干涉，那是丈母娘的權利，但住房產權的名字必須是丈母娘的。當杜建生幾萬、十萬地在親戚中到處送人時，他老丈人也開口向他借２萬做點小生意，但他公開羞辱他老丈人說，你找我？１０００也不借給你。

——他購買了“奔馳”“Ｓ２８０”及“Ｅ２８０”型高檔轎車各一輛，花去近３００萬元；購買“沃爾沃”、“慶鈴”牌轎車及“的士頭”車各一輛，共花９０萬元。

——他購置高檔電器、家具、手表、鉆石、戒指、服裝等，據后來檢察機關查獲，足可以開一個規模不小的精品店。

——他騙許杰說在法國養病時，還真的旅游了歐洲各國，也去了美國。在瑞士、馬來西亞等地開了外國賭場的洋葷，曾一夜就輸掉了一枚１０余萬元的鉆戒和１１萬美金。世界許多著名的風景區他都去過。

——他走到哪，賭到哪，嫖到哪……無所不為，一副十足“款哥”派頭。

如果按照一般的人情，杜建生之所以有這樣一番風光，飲水思源，他怎么也應該善待許杰。但是，他給了許杰什么呢？

案發前的２０００年春節，他把牛皮吹到了許杰的父母面前，通過電話給許杰的父母拜年，并說，他去法國以前，已托人給許杰辦了去新西蘭的投資移民手續。他所給予的便是這樣一碗迷魂湯而已。

他叫許杰把身份證復印件交給他，說要去辦什么出國護照。但轉身就把許杰的身份證復印件撕得粉碎后丟在垃圾箱里。到１９９９年１０月，杜建生在轉移了全部國有資產后，便四處打聽怎么出國。后來，終于通過他人辦理了他與妻子余萍及８歲女兒的加拿大護照，準備用所弄到的錢去搞移民投資。他甚至為他在歌廳里認識、后來成為他情婦的女人也辦好了出國護照，卻就是沒有為許杰辦。案發后，當檢察官們向許杰告知這一實情，看著護照上那些陌生人，許杰悲痛欲絕，哽咽著說：“我從來沒有想到他會不管我……”

在長長兩年零五個月的時間里，許杰在杜建生的操縱下，共貪污國有資金７２７２．０１萬元，其中杜建生占有了７２３０萬元。許杰只是在支取巨款過程中，陸續用去５萬元為自己購買衣物首飾，其余的就是杜建生“送給”她的美金２．５萬元，港幣１０萬元以及一部７０００元的手機而已。

在許杰、杜建生合伙貪污這７２７２萬元的大案中，還有幾個拿著國家俸祿而為杜建生等竊賊竭力效勞的人物。

那個原中行省分行的職員林衡建乖乖地幫助杜建生搞了個“裝錢的大口袋”，把所謂“新申公司”的銀行賬戶提供給杜建生，解了杜建生在其“恒力公司”被注銷后大量竊取國有資金而無法處置的燃眉之急。在得知許杰案發，杜建生正指使全家人轉移贓款時，他不是積極幫助檢察機關迅速挽回國家損失，而是伙同其妻子等人千方百計企圖黑吃那杜建生一筆８０萬元的存款。

原商行兆豐支行北京路分理處主任胡靖在得到杜建生近１６萬元的好處費后，便一手包辦了給杜建生代辦的那１８個“個體對公賬戶”，且代為保管這１８個賬戶的個人存折及私章，隨時為杜建生轉移贓款效犬馬之勞。當檢察官２月２６日開始去銀行查詢許杰轉款的賬戶時，胡靖首先得到消息，當天立即給在香港的杜建生通風報信，使杜建生得以及時指揮其妻余萍兄妹迅速轉移贓款，給國家財產造成了重大損失。致使贓款轉移成功的余萍、余偉、余勇、張樹林等人在涉嫌窩贓被刑事拘留后，態度異常頑抗，在檢察官面前什么也不說，拒絕交待贓款去向，她們認為只要這樣，守得住“陣地”，那幾千萬元贓款就是下輩子也用不完。

一夢醒來的許杰對杜建生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最終卻又不得不與她的“龍彬”同日同時死——雙雙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負有嚴重失察之責，導致國家重大經濟損失的貴陽市財政局長龍芹香也因瀆職罪、受賄罪領刑六年。

一記貴婦夢斷送了許杰。身陷泥淖，能自拔時不自拔，最終注定葬送自己。

從一個先進工作者到女巨貪，從一個良家閨秀到死刑犯，許杰一案給我們留下了許多沉甸甸的思索，尤其是這個戀愛故事的破綻百出與荒誕不經，證明我們隊伍中部分同志反腐抗變的意志是何等薄弱！

特約編輯：朱忠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