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攜帶神的旨意（外四首）

大風攜帶神的旨意

撞開門扉——大風，幾乎是這個世界

最后一位神，攜帶神的旨意

撞開深深的庭院

——但他不說什么

他幾乎是孤獨來的。他不經意

打亂這個世界固有的秩序后，就

把一副廢墟的背影

孤獨地留給大地——

大風繼續前行。繼續傳布他

無所不在的旨意。他幾乎是

這個世界最后一位大力神

沒有誰能阻止他——

他從心中滾過

帶去多少膽怯的祈禱

和激動的顫栗……

對于龐大的世界

對于龐大的世界

我只接納小小的愿望

就像一匹驢子，卸下肩上的

套頭后，默然來到搖晃的槽頭

——一把草料就成了它的全部

生活總得繼續。黑夜和

白天，不過是時間的兩面——

對于龐大的世界

我不會像螞蟻：幾倍于自身的

欲望，使日子活得很累……

我只接納小小的愿望

對于這個龐大的世界——

就像秋后，我的谷子熟了

我只留下夠吃的一點

把更多的，交售給國家

影子

我認得我的影子

——我一直用身體

小心翼翼地養著它

我常常走到陽光下

喚它出來：逗它

像逗一只毛絨絨的小黑狗

我不是我的影子——

這在銀幕上晃來晃去

被你們瘋狂尖叫著的女子……

哦，我想起來了

有那么一次，我替一個厚厚的劇本

念過臺詞；我替那個指手畫腳

表情曖昧的大胡子導演生活過一次

也許就在那時

我的影子不小心丟了——

而恰恰被路邊那個

閑來無事的拷貝撿到

我的影子就這樣

一不小心

被你們捧成了名角

回來吧，鐵

回來吧，鐵

一盆清水現出你的原形

一縷風恢復你的重量

回來吧，鐵

我摸到的盡是世界的脂肪

讓你——給我質感，給我硬度

回來吧，鐵

冰涼的名詞，正在把我

帶往一個熱血沸騰的國度

回來吧，鐵——

落葉邁著遲暮之步；請你

沉淀風，沉淀這個時代的喧囂

——回來吧，鐵！

自然

———仿布萊克

請打開一扇門，讓我

輕易獲取生命的簽證？

誰，袒呈一點點

就讓我看到生活的全部？

村莊小小的法典，在風中

跑動。村莊小小的法典

找到露珠中的馬燈

啊萬物最高的律令

——一座村莊在一粒谷中打坐

一匹馬從一間春夜的

手術室奔出……

……一個人一生在自己身上行走

一個人不斷出現在另一個人夢中

一個人喝光了秋風

心像鐵一樣冷——一個人

走著走著，走進土中

——墓碑像一根枝丫

反抵著大地的門……

□編輯 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