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路上活天水

清水與天水

１９９０年７月２４日，我隨“絲綢之路”國際考察隊離開關中的西大門寶雞，向著天水方向進發。下午兩點，浩浩蕩蕩的車隊沿著渭河支流的牛頭河，進入了六盤山南段隴山西南麓的清水縣。

清水縣境內，高山深谷，滿坡披綠，鳥語花香，溪水潺潺。環境幽雅，氣候宜人，雖是盛夏，但無酷暑，平均氣溫８．８℃左右。

據專家沿途介紹，西漢重臣、名將、軍事家趙充國之墓就在清水縣城西北的牛頭河北岸李家村。他在安定西北邊防，保障“絲路”暢通等方面，為漢王朝立了卓越功勛。年逾７０的趙充國，督兵西陲，挫敗諸羌進犯。并再三上書，提出“寓其于農，以兵屯田”的主張。據載，趙充國罷兵屯田的奏議剛要上報，就接到漢宣帝要他進軍的詔令，他的兒子勸他按皇帝旨意辦，不要再冒險上奏了。但他堅持上送，而漢宣帝根本不采納他的主張。趙充國反復申述，西北邊界線長達一萬多里，只有罷兵屯田，寓兵于農，才能筑起堅固長城的道理。后來，宣帝不再硬性拒絕，趙充國的報告來一份就讓大臣討論一次。開始時，贊成者只有３／１０，后來發展到５／１０，最后增加到８／１０以上。先前反對的人后來也都心服口服了，他終于說服朝廷接受其主張。毛主席在評價趙充國時說：“這個人很能堅持真理……后來得到了勝利，贊成者十之八九，反對者十之一二。真理的貫徹總要有一個過程，但要堅持……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是如此?！壁w充國設屯田軍的主張，為后人提供了重要的歷史經驗。

我們的車隊停在清水縣城的一家賓館前的廣場上，圍滿了成千上萬的人，他們以熱情的目光關注著我們這些不同膚色不同形象的遠方來客。杜杜迪安是考察隊里惟一的黑人，特別引人注目，他下車后禮貌地向大家微笑*9熏招手致意，引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當地學者介紹，清水縣是一個歷史悠久、文化遺產豐富的縣。境內發現的馬家窯———齊家文化古遺跡三十多處，遍布牛頭河及支流兩岸?？脊抛C明，早在５０００年前，這里就有人類生息繁衍。中國歷史上杰出的民族英雄、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在完成蒙古族各部統一，建立了橫跨歐亞的元帝國，最后出兵西夏攻秦洲途徑清水時，卒于薩里川即今清水縣城西牛頭河畔。據傳，清水還是黃帝的出生地。

從清水至天水，山清水秀，好似江南。據史籍記載，天水最早稱雍洲，秦屬隴西郡，漢置天水郡，三國設秦洲。天水是秦始皇遠祖的發祥地，也是中華民族的發祥地和絲綢之路的重鎮。漢武帝元鼎三年（公元前１１４年置天水郡）定名“天水”至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

天水是伏羲氏誕生的地方。自古以來被人們奉為神話傳說的人“祖”，形象為蛇身人首。在一些古墓中就出土過伏羲女媧的圖象，他們象征著華夏子孫傳說中的始祖神，人身蛇尾，彎曲著互相交合，周圍是茫茫宇宙運行著日月星辰。畫幅表現了陰陽交合作用，產生了人類萬物。有趣的是，１９５３年，科學家克里克和沃森研究發現，生物的一種基本遺傳物體———脫氧核糖核酸分子，其結構———雙螺旋線的結構形式，竟然與表現化生萬物的人類始祖形象很相象。所以，伏羲女媧畫像更受到人們的注意，成了聯合國科教文組織雜志《國際社會科學》（中文版）１９８３年試刊號的首頁插圖。伏羲廟就坐落在天水市伏羲路西端。

天水還發掘了距今七千多年前新石器早期文化的大地灣遺址，總面積達３２萬平方米，發掘清理房屋二百多座，窯址三十余座，墓葬４２座，出土各類文物八千多件。其中有一件及其珍貴的古瓶，上面浮雕著伏羲和女媧人首蛇身的圖案，表明天水是以伏羲文化為代表的華夏先民長期生活的主要領域。這里還有大禹在天水治理洪水造福人類的遺址。公元前１３８年、１１９年漢武帝兩次派張騫出使西域開拓絲綢之路，第一站就是天水。

麥積煙雨

７月２５日上午，國際考察隊冒著蒙蒙細雨來到麥積山，它位于天水市東南部，秦嶺山脈西端，是小隴山的余脈。這里山巒疊翠，群山聳立被譽為西北山水林泉之冠。一般海拔高度為１４００－１８００米，最高峰可達２２００米。濕潤的空氣順秦嶺南坡東來，使年降水量達６００－７００毫米。相對濕度達到８５％左右。麥積山是在僧帽山、羅漢巖、香積山、獨甬峰等峰環抱中突起的一座形如麥垛的山峰，故稱麥積山。向四周望去，峰奇林秀，十分壯麗。

麥積山石窟始建于十六國晚期的后秦。后經西秦、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等朝代的不斷開鑿和擴建形成我國四大石窟之一。與其它石窟相比，這里沒有飛沙走石，也沒有禿山黃土，而是滿坡披綠，飄著濃濃的清香。

石窟建造在２０至８０米高的懸崖絕壁上，龕窯層層相疊，密如蜂房。有崖閣、山樓、走廊、摩崖窟等。洞窟最大的橫寬３１米，最小的僅１米左右。龕窟之間全由架在崖面上的凌空棧道連通。我們沿著棧道攀上爬下，時而踩云登高，時而白云從身旁飄過，向下俯視即有頭暈目眩之感，仰目似有傾倒之險，可見當年鑿窟的艱險。

麥積山石窟是一個塑像的寶庫，現存七千余尊塑像，其中高１米以上的造像約一千尊，這是石窟的精華，正是這些泥塑的藝術珍品使石窟著稱于世。洞窟里的塑像栩栩如生，喜、怒、哀、樂、虔誠、天真、慈祥等表現得淋漓盡致，而且沒有帝王將相的痕跡，神人合一，極富生活情趣。

當我們考察后秦（３８４－４１７年）洞窟時，印度學者評論說：從臉形、服飾看都取材于印度風格，當看到第４４窟西魏作品時，學者們說，這時已逐漸擺脫外來影響。在第１９窟看到一座獅子護衛的佛像，這是麥積山惟一的一座不明身份的佛像。巴基斯坦學者丹尼教授說：這個佛雙膝跪地，雙臂支撐著荷花，而兩個獅子是印度釋迦部落的象征，他認定這是“護法神”。

麥積山現存１９４４個洞窯，因在唐開元２２年（公元７３４年）發生強烈地震，使麥積山崖面中部塌毀，窯群便分成東、西崖兩部分?，F存東崖５４窟，西崖１４０窟，保存了從４世紀末至１９世紀１５００多年的泥塑、石雕等文物７０００余件和１０００多平方米的壁畫。這里還被人們稱為“東方雕塑館”。西魏文帝原配皇后在此削發為尼，死后“鑿麥積崖為龕而葬”。５世紀初，著名高僧曇弘、玄高等人都曾在此隱居。佛教及其藝術，東來西往傳播，交流融合創新，是古絲綢之路文化交流與合作的重要方面，麥積山石窟遺產就是重要的歷史見證。

我們懷著十分美好的印象告別了麥積山，麥積煙雨仍在不停地飄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