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習構圖,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是從寫生中學習,二是通過臨摹古人作品學習。前者是“源”,后者是“流”。從寫生中學習構圖不是照搬自然,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學習古人構圖,同樣不能照搬,要發揮主觀能動性,要有所發明,有所突破。
●要在寫生中不斷探求新構圖。不要作造化(大自然)的奴隸,要作造化的主人。要敢操去、取、損、益的大權。只有敢于擺脫造化的束縛,才能取得高于造化的新水平。
●畫本中的構圖是前人的經驗,可以而且應該學習;但更重要的是從大自然中去探索。探索不能吃現成飯,必須進行藝術加工。加工方法,可以“東扯西拉”、“張冠李戴”,也可以“掐頭去尾”、“添枝加葉”。這叫“現場構圖”。
●經營位置(構圖)不能無法,但不能規規于法。自有法入,從無法出。此石濤所謂“無法而法,乃為至法”也。
●全景構圖像是散文,折枝(特寫)構圖則是絕句詩。
●石濤“神遇跡化”的論點,正好作為我們“現場構圖”的指導思想。“神遇”,是強調要掌握事物的內在精神;“跡化”,是說不要照抄自然,要敢于“化”。“神遇”是目的,“跡化”則是手段。
●在寫意畫構圖中,前后關系(亦即遠近關系)的處理,是一個重要課題。近大遠小、近濃遠淡,固然是表現遠近關系的重要手法,但更重要的,而且容易被忽視的則是,近緊遠松,近重遠輕,近詳遠略,近繁遠簡與近清遠渾。
●整個構圖學,可以概括成為兩句話,就是“制造矛盾”與“統一矛盾”。關鍵是后者。
●寫意花鳥畫的構圖,往往是在“胸有成竹”情況下隨機應變的。其最高效果應是“若不經意”的,“信手拈來”的。古人畫論中的那些“如天成”、“如鑄就”、“去斧鑿痕”、“脫去畦徑”等等提法,說的都是這個意思——“若不經意”。至于那種看來“法度嚴謹”、“筆筆著意”、充滿理智的構圖,固然也無可厚非,但在評畫標準里,不是最高的。

●畫家傅抱石有一方最常用的閑章叫“往往醉后”。如果把它當成是酒后作畫的說明,那恐怕是一種誤會。“往往醉后”既然不是畫家作畫生活的客觀描述,那么它意味著什么呢?我認為這是作者創作態度和創作方法的表述。“往往醉后”意味著信手揮灑,無拘無束,天真爛漫,一任自然。當然還不止于此,“往往醉后”正是畫家借助于“醉意”,來充分地傾泄自己濃烈情感于畫面的一個概括。正由于這樣,所以畫家的作品帶有感人而強烈的個性色彩。這一點,從傅氏的一些氣勢磅礴的山水畫中可以得到驗證。請注意:這里所謂“醉”,不是酒鬼的不省人事,它是藝術家的興奮劑。
●“虛實”,是構圖諸關系中最占有地位的一對矛盾。二者相反相成。“虛實”包括面是很廣泛的,諸如有無、多少、密疏、繁簡、詳略、松緊、清渾、顯隱、聚散等等,無一不包括在虛實之中。
●在構圖中實的部分較易處理,難處在虛的方面。不敢虛,不善虛,實就失去對立面,存在的價值就不大了。所以虛實問題為歷來構圖者所重視,它成為構圖實踐最重要的課題之一。
●構圖中的“開合”往往不為人們所理解。其實構圖的開合很象作文的鋪敘與收結。鋪敘就是開,收結就是合。鋪敘與收結對一篇文章來說,是個完整的統一體。構圖的開與合也正是這樣。開與合關鍵是在“合”上。“合”得不好,就意味著不能統一起來,具體講就是使人感到構圖上的不完整。
●“整碎”關系的處理,在花鳥畫構圖中也很重要,特別對某些題材來說,更是這樣。例如竹子、藤蘿葉子、細瑣的花卉,就要把它畫整了,反之,某些太平整而少變化的花卉如芭蕉葉、荷葉等,在畫時要有意識畫碎些。這里所謂碎,不一定全畫得破殘不全,而是要我們從各種不同角度找出變化,避免平極乏趣。這又可以叫作:“碎者整之,整者碎之。”
●初學構圖,不可只畫折枝式的小品,一定還要畫些全景式的大章法。因為小品的構圖關系畢竟簡單,只有大章法的構圖關系才較為復雜。在處理這些復雜關系時,遇到的問題較多,這對學習構圖是大有益處的。
●書法的結字(間架、結體),可給予繪畫構圖以很有益的借鑒。從“法”(具體的)上講,寫字與畫畫確不一樣,如果從“理”上看,二者則是相同的。我們不妨把書法的結字,看成是繪畫構圖的骨式圖,因為在結字中包含著構圖學的那些相反相成矛盾統一的關系。同是某一個字,既有真、草、隸、篆的不同,又有歐、虞、顏、柳、蘇、黃、米、趙的差別,可以說是變化萬端。書法真是一座可資繪畫構圖學借鑒的大寶庫。
●平正的構圖,要平中寓奇。險絕的構圖,也不應流于狂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