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希、白玉：結婚十年看自己

上世紀30年代，上海女作家蘇青的小說《結婚十年》風行一時。幾十年后，一部現代版的同名電視劇《結婚十年》登陸各大電視臺的黃金劇場。筆者走進了該劇導演高希希的家中，他的妻子白玉敘述了他們的情感歷程。

他挑演員時沒有看上我

我和高希希是拍戲時認識的，那時候我在江西上饒的話劇團，高希希在江西電影制片廠當導演。1987年，高希希要拍他的處女作《六月菊》，到我們團挑演員。他原本沒有看上我，因為團里還有一個女演員比我長得漂亮，但后來我的老師極力向他推薦，說是從演技上考慮還是我更勝一籌。就這樣，我來到《六月菊》劇組開始了我的“處女演”，在劇中我飾演女主角之一（有兩個女主角）。

那個戲拍的時間不算長，在贛州的郊區和廣州總共拍戲也就20多天，但拍戲結束的時候，我和高希希對彼此都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給我留電話的時候悄悄做了標記，好像在暗示“我要和你好。”其實當時他什么也沒說。

接下來他就給我打電話，然后，我們就戀愛了。其實當時追我的人還有，但我就覺得想跟他。別人都說交了朋友就是玩，但我不是，我是想嫁給他，我覺得他聰明、有才華，將來一定能做出點事情來，結果還真沒看錯，我常說他是潛力股。1988年的時候我們結婚了，之后我就調到江西省話劇團工作。婚后的日子雖然很平淡，但卻是非常幸福的。

上學時的艱難歲月

1990年的時候，我來北京玩，當時有個老師對我說，“白玉啊，中央戲劇學院有個表演系，你考考吧！”后來我就去了，可是那年卻是導演系招生。我就問：“我原來是學表演的，考導演系，行嗎？”老師說，有什么行不行的，你就試試吧。我找了老師輔導，然后就回去準備文化課。

等到要重返北京考試的時候，我對高希希說：“你陪我去吧。”他卻說：“我不陪你去，我要是陪你去，你就考不上嘍！”你說這叫什么道理？沒辦法我只好一個人來了北京。火車早上5點到達北京站，下火車的時候我想“打的”，但一個人又不敢，然后就拖著行李坐上了電車。下車后，我坐在中戲門口滿腹委屈地問自己：“我這是干嗎呀？到這里來受罪！”這時候恰好有個人走過來對我說：“我帶你到招待所，你先住下吧！”當時也沒多想，就跟著人家去了，還好碰到的是好人。

那時候我和高希希剛結婚兩年，我到中戲念書后，高希希在家也待不住了，他考了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研究生。雖然兩個學校相距很遠，但仍擋不住尚處在新婚熱情里的我和高希希，我們每隔幾天就要見上一面。那個時候我們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自行車，我們常騎車去和對方見面，我從中戲騎車到電影學院要足足40分鐘，但那時卻一點都不覺得累。

高希希原來是搞美術的，后來才做的導演，在電影學院上學的時候，他常在空余時間幫別人做些廣告設計或者導演個小片子來掙點錢。

第一個元旦的前一天，我安排好了班里的事情之后，就馬不停蹄地騎車趕往電影學院。當時高希希他們在大禮堂搞聯歡，我找到那里，一個同學進去叫他。高希希看見我的時候特別驚訝，他一把抱住我，然后，我們拉著手走進大禮堂去等新年鐘聲的敲響。

高希希總來女生宿舍找我也不方便，在學校住了半年以后，我們決定出去租房，由于經濟的問題我們只能找便宜的。于是，我們挨家挨戶地問，終于找到了一個，你們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房子嗎？還記不記得電視劇《貧民張大嘴》里的那個有樹的房子，我租的就和那個一摸一樣，便宜啊。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們經常能聽到頭頂上耗子走動的聲音，我們總是提心吊膽，真怕耗子會掉下來。下雨的時候房子總是漏雨，就得拿臉盆接，有時候我們就是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入睡的……現在說起來好像挺有詩意的，但是其中的辛酸卻是別人體會不到的。畢業之前我們一共搬了7次家，住的都是平房，冬天因為沒有暖氣，我和高希希就擠在一起互相取暖。當時我也曾后悔過到北京上學，我常常在半夜里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想：“家里三室一廳的房子多好啊！”后來婆婆到北京來，看見我們當時的處境忍不住哭了。

女兒是“計劃外”出生

1993年我們畢業了，如果回江西的話工作肯定沒問題，但我想留在北京。我比較幸運，很快分配到空政話劇團，而高希希則費了點周折，分配到了廣電部研究所。這個時候我們終于有了自己的房子，是我們團里分的，有30平米，但還是平房，上廁所要跑好遠。那時候我已經28歲了，家人都催著讓我們要孩子，可那種條件怎么要孩子啊！

我剛分到空政話劇團那會兒，總有人議論：“沒想到空政話劇團來了個女導演居然比演員還漂亮！可她怎么找了個那樣的老公啊？個子不高，可也許是人家有才華吧！”還真讓他們說對了，高希希是潛力股啊。由于高希希具備實力，他后來也調到空政話劇團，我們就開始在一起合作了。

那時候，因為我們是外地人，所以要靠自己努力，我們就一起使勁向前奔，總覺得沒有盡頭。在生活中，我既是高希希的保姆，又是他的合作導演，同時還演戲又當制片，那陣子可真忙乎。我是學戲劇的，他是學影視的，加上他原來的美術基礎，我們倆也合作出一些不錯的作品，得了不少獎。

那時我們其實挺想要個孩子，但一直忙碌著也沒機會。但2001年4月，我去江西拍一個自編自導的兒童電視劇《爸爸彩虹》時，感覺很不舒服，就去做了檢查，結果居然懷孕兩個月了。我特別高興，因為我是屬兔子的，很想在蛇年要個孩子。我那時候已經38歲了，屬于高齡產婦，懷孕的時候總是提心吊膽的，當時差點要流產，后來還是保住了，高希希說可能是個男孩，我說，管他是男孩還是女孩，生下來就好。江西的熟人多，天天這個請那個請，江西的菜太豐富了，給我女兒打下良好的基礎，結果孩子在肚子里養得太胖致使我生產遇到困難。

女兒出生之前，還有一件事情一直讓我難忘。那是2001年10月初，離我女兒出生還有兩個月的時候。有一天我和高希希吃完飯，他對我說：“我先去賓館和副導演他們商量一下《花非花》。”可他到賓館門口的時候，保安卻死活不讓他進去，說他是外地人，還出來幾個人跟他急了要打他。正好我出來往那邊走，遠遠地看見圍了好些人，還隱約地聽到高希希辯論的聲音，我走過去，看到別人欺負他，我一下子就急了，什么也顧不得就沖了上去！我根本沒考慮自己是個女同志，而且還挺著大肚子。

生女兒的時候我已經39歲了，孩子又臍帶繞頸，醫院說要做剖腹產，而且必須有丈夫的簽字，可那個時候高希希正在天津拍攝陳瑾和陳寶國主演的《花非花》，那天正好拍攝一個很大的場面。我做手術前，我婆婆還有高希希的奶奶和姥爺都來了，他們擔心會有意外，每人吃了一片治心臟病的藥。最后我爸代簽了字，簽字的時候他的手都是發抖的。高希希從天津趕回來簽字時我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我記得自己是下午1點半進的手術室，沒多久孩子就出來了，是女孩。當時還鬧了個小笑話，女兒的腦袋特大，醫生問你們倆誰腦袋大啊，我說她爸爸，醫生說：“哦，那沒事了。” 孩子出生后，高希希就于當天下午匆匆返回天津拍戲去了。

《結婚十年》和我們有太多雷同

有了女兒后我心里安定多了。女兒很有福氣，她一生下來單位的新樓就建好了，然后我和高希希就開始裝修新房。每次裝修的時候我們都會因為意見不同而吵架，比如說洗衣機放在哪個地方合適，到了最后他就撂下一句“我不管了”。我們搬過7次家，搬一次吵一次，不過，還好我們吵完就沒事了。當然，我們也有意見統一的時候，比如門口一進來顯得太空了，我就去宜家買了個簡單又有風格的鏡子，他說這個創意不錯。生活就是這樣，由一些瑣碎的小事組成，人生也很不容易，所以我現在總是說要好好享受人生每一天。

生女兒的時候，是我們到北京的第10年，這時候高希希接到了《結婚十年》的本子，記得那天是在晚上10點鐘左右，高希希拿到劇本后就開始看，而我卻先睡了。半夜的時候，他把我叫醒，說：“你看看，這簡直就在讀我們自己的生活啊！這里面的很多東西似乎都是我們經歷過的生活，但又不完全一樣。這種感受太難得了，這是很少見的東西，我要接拍！”后來高希希就開始找演員，最后他覺得女一號非徐帆莫屬，而男一號高希希則選定了他認為“特別有創作天分的演員”陳建斌。

記得后來在拍戲的過程中，有一場戲講的是在公共汽車上，主人公韓夢和成長碰到了小偷，韓夢挺著大肚子、拿著菜刀，朝小偷沖過去，把所有的人都嚇到了，小偷也被嚇跑了。排戲時，飾演韓夢的徐帆發現高希希的眼睛紅了，就問他怎么了？他居然哭了！高希希回來時跟我說，拍這場戲的時候，他就想到我那次挺著大肚子沖上去為他抱不平的經歷，他被那種力量震撼了。徐帆拍那場戲時穿的衣服都是高希希從我這兒拿的。他說拍戲的時候，就覺得戲中的生活和自己很像，有一種很真實的感覺。那個時候我和高希希就認為，將來這個戲肯定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鳴。

每次看《結婚十年》的帶子我都很感動，它和我們有太多相同的東西。有時候我和高希希兩個人也吵也鬧，甚至爭吵激烈的時候還說過“離婚”。但幸好他總是讓著我，如果兩個人都太要強就不好相處了。

現在，除了團里的活動，我一般不去外地，因為，女兒3歲之前我要守在她的身邊。女兒和他爸爸很親，但高希希總是忙著在外面拍戲，所以，女兒每次在電話里總是不停地叫著：“爸爸，爸爸！”聽女兒這么一叫，我的眼淚就出來了。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女兒乖巧又聰明，等她再稍大一點后我也要出去拍戲，有時間靜下來的時候，我還想再搞搞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