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社會現象的研究,不論古代希臘還是古代中國的哲學家,都是非常關注的。蘇格拉底認為“人類正經的研究對象是人”,孔子說“不事人焉事鬼”,都是把關注的重點放在由人組成的社會。
十七世紀英國有一位約翰·格蘇恩特,可謂別出心裁,他于1662年出版了一本書,書名頗有點古怪,叫做《自然和政治的觀察,在下面的索引中提述,根據死亡率表作出》(Natural and political obserations,mentioned in following lndex,and made upon the bills of mortality)。原來他是根據倫敦一百三十個數區每周埋葬人數的統計表進行仔細的分析,分析出六十三種死亡原因,如流產、恐懼、衰老、病疾、中風、瘋狗咬等等,特別注意到“法蘭西波皰”(即古代的“艾滋病”)導致死亡的情況;分析死者性別,得出結論,男性人口超過女性約十三分之一;由此分析住房情況,城內住宅是全部住宅的四分之一,由此可知,倫敦城內和周圍有45720個家庭,因此,人口估計約為384000人,按照已經得出的比例,其中199112人為男性;進而分析死者身份和社會地位,由此研究倫敦的各階級分布的現實狀況,研究所得的成果極有價值。
約翰·格蘇恩特生存活動時間相當于中國的明天啟至清順治康熙年間,當時的中國似沒有人做過類似于約翰·格蘇恩特的研究工作。當時的中國若有人象約翰·格蘇恩特那樣做研究,可能會遭人譏笑,認為這太瑣細了,簡直迫乎無聊,其實這是很有價值的研究。約翰·格蘇恩特可謂近代社會學的先驅,他的成果的取得得益于方法。他用的是近代科學的方法:一為數學方法的運用,一為理性的分析和歸納,不作籠統的空泛的宏論,而是將社會現象分門別類,將一個個問題加以專門的研究。
由此想到,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中國學術界有所謂“問題與主義”之爭,這場爭論是由胡適引起的。胡適說:“我們不去研究人力車夫的生計問題,卻去高談什么社會主義。我們不去研究女工問題,娼妓問題,卻去高談什么婦女解放主義。”今日反思:胡適的話是否有一點點可取之處?二十世紀的社會現象變化太急,情況太復雜,相對而言,社會學研究是大大滯后了。社會學的使命大矣哉!
——《江南視野》以社會學研究為宗旨,創刊五周年紀念,向我約稿,我于社會學完全是門外漢,只能寫下上面的一點隨感,并以詩為賀:
風物江南入視野,杏花春雨一時妍。
惟期斯學明真理,高舉慧燈照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