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的成年禮

這一夜，滿桌子的好菜以外，晚餐添了兩種酒杯，之前，因為“未成年”這個正當理由，菲珀夫人一直是不斟酒給他們的。

兩個透明蛋殼般細致平均、線條圓滑流暢的高腳水晶玻璃酒杯，并排放在餐盤的右前方；雖是完全一樣的設計，但是其中一個比起另外一個稍稍大些，兩個酒杯并排放著，就像是情人靠在一起那樣。

白酒已經放在銀色冰桶里用水和冰塊冰鎮了一會兒。長長的軟木塞子緩慢的移動，就在瓶塞被拔開的瞬間，小小的餐室立即充滿了芬芳的氣味。萊因哈特感嘆：“好香！”“有蜂蜜的味道。”吉爾菲艾斯若有所思的淡淡回答。

紅酒并沒有冰過，紅酒的瓶塞被開啟時，另一種更為端莊沉穩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菲珀夫人把拔出來的軟木塞拿給萊因哈特，“欸？”萊因哈特接過了瓶塞，把玩著緊實有彈性的軟木塞。“聞聞看，喜不喜歡那個味道？”聽到吉爾菲艾斯的話，萊因哈特把木塞拿到鼻子前面細細的聞了一下，然后考慮似的偏過頭說著：“紅酒的塞子有梅子的味道，白酒的有香草和烤蛋糕的味道。”又翻轉看了一下，“上面還有家徽，挺好看的。S-i-e-h-c-r-i-k，白酒的塞子上是Trahneir，是做酒的人嗎？”

“那是酒莊的名字，很可能就是酒莊主人的姓。”菲珀夫人一邊說話，一邊倒了三分之一杯白酒到比較小的酒杯里。

“雖然說是白酒，其實是金色的液體呢。”握住細長的杯腳，將杯底貼在白色的桌布輕輕旋轉晃動著酒杯，看著光線通過透明澄澈的白酒，成為一個燦爛的金色亮點投影在桌巾上，吉爾菲艾斯忽然有了某種聯想。

“真是豪華的顏色，好象紅寶石的溶液一樣漂亮！”菲珀夫人倒紅酒給萊因哈特時這么形容紅酒。確實是高雅的顏色，透明，濃厚而穩重的紅寶石色液體，不過，萊因哈特的嘴上不饒人的說道：“我覺得那色澤倒是跟吉爾菲艾斯的頭發很像，說不定吉爾菲艾斯小時候曾經掉到裝滿紅酒的池子里吧？”吉爾菲艾斯在心里微笑著，不過他是以暖藍色的溫柔眼神，凝視著天使說話時慧黠的笑臉，假裝對這假意挖苦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在吉爾菲艾斯酒杯里也裝了三分之一杯紅酒之后，菲珀夫人走出餐室。“這么大的杯子，只裝三分之一的酒，好象怕我們喝多了，可是卻沒把酒瓶拿走。”萊因哈特小聲跟吉爾菲艾斯這么說著，露出一個可愛又頑皮的微笑之后，接著又把秀氣的嘴唇一扁，“而且，為什么故意把兩杯紅酒要都裝在大的杯子里啊？根本就是不公平嘛！”

吉爾菲艾斯忍不住笑出聲音來，“你實在是誤會了！”吉爾菲艾斯一邊笑一邊為自己和菲珀夫人辯解，“紅酒裝在比較大的杯子里是為了讓它跟空氣有更多的接觸，好讓里頭的香味成分散發的更完整；杯子里只裝三分之一的酒，是為了讓酒的氣味能在杯子里有充分的空間醞釀，讓喝酒的人好好感受酒的滋味。”

“吉爾菲艾斯好象什么都知道的樣子，說不定小時候早就常喝酒了呢。哼！…”雖然好象是生氣的語氣，不過卻有點委委屈屈的感覺。

“小時候常常看父母喝酒是真的，不過今天確實是我第一次喝酒吶。”吉爾菲艾斯的語氣極為真誠，“在我們家的傳統，喝酒是成年禮，是和洗禮或結婚一樣受重視的大事喔！第一次喝酒一定是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喝的，也是最幸福歡樂的心情才會開瓶酒來喝呢。”

說到家人，吉爾菲艾斯的聲音里有了更多的溫暖，“我父母每次喝酒，互相爭著找出酒里各種香味的時候，讓我覺得跟所愛的人一起喝酒真是非常幸福。萊因哈特不覺得這白酒聞起來有花朵和果實的香味和蜂蜜的甜味，讓人恍如坐在灑遍金色陽光的花園里嗎？”

“有…烤面包的味道對不對？”萊因哈特輕輕試探的說。“柑桔！還有甜瓜！”吉爾菲艾斯很快說出最明顯的香味。萊因哈特也不甘示弱：“葡萄柚和蘋果香！”“香草！”“薄荷…有一點那種感覺。”“我覺得是綠草一樣，很清新的感覺。”“可是也有水蜜桃和菠蘿的甜香啊！”“但是有像奇異果的酸味喔！”“也有橡木的味道。”“還有百里香跟鼠尾草的味道…”

“那萊因哈特聞出紅酒有哪些香味呢？”“有藍莓蛋糕香味，應該說，還有好多種甜點味道，像黑醋栗、紅醋栗、櫻桃、草莓、小紅莓、梅子，甚至還有早餐的培根味道喔…”“萊因哈特的鼻子好厲害呢，可以分辨出那么多種類似的漿果香味。不過，你不覺得還有玫瑰花和紫羅蘭的味道很濃嗎？”“啊！對了！好奇怪，你一說我就聞到了！還有柳橙的味道喔！”吉爾菲艾斯細心的嗅聞著和他頭發同色的紅寶石溶液：“榛果、橡木、皮革！”“有一點煙熏的感覺，還有冬青油和薄荷那樣涼涼的香味。”“好象還有生姜和雪茄煙的味道。”萊因哈特仿佛很享受的閉上了眼睛，深呼吸，想把香味盡量留在自己的身體里面“好奇怪，明明很多味道混合在一起，可是完全沒有不協調的感覺，不知道嘗起來是什么味道。”

“那喝一口看看吧！”吉爾菲艾斯舉起杯子，用像海洋一樣柔和的眼神，看著萊因哈特露出像太陽那樣燦爛的微笑，舉起自己的酒杯，兩個杯子在空中像接吻一樣的輕輕碰觸，然后非常清脆的“琤！”一聲。

將紅酒與白酒各自在舌上細心的滾動，說出一句“還不錯”后，萊因哈特笑了。不論是風格輕快，滋味冰涼酸甜的白酒，或是微酸、帶有些微苦澀但是香氣細膩濃郁，風格復雜多變的紅酒，他都覺得是非常好看、好聞而且好喝的飲料。第一次喝酒，是和吉爾菲艾斯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