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舍到那間教室的路上,鴻奇怪地感到日光異常的耀眼,然而天卻是陰的。雯就在那間教室。一想到這,鴻加快了腳步。
跨進教室時,海風正拐了個彎從窗戶進去從門兒出來。鴻倒吸了口氣:雯和宇正坐在同一排。有種不祥的感覺迅即在鴻的腦中停頓了一下。
昨晚鴻叫雯時,坐在旁邊的宇就以一種莫名的眼光瞟了又瞟,手不自然地動著,帶著躁意。正用心于一個女孩的鴻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鴻望了望教室,人滿為患,只好坐在雯和宇的中間,鴻拍了拍宇的肩膀示意讓他進去。許久,宇才如灌滿鉛地挪起。此時,那感覺又迅即在鴻的腦中停頓了一下。
三人構成了一條直線,只是不知這條直線何時要扭曲。
鴻瞥了瞥右邊的宇,表情極為嚴肅,其實應該說是可怕,寫著英語單詞的筆快速而雜亂地在紙上“沙沙”作響。
期考之前的大學教室總是異常的安靜,時間就在這靜寂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正當鴻要安心背點單詞時,宇側身遞了張紙條給雯,正經過鴻的頭頂,似乎口中還喃喃地說著什么。隨后宇出了教室。
雯讀著紙上那些字,本來就有點緋紅的臉立即變得通紅,且透著塊塊陰黑,如同春節時貼在門邊的春聯。
預感變成現實。然而鴻卻安詳地寫道:“如果宇表示對你好感,首先應該謝謝他,人生難得有人為你心動。”寫完自信地遞給雯,雯瞥后,頭低至桌沿。隨后有點顛地跑了出去。當雯和宇陸續進來時,鴻的心開始慌亂了。
當宇叫著雯的名字說走吧,雯也開始收拾書本時,鴻的雙手已把手下面的那疊紙都浸濕了。接著,一股強大的寒流從頭席卷到腳。那雙腳似乎正踩著兩塊正在融化的冰。
兩點確定一條直線。或許中間的鴻本來就是多余。鴻呆坐在那兒,張著嘴,無聲地接受冰的肆虐。等鴻緩過神來,想到的只是去找雯。
鴻發瘋般地在校園里亂找。此時,太陽躲在陰幕里冷笑成一團球,笑聲震得陰陰的天在抖,刺眼的日光在鴻的腦中明晃晃地割來割去。
鴻無力地走到一家咖啡屋。那是他心情不好時常去的地方。踱進時鴻迅速縮了回來。雯和宇正面對面坐著,品著茶,談笑風生。
乏力沉重的腳步把鴻的身子帶到旁邊一家快餐店的椅子上。此時,鴻如同沉入無底的海中,盡管沒命地亂抓亂蹬,水卻還是從四面八方壓過來。
半個小時,他感到的卻是被窒息了半個世紀。受不了!喘著粗氣的鴻想進去看看。
鴻盡量不看雯和宇走到咖啡屋的另一角,叫了杯冷咖啡。咖啡冰得鴻直想嘔吐,而且此種感覺伴隨著雯和宇的一顰一笑而愈來愈強烈。
鴻顫抖著寫了張字條叫服務小姐送過去讓雯吃完后到他這兒。
雯站在鴻面前時,劈頭一句話就是:“今天,你不該來這兒。”雯本來就大的眼睛此時擴大到占了她的半個臉孔,而鴻的心卻在收縮。
鴻狂跑到宿舍,靜靜地躺著,就像躺在荒涼的大山頂上,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