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背叛自己曾經(jīng)的等待,倘若現(xiàn)在挪動一步,此前為之等待的時間將化為泡影……”
“日出日落,是吧。然后,又日出日落,是吧。——紅日從東方升起、西邊落下,從東方升起、西邊落下——你,能為我守候嗎?”
我默默地點頭。女人提高了低沉的嗓音,以堅定的語氣說道:“等我一百年!”
“一百年,坐在我的墓旁等下去。我,一定會來。”
——《夢十夜》夏目漱石
至今,等人等得最長的一次是在我十七歲的進修。等了二十四小時。
那次,和交往不久的男友約好在澀谷一家飯店的大堂見面。我比約定的六點早到了五分鐘。我先是站在距飯店門口較近的電話亭旁等著,三十分鐘后,我坐到了沙發(fā)上。又等了十分鐘,我打了個電話。沒人接。“可能正朝這邊來?” 為了打發(fā)時間,我背朝大門坐下翻起了隨身攜帶的袖珍本小說。記得是Antoine de Sanit-Exupery的《夜間飛行》。想去盥洗室。可要經(jīng)過前臺我拼命忍著。眼睛盯著書,余光里前臺服務(wù)員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卻令我惴惴不安。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看的小說還在同一頁。
終于,鼓起勇氣起身去了盥洗室。解決完問題,我順勢蓋上馬桶蓋坐了下去。“到底怎么回事?”翻開包里的記事本,的的確確上面寫著六點,“六”,或許我聽錯了,本來應(yīng)該是“九”?倘若果真是九點,那么還有五分鐘。我急忙匆匆地離開盥洗室回到了沙發(fā)座上。再一次翻開書看了兩三頁,時鐘便指向了九點。又過了二十分鐘,我有些泄氣,合上了書。又打了一次電話,還是沒人接。“是不是突然有事?”每當(dāng)前臺的電話響起,我都豎起耳朵,期待著服務(wù)員叫我:“請問是柳小姐嗎?您的電話。”三十分鐘后,我走出了飯店。十二月。真冷!我穿得薄,鉆心的冷,我坐到路邊草地的石護欄上繼續(xù)等。
“小姐,等人哪。我也等人。看樣子不會來了,咱一起逛逛?”
我沒有搭理,眼睛只顧牢牢地直視著前方。也不知那搭訕的男人究竟撂下句什么話后竟自個兒走了。
慢慢地,終于,夜色褪去,晨曦降臨。上班族們走出電車站向坡道上奔來,一個個神色倦怠地從我面前走過。我已然生根于這塊土地,絲毫不能動彈。“我不能背叛自己曾經(jīng)的等待,倘若現(xiàn)在挪動一步,此前為之等待的時間便將化為泡影!”時間以從未有過的速度,緩緩地,緩緩地,一點一滴地過去。天黑了下來,約定的六點鐘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可,我已經(jīng)沒有在等待他的到來。然而,看著一個又一個從面前走過的人們,我,似乎又依舊在等待著什么。(文/摘自《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