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紹根
2003年度諾貝爾獎現已塵埃落定,再一次激起我們中國人對諾貝爾獎的渴望和追求。從1901年頒發至今,諾貝爾獎已有100余年歷史,成為世界上享有盛譽并最具權威的獎項。這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我們追尋歷史的腳步,探究對諾貝爾獎的原始認識。大約何時中國人開始知道諾貝爾獎?這卻成了新聞和學術界一個難解的謎團。有科技史學者撰文指出:“我國的科學家什么時候開始知道諾貝爾科學獎其事,因為沒有作過考察,也就不知詳情。估計約在1910年以后,去歐洲、北美的留學生逐漸增多,而且讀的學位也較高時,就會有所聞。”①近來,打開塵封已久的歷史,本人在著名報刊《萬國公報》中,獲得了新的歷史線索,可以初步推斷出:在迄今為止掌握史實中,《萬國公報》是最早報道諾貝爾獎的近代報刊。
《萬國公報》,英美傳教士在中國出版的綜合性刊物,前身為《中國教會新報》(The News of Church)。1868年9月5日,美國傳教士林樂知(Y.J.Allen?熏1836—1907)在上海創刊。1874年9月5日刊滿300卷后,《教會新報》易名為《萬國公報》。這標志著《萬國公報》(The Globe Magazine)由宗教性刊物變為以時事為主的綜合性刊物,但仍屬周刊。1883年7月28日,《萬國公報》出版完第750卷(包括前300卷)后,因主編林樂知心有旁騖,專心于中西書院事務而休刊。1889年2月,《萬國公報》(The Review of Times)復刊發行。其另訂新章,冊次另起,成為英美在華基督教組織廣學會的機關報。其宗旨演變為“開通風氣,輸入文明”,它加強了對中國時政的評論、西學的介紹;宗教宣傳悄然隱入幕后。1907年12月,《萬國公報》出版完第227冊后,最終停刊。綜觀其歷史,《萬國公報》前后出版發行近40年,累計977期,是中國近代外國傳教士在華創辦的歷史最長、發行最廣、影響最大的一家中文期刊。②《萬國公報》以鼓吹變法、關注中外時政、介紹西學、宣傳宗教為主要內容,同時它也密切關注世界科技的最新動態,不斷報道有關科學技術的新成果、新發明,如倫琴發現X射線、愛迪生發明電燈……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有關諾貝爾獎的報道。
1904年10月,《萬國公報》在由林樂知譯、范瑋述的“格致發明類征”欄目中以“獎贈巨款”為題介紹了諾貝爾獎的設立情況,同時報道了1903年度諾貝爾獎得主們的情況。
1906年4月,《萬國公報》在季理斐譯、范瑋述的“智叢”欄目中以“巨金獎勵”為題報道了1905年度諾貝爾獎獲獎者們的情況,并對1901年至1905年諾貝爾獎得主的國別狀況進行了統計和評論。
《萬國公報》有關諾貝爾獎獲獎的報道與《不列顛百科全書》記載的歷史狀況,基本上是能夠相互吻合的。《萬國公報》兩次介紹諾貝爾的生平事跡和諾貝爾獎的創立情況是完全正確的;同時,1904年10月,《萬國公報》報道1903年“地學”諾貝爾獎為“古利夫婦”和“百蛤兒”,“全體與衛生學”諾貝爾獎為丹麥人“芬生里”,諾貝爾和平獎為英國人“客靈麥”,諾貝爾化學獎為瑞典人“阿利尼”,諾貝爾文學獎為“白喬生”,這與1903年諾貝爾獎的獎項名單,物理學獎貝克勒耳(Antoine-Henri Becquerel)和P.居里(Pierre Curie)、M.居里(Marie Curie),醫學和生理學獎為芬森(Niels R.Finsen)(丹麥),和平獎是克里默(Sir William Cremer)(英國),化學獎為阿倫尼烏斯(Svante Ar-rhenius)(瑞典),文學獎為比昂松(B.bjornson),除了英譯漢的名稱和名字有區別外,語音和獲獎項目及獲獎原因是完全一致的。1906年4月,《萬國公報》報道1905年諾貝爾獎的情況亦是如此。因此,《萬國公報》報道的1903年和1905年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史實也是完全正確的。但是,1901~1905年諾貝爾獎的統計和評述,據《不列顛百科全書》統計得知,1901~1905年獲獎統計情況是:總計三十,即二十九人,加一團體。國籍分布為:德國七人、法國五人、英國四人、瑞士三人、荷蘭三人、俄國一人、挪威一人、瑞典一人、丹麥一人、西班牙一人、波蘭一人、奧地利一人。③而《萬國公報》則存在一些差錯。如:各國獲獎人數的統計有一點偏差,法國得獎人數應為五人,而《萬國公報》的統計有六人;俄國得獎人數是一人,它統計卻為二人;波蘭、奧地利實際上各有一人獲獎,它則沒有統計。這些直接與當時時局動蕩、國家興衰存亡有關,同時與計算國籍的原則也有關聯,如我們的國別計算是以諾貝爾獎獲得者當時所在的國家國籍為原則。另外,它統計說總共有三十人獲獎,如按它的數字相加,僅為二十九人,實際上它是沒有指出國際法學研究所(Institute of Interuational Law)這一團體組織獲得了1904年諾貝爾和平獎。這組織超越國界,是一國際組織,所以國籍計算時不提也是順理成章。因而《萬國公報》在獲獎總數上是相等的,報道的國家除法國、俄國、奧地利和波蘭外,其余各國的得獎數字則完全吻合。因而,《萬國公報》的統計也是基本準確的。因此,《萬國公報》對諾貝爾獎的報道是基本真實的、可信的,具有較高的質量。
那么,《萬國公報》的報道諾貝爾獎的時效性如何呢?首屆諾貝爾獎的頒發在1901年12月舉行,1903年10月,《萬國公報》的報道比它遲了近3年。但是,《萬國公報》報道1903年和1905年度諾貝爾獎的情況,卻只與當年諾貝爾獎的頒發相差數月(1903年相差10個月,1905年相差4個月)。應該注意的是,我們不能將百年前的新聞報道的時效性與現代報刊的時效性相提并論,而應以當年新聞報道的技術水平進行實事求是的衡量,按當時的技術條件,百年前的新聞時效性大大落后于今天的水平。因此,1904年10月和1906年4月,《萬國公報》對諾貝爾獎的報道算是比較迅速、及時的,因而其時效性較強,且不斷增加。
《萬國公報》報道諾貝爾獎的影響怎樣?限于史料,我們很難有一個恰如其分的評價,但我們可從《萬國公報》的影響窺見一斑。當時,《萬國公報》每年發行量都在幾萬冊以上,1904年的發行量是45500冊,1906年則為30000冊;其影響范圍也很廣,上至王公貴卿,下至一般士人,“觀者千萬人”;不僅中國十八省各府州縣廣為行銷,“幾于四海風行”,而且在日本、朝鮮、新加坡、美國等處均有銷售,“其銷流之廣,則更遠至海外、歐、澳三洲”④。因此,1904年10月和1906年4月,《萬國公報》對諾貝爾獎的報道,可能會引起眾多讀者對諾貝爾獎的關注;特別像參與其事的范瑋,肯定是知道了諾貝爾獎的情況。
因此,《萬國公報》關于諾貝爾獎的報道至少可以說明:諾貝爾獎在中國的傳播報道至遲于1904年10月,而不是1910年;較早知道諾貝爾獎的基本狀況的中國人不是去歐美的留學生,更跟學位高低無關系,而是中國近代有些報刊的報人(包括來華傳教士和秉筆華士)及其報刊讀者,他們至遲于1904年10月就已經注意到了剛剛設立才幾年的諾貝爾獎;而且《萬國公報》有關諾貝爾獎的報道是比較準確、及時的,影響也比較大,因而具有較高的質量。
20世紀初期,上海《萬國公報》報道諾貝爾獎的消息之后,近現代諸多報刊雜志也開始介紹和報道諾貝爾獎的情況。如:《科學》(1916年4月,《努培爾獎金與1914年世界偉人之得獎者》)、《大中華雜志》(1916年7月20日,《世界大發明家羅伯兒傳——世界上最強炸藥之發明者》)、《時事新報》(1919年1月,《諾貝爾獎金(Nobel Prize)》)和《東方雜志》(1919年5月,《諾貝爾獎金(Nobel Prize)》)等近代報刊都對諾貝爾獎進行了早期報道;自此之后,《科學》和《東方雜志》兩大雜志幾乎都對每年諾貝爾獎的情況進行了連續報道。
參考文獻:
①李佩珊:《諾獎百年看中國》,《新聞文摘》2001年第11期,第155頁。
②方漢奇:《中國近代報刊史》上冊,山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3頁。
③《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第六冊,中國百科全書出版社1986年版,第313—317頁。
④林樂知:《萬國公報告白》,《萬國公報》,第27本第100冊,第1690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