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在深谷人未識

文　祥

現屬商洛市的商南縣是陜西省東南門戶。東鄰河南連通中原，南接湖北秦頭楚尾。山屬秦嶺，水歸長江。這地方“八山一水半分田”，還有半分或山或水，總歸沒有田。歷史上好像除了明時李自成兵敗鉆山有個生龍寨，似乎沒有什么值得向人說道的。就是窮得出名。過去人糊涂，硬是向這山地方要糧吃。那時候不但看不出這山有啥好，反而一見這山連著山就來氣。現在人明白了，這商南便有山有水有景致了。

這景致便是金絲大峽谷。我說它“養在深谷人未識。”是說這大峽谷不但山外人很少聽說，就是山里人知道的也不多。更沒有幾個人進去看過。可算是一個“處女峽”。近兩年已經有人發現并在贊美她了。有文章描述金絲峽“峽奇、洞幽、峰秀、寨險”。還說這里“瀑布纖美、潭水清澈、藤蔓纏綿、楓葉醉人。”甚至說這里是“世界上現存不多的處女峽之一”云云。

商南縣委書記周樹紅是發現、贊美并為開發金絲峽生態旅游奔走呼號不遺余力的重要人物。這位周書記調任商南還不到一年時間，就已九進金絲大峽谷。他說起金絲峽的峽、洞、澗、潭、溪、泉、湖、瀑，古寨奇峰，山水草木，眉飛色舞，如數家珍。在縣委書記的鼓動下，我們一行人欣然前往，他換鞋上車，一路領去。這是周樹紅十進金絲峽。

這金絲峽位于商南縣城西南６０公里，丹江南岸新開嶺腹地。地跨商南太吉河、白魯硅、石柱河三鎮，總面積約５０平方公里。車子從縣城出發走４０多公里，到太吉河鎮。再沿小河向南行駛不到２０公里，便見層巒疊嶂，奇峰聳立撲面而來，主人說這就是峽谷口。大家下車步行，有人遞上剛砍的竹子作拐杖，向山腳下走去。真應著“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句老話，眼看著一面大山擋定，突地閃開一條峽谷直往深處，這是金絲峽北峽。

朝北峽一路走去，沿途山奇水秀。什么連心洞、獅子山、仙人石、羅漢洞，景色美妙自不必說。峽間有一馬刨泉煞是有趣。只見清流旁臥一巨石，碩大無比又蒼然無秀，而石下卻清泉噴涌，無窮無盡。主人介紹，這泉是三國時期漢主劉禪之妾蘇娘娘帶領人馬征戰來到這里，饑渴難當，蘇娘娘胯下坐騎奮力一刨，便刨出這股甘泉，泉水如柱，噴落丈余，天空突現五彩繽紛，娘娘一飲，泉水清冽甘甜，沁人肺腑，遂名馬刨泉。同行的人聽了這個故事顯得十分興奮。過去只知道劉阿斗是個軟蛋，卻不知他竟娶了個馳騁疆場的武娘娘，還給商南人民辦了這么一件好事。

這金絲大峽谷有北峽、東峽、西峽和石燕寨。呈“三峽抱一寨”的“火炬”狀。順北峽一路朝南七華里，是石燕寨。在這里往左一拐是東峽，人跡罕至，另有洞天。往右便是西峽。石燕寨一峰獨秀，直插云天。東、西、南三面均為懸崖絕壁，只有北面一條路。從山腳到寨頂約三公里，寨頂平闊，為道家圣地，近年來被武當山上張三豐的弟子看中，要來這里修道成仙。只可惜待我們走完西峽已是精疲力竭，沒有力氣爬上寨頂，如站在寨上，南望慧天空闊，東送豫水出峽，便可一覽金絲峽數十里水光山色。

周書記領導我們繼續前進。走完北峽，抬眼望去，面前分明一座大山擋住去路。“山窮水盡疑無路”，是否要打道回府了？然而，主人徑直朝山跟前走去，及到山腳下，向右一看，兀現出深幽峽谷，一溪清流從兩壁山中涓涓而來，這便是西峽。西峽是金絲大峽谷精華所在。全長約十公里。峽谷窄長，峽中水時而似在石槽流動，時而入石潭迴旋。陽光從峽中折來射去，一觸水面閃閃發光，猶如金絲串珠，人們方稱“金絲峽”。還有一說這山峽谷中曾有金絲猴出沒，故有此稱。這金絲峽的名字倒是挺好聽的。

這世界上景觀千千萬，峽谷萬萬千，總是各有妙處。長江三峽，雄奇險峻，景色如畫。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長３００多公里，寬６公里至２９公里，深１６００米，規模宏大，世界上絕無僅有。而小小商南縣及其“周大老爺”的這個寶貝金絲峽奇妙之處卻是纖細秀美。我曾經說過，兩山相夾謂之峽，兩山相近謂之峽。而長達１０公里的金絲峽西峽，最窄處不過１米。往前一看，一條線透過去，腳下一股清流，兩壁山峰直立。使人感到如不是一溪從中穿過，這兩山便要合了。進了西峽，我便在心里叫道“無路可走”，只是礙著忌諱不曾出口。但這西峽確實沒有路。我們走一段臨時用樹桿搭成的棧道，再爬一陣梯子上下，如猿猴攀援。有幾段十分窄處，主人從山頂砍些樹干樹枝朝峽谷扔下，由于峽又細又長，彎彎曲曲，樹枝樹干便不會被水沖走。先丟下的漫入水中，后丟下的蓋在水面上，水上壘的樹枝厚了，下面流水不停，上面則可行走。踩在上面，忽悠忽悠，你會以為坐在船上但卻是人走“船”不走，那么你權當過浮橋但卻是溯水而上并不橫著。同行們始而戰戰兢兢，繼而妙趣橫生，終而悠哉悠哉，盡情享受這非路非道非船非橋的峽谷之行。

這西峽的奇妙處想必還有那山澗飛瀑。遺憾的是我們去的不是時候，沒有能看見山澗飛瀑的迷人景觀。但見峽谷兩邊峭壁險峰上有多處山澗瀑下的痕跡。蒼翠蔥蘢的林叢中有五六尺寬的一坡水帶彎彎曲曲落下，只有些許綠苔低草，山色也似一綹白須飄拂胸前，那便是山澗飛下所致。山澗之下多是峽中水潭。主人向我們介紹，到了夏秋兩季，金絲峽的水潭、瀑布千姿百態。１０公里長的西峽是一個大瀑布群，有的飛流直下，有的蜿蜒流下。一瀑連一潭，一潭拋一線。還有那半山洞中的飛泉，如煙如霧，如入仙境。

金絲峽一年四季有這山澗飛瀑多好，那時春天如雨夏天如煙秋天如霧冬天如珠，再把這車走的公路人走的棧道修好，可真是天上人間了。這金絲峽可要讓山外人絡繹不絕留連忘返，她也該好好回報商南人民的辛勞和“周大老爺”的苦心了。

文祥，著有散文若干，就職于陜西省政府某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