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生

第一次參加省直機關工委黨代會，因為來得晚了些，匆匆先去會務組報到。突然，身后傳來一聲久違了的稱呼———“周教師”。我有些吃驚，四顧茫然。“周老師”，隨著話音，一位個子不高，身材勻稱的女同志便站到了我面前，啊！原來是我二十多年前教過的女學生———史捷。清秀的面龐上已不見了當年的稚嫩，端正的額頭上已出現(xiàn)淺淺的皺紋，但那雙清澈如水的明眸卻和當年一樣閃閃發(fā)光，令人難忘。早就聽說她調(diào)到省委組織部工作，但乍一見面，仍覺得有些突兀。還是史捷熱情地招呼我，才讓我恢復了自然。她幫我登記報到，領了材料和鑰匙，又把我送往房間。一路上，她不停地說這說那，說她一見到會議名單上有我的名字高興得不得了。我感到說不出的欣慰，眼前不時浮現(xiàn)出她２０多年前的樣子。

１９６８年，我從西安外國語學院畢業(yè)后，直接到省軍區(qū)農(nóng)場勞動鍛煉，在南泥灣呆了兩年。１９７０年，被分配到銅川煤炭基建公司二中當教師，由于學校不開設俄語，我便主動要求教化學。記得史捷當時是高一二班的班長，個頭矮，但在班上卻很有威信，在班里指揮若定，連一些調(diào)皮的男學生都有點怕她。我那時任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和她接觸并不多，但她課后經(jīng)常來問問題，對每個問題都要弄個水落石出，有時連我這個老師都一時難以回答。她這種好學不倦的精神，還真叫人佩服。還有一件事，給我的印象也很深。她的字寫得特別好，作業(yè)十分工整，我經(jīng)常讓在各班里傳閱她的作業(yè)本，那娟秀認真的字跡、一絲不茍的布局，都令人嘆為觀止。

第二天吃早飯，我又碰見了史捷。她替我盛飯端菜、遞餐巾紙，忙這忙那，弄得我還有些不知所措。這時，我才知道，她的兒子已經(jīng)上高中一年級了，個子比她高得多。她自己在工作之余，還在西安交通大學讀研究生，正忙著準備論文答辨呢！她還反復地邀請我，說暑假時，她要請些在西安的老同學聚會，希望我能參加，我痛快地答應了。

下午開大會，選舉省直機關出席省黨代會的代表。我早早地趕到會場，戴好代表證，坐在那兒等待開會。這時，我又看到了史捷，今天，她穿了一身合體的紅西服，顯得分外突出。她在門口迎接代表，把他們引導到座位上去，一排排坐好，以便于選舉清點人數(shù)。只見她紅色的身影在禮堂里穿梭不停地跑著，安排好一個，又去接待另一位代表，顯得十分忙碌。選舉前，主持人宣布要宣讀選舉辦法和選舉人名單。這時，我發(fā)現(xiàn)，史捷已經(jīng)走到了臺上，面對麥克風，開始讀了起來。她聲音宏亮，吐字清楚，普通話標準，從頭至尾，連一個絆子都不打。我身旁的代表在竊竊私語，猜史捷是不是電臺或者電視臺的播音員。我心里暗暗得意，好像又看見當年的史捷在班上領讀，那瑯瑯的書聲已闊別了２０多年，今天又在我耳邊響起。史捷宣讀完畢后，又走下主席臺，給代表們倒水，引導代表們投票，我看到，她的額頭已出現(xiàn)滴滴的汗珠。

投票過后，代表們開始休息，我的手機響了起來，社里有急事讓我趕回去。本想和史捷道別，但見她還在那兒參加計票，我便悄悄地離開了，但我感到很滿足，我的學生，已經(jīng)長大了。

周鵬飛，發(fā)表作品若干，就職于陜西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