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陽離婚以后,我搬出了那個住了10年的家。
婆婆和我整理著東西,一邊整理一邊流眼淚。她疊著那些她親手縫給孫女的衣服,說讓我有時間一定帶小寶回來看看她,她會想念我和小寶的。
雖然我和林陽的感情出現了裂痕,可我和婆婆的感情一直很好,她待我似親生女兒一樣:我嬌弱,她煲雞湯、排骨湯給我喝;我生了孩子身體虛弱,她衣不解帶地伺候我;我“笨”,甚至連一顆扣子也縫不上,是婆婆穿針引線,把所有的被子和褥子全給我做好的。
和婆婆如同母女的感情讓我在簽離婚協議時手發了抖,不是為林陽,而是難以割舍婆婆這份情意。離婚后,婆婆常常打來電話。開始我們都很尷尬,我不知道稱呼她什么,阿姨,伯母,還是那個叫了10年的媽?
她總是借口找小寶,和我說話的時間并不多。電話中,我聽到小寶和奶奶說得很開心。但每次到最后婆婆都哭,她哭著叫小寶,8歲的小寶也會哭著叫奶奶,叫人心里十分難過。
小寶和奶奶的感情極深,從小到大,甚至沒有離開過半步,如今卻再也見不到朝夕相處的奶奶了,有一次她做夢喊奶奶,喊得我心疼。
我租了一套六樓的房子住,60多平方米,是頂樓。一是因為便宜,二是這里不是長居之地,我早晚要回娘家的,娘家在南方,與這里隔了四千里,傷透的心,還是找一個地方修補吧。一次回家,我看到門口放著兩瓶子炸辣椒,我的心忽地一熱。
是婆婆來過。一定是她!
她知道我喜歡吃炸辣椒,知道我最愛吃她炸的辣椒,況且,那盛著辣椒的瓶子是我買給她的八寶粥的瓶子。
晚上吃飯時我吃了很多辣椒,一邊吃一邊掉眼淚。小寶說,媽,怎么了?我說,辣椒太辣了。
小寶不知道那兩瓶子辣椒是奶奶送來的,她拿了毛巾遞給我,說,辣就不要再吃了,如果是奶奶炸的就不會讓媽媽辣了。
小寶啊,正因為是奶奶炸的,它才會讓媽掉眼淚啊。
春天的時候我搬了家,搬到了北京,那里有一個舊友想讓我去幫忙。最終我還是沒有回四千里之外的娘家,老母親身體不好,我何苦再為她增添新的負擔?北京離婆婆家兩個半小時的車程,搬家的時候婆婆過來幫忙,把該拆洗的被子全給我拆了。她一邊拆一邊說:以后要是該拆洗了就給我打電話。
我背過臉去,不敢讓她看到我的眼淚。
到北京后,婆婆的電話隔三差五就會打來,囑咐我的話都是家長里短,她說,要在北京站住腳就要努力,能吃虧就吃虧,能讓人就讓人。
我的胃不好,婆婆囑咐我買個微波爐,千萬不要吃涼的;炸辣椒她會定期給我寄過來;她還說,如果被子臟了千萬要給她打電話;如果我出差,她一定會過來照顧小寶!
每次打電話都是她一直在說,我答應著,一聲聲叫著媽!婆婆的每次電話,都讓我哽咽難言。
我一直不明白婆婆為什么對我這樣好。離了婚,我好似她遠嫁的女兒,她對我的惦念并沒有減少半分。終于,婆婆來看我們了。我們一起包著水餃,我說,媽,我前世一定是您的女兒。
婆婆說,木槿,自從你來到我身邊后,我就一直把你當成女兒看。你看我身上穿的戴的全是你買給我的。我本命年,你給我買了紅棉襖紅腰帶。雖然你和林陽沒緣分了,咱們母女的緣分卻斷不了啊。我喜歡你,喜歡小寶,我愿意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啊。
很多人不理解我和婆婆之間的感情,和她兒子離婚了,卻和她有這樣深的感情,這是一種超越了世俗婆媳關系的感情。去年去俄羅斯,我給婆婆買了一塊極鮮艷的大披肩。婆婆說太艷了吧,我年紀這樣大了,怎么披得出去?我鼓勵婆婆,一定披得出去,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老,和我像姐妹呢。
春節的時候我接婆婆來北京玩。在天安門前照相時,婆婆披著那個大披肩,我也披著一條,有游客經過時說,看看人家這母女多漂亮啊。那時我和婆婆對望了一眼,眼里全是幸福的淚光。我知道,有一種感情叫緣分,而有一種感情,叫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