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月8日~9日,第五屆亞歐首腦會議在越南首都河內舉行。盡管存在著種種問題、困難和制約因素,亞歐會議的前景依然看好,這是因為促成和推動這一進程的驅動力仍然十分強勁,并在繼續增強。只要這強勁的動力依然發揮作用,亞歐會議進程就能排除障礙,繼續穩步向前推進。
亞歐會議已經八歲了。下一步該怎么走是在河內召開的第五屆亞歐首腦會議關注的重點。
十個歐盟新成員和三個東盟新成員
1996年首屆亞歐首腦會議在曼谷成功舉行,標志著亞歐之間新型平等伙伴關系在官方層面的建立。八年來,亞歐會議以“建立亞歐全面新型伙伴關系,促進共同發展”為宗旨,通過開展政治對話、經濟合作和科技文化交流,為密切和加強亞歐會議成員間的交流與合作發揮了積極的促進作用,成為聯結亞歐兩大洲的橋梁和紐帶。在河內舉行的第五屆亞歐首腦會議上,又有十個歐盟新成員國和三個東盟成員國參加亞歐會議。這樣,亞歐會議成員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將超過20萬億美元,占全球一半左右。穩步發展的亞歐合作正對世界產生著越來越大的影響,而亞歐會議已成為這一合作全面發展的新構架。
然而,前進中的亞歐會議也遇到了許多困難和問題,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其一,非機制化的運作系統不利于成員國互相溝通和項目議程的實際操作。亞歐會議有一個非機制化的運作系統,由聯絡員—協調員—高官—部長會議—首腦會議五個層次組成。所有倡議和相關安排都要經過逐層討論,最后呈遞首腦會議。與擁有常設秘書處的機制化國際組織相比,這樣的體系過于繁雜,效率不高。
其二,會議通過的文件無約束力使亞歐會議有成為空談俱樂部的危險。亞歐會議沒有憲章等法律化的規則,其通過的決議、聲明等并不具有法律效力,而是按照自愿原則由各成員國自己決定是否執行文件的相關內容。這種寬松的合作形式雖然給成員國以較大的活動空間,但也影響了各方面合作的實際效能和價值。
第三,各自為戰的行動方式影響了亞歐會議整體功能的發揮。只要有成員國提出,亞歐會議就可建立后續行動,至今已有200多項,大多是誰提出誰出錢誰主辦,各自為戰,不少成員國并不參加,這些行動的成果也很難評估。
第四,一致通過的決策方式使許多重要問題長期議而不決。如在吸收新成員國問題上,一個國家首先要得到它所在地區?穴歐洲或亞洲?雪的支持,然后經所有成員國一致同意才可加入。由于歐盟以釋放昂山素季作為緬甸入會的條件,作為東盟成員國的緬甸加入問題就長期得不到解決。俄羅斯、澳大利亞等國也希望加入亞歐會議,但首先要確定它們是歐洲國家還是亞洲國家,結果亞歐雙方難以達成共識,問題也無法解決。
機制化的呼聲越來越高
隨著亞歐會議在推動亞歐關系發展方面發揮的作用越來越重要,在國際事務中的影響越來越大,要求亞歐會議進一步機制化,逐步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組織的呼聲也開始出現。
亞歐基金會前主席、著名國際法專家許通美,荷蘭國際亞洲研究所所長維姆·斯道科夫,意大利外交部亞歐關系高級顧問、第四屆亞歐會議戰略思想智囊團主席科拉多·列塔(Corrado Letta)等都提出了機制化的想法。列塔認為,如果想真正實現亞歐會議的目標,亞歐會議議程決不能只停留在非正式的基礎上。他建議亞歐會議應盡快建立秘書處,以落實首腦和高官各層次會議的創議,協調各成員國之間的信息交流,加強在安全領域內的特殊合作行動。持這種觀點的人認為,非正式雖然是亞歐會議的一個特色,但也恰恰是亞歐會議的一個弱點,只有實現機制化,才能使亞歐會議更具活力。還有人提出,亞歐會議建立的亞歐基金會近年來活動積極,成果豐碩,可參照其常設機構的運作模式來推動亞歐會議機制化。
此外,人們還越來越多地提到其他一些亟須解決的問題,如吸收更多亞洲國家加入亞歐會議,以改變歐洲成員國是亞洲成員國一倍的不平等現象,使亞歐經貿合作更加務實細化,進一步加強亞歐在應對非傳統安全威脅方面的合作,等等。無疑這些問題也是此次亞歐會議各國領導人在河內將不得不認真研討的。
如何解決四大制約因素
然而,要邁出這幾步又談何容易,因為存在著一系列深層次的制約因素。
首先是亞歐雙方的不對稱性。歐盟的主要成員國大多是近代工業革命的發源地,其工業化程度與社會發展水平都比較高。而亞洲國家大多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才開始經濟起飛,雖然發展速度很快,但和歐洲相比在現代化程度和發展“質量”上還有著較大的差距。在一體化程度上,歐盟擁有自己的外交和防務以及統一的貨幣,并且形成了獨特的一體化合作理念。而在東亞,即使一體化水平較高的東盟也難以做到用一個聲音說話,更不要說東盟和其他東亞國家步調一致了。
其次是雙方文化傳統和價值觀念的差異依然存在。歐洲的基督教傳統和以漢儒、伊斯蘭、佛教三大文化為主的東亞文化之間的差異仍然是明顯的。在歐洲,近代以來形成的“歐洲中心論”和優越感并沒完全消失,以致有些人認為有益于自己的東西也必然有益于世界。而在亞洲,由于長期的殖民地、半殖民地經歷,一些國家對維護主權和獨立有著超乎尋常的敏感,在與歐洲國家交往時經常有所表現。這也正是歐盟國家以人權為由拒絕緬甸入會遭到東盟等亞洲國家強烈反對的一個重要原因。人們有理由擔心,如果雙方都要以自己的面貌來改造亞歐會議,亞歐會議要實現機制化等目標是很困難的。
再次是“美國因素”的影響和牽制。自二戰結束至今,東亞和歐洲都是美國戰略關注的重點區域。美國通過一系列多邊、雙邊條約所構建的同盟體系來實現對亞歐的影響和控制,因而亞歐合作的深入發展勢必會對美國的支配地位產生沖擊。同時,作為目前惟一超級大國的美國的態度也會影響亞歐會議的發展。美國起先是想擠進亞歐會議并對之施加影響,但在這一舉動受挫后便對亞歐會議冷眼相看,想方設法不讓亞歐會議的發展損及美國的利益。人們沒有忘記,日本起初對參加亞歐會議猶豫不決,主要就是擔心這會影響其與美國的關系。最近,也是美國的干預使歐盟難以在解除對華軍售禁令方面達成一致。
最后是亞歐雙方之間的利益差異及亞歐雙方各自內部的利益差異導致的復雜性和不穩定性。亞歐會議成員國多,分布地域廣,合作內容涉及到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科技、安全等諸多方面,多元化的合作目標和分散的利益主體無形中加大了合作的難度。一方面,亞歐雙方之間存在巨大的利益差異;另一方面,亞歐雙方各自內部在許多問題上也還遠未達成共識。如在東亞,就存在著朝核問題、臺灣問題、南中國海問題等錯綜復雜的爭端和分歧,這些都影響了雙方各自作為一個整體的運作能力,也不利于亞歐之間全面合作的穩定和深化。
前景依然看好
盡管存在著上述種種問題、困難和制約因素,亞歐會議的前景依然看好,這是因為促成和推動這一進程的驅動力仍然十分強勁,并在繼續增強。一是亞歐雙方的互相補充和互相依賴正不斷加強,在經濟方面表現尤為突出;二是雙方的戰略利益基礎在不斷擴展,特別表現在反對單邊主義和牽制美國方面;三是亞歐文明的對話和交融也在不斷深化,為亞歐合作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文化基礎。只要這強勁的動力依然發揮作用,亞歐會議進程就能排除障礙,繼續穩步向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