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WTO第五次部長會議在墨西哥坎昆宣告失敗時,很多人對WTO新一輪談判的未來更加悲觀。剖析坎昆會議失敗的原因,對比西雅圖會議曾經(jīng)的破裂——
坎昆會議的失敗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沒有達成任何實際協(xié)議的坎昆會議,卻將成為多哈回合成功結束的基石。
失敗之后
坎昆會議在這樣的諷刺中垮掉了:它既是成功又是失敗。失敗是顯而易見的,體現(xiàn)在糟糕的新聞報道中,事實上這次會議的確沒有達成任何實際的協(xié)議。但是這些會議也預示著未來的成功:坎昆會議將成為自2001年11月以來的多哈貿易談判回合成功結束的踏腳石。
去年9月14日,當墨西哥外長德貝斯(Luis Ernesto Derbez)緊隨著異常激烈的爭論突然中止會議,坎昆會議猛然崩潰。非政府組織(NGOs)立刻開始慶祝,全世界的電視屏幕上都閃現(xiàn)著杰出的菲律賓社會學家貝隆(Walden Bello)及其志同道合的積極分子一起歡快跳舞的場景。
美國和歐盟,此次會議上的兩位重要角色,顯然不太高興,它們對會議破裂的反應是讓指責之聲到處響起。兩個代表團的負責人—美國貿易代表佐立克(Robert Zollick)和歐盟的貿易委員拉米(Pascal Lamy)—曾希望在坎昆達成的協(xié)議能導致多哈回合在2005年1月及時結束,屆時他們還將留在目前的職位上。當沒有如此的協(xié)議達成,他們都急促地把牢騷變?yōu)闀嫖淖帧W袅⒖嗽凇督鹑跁r報》上威脅,將把華盛頓的關注從多邊協(xié)議轉向與有意愿的國家間的雙邊協(xié)定。這種威脅聽起來讓人覺得他是貿易政治中的拉姆斯費爾德(Donald Rumsfeld)——一放棄多邊機制而傾向于與有意愿國家間的特別聯(lián)合。佐立克把坎昆會議的破裂歸咎于在此次會議中出現(xiàn)的發(fā)展中國家組成的22國集團,譴責他們把WTO變成了政治抗議的論壇。
同時,拉米對坎昆談判結束的反應是黯淡地表示,歐盟不會在近期的任何時間重回貿易談判。六周后《金融時報》報道說,拉米警告反對“急于重新開始談判”并表明WTO的談判過程有著深刻的缺陷。由于兩大主要角色譴責多邊主義和眾多非政府組織慶祝坎昆的崩潰,與1999年下半年在華盛頓州西雅圖舉行的那次災難性的WTO會議的比較也許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這些對比是完全不合適的。坎昆會議絕對不是西雅圖會議。后者是WTO和自由貿易歷史上的一次失敗,相反,坎昆的崩潰將被迅速忘卻,并將被即將來到的成功所掩蓋。
坎昆會議絕對不是西雅圖會議,它與西雅圖會議相比,有著巨大的反差。坎昆會議失敗屬于比較良性的挫折——是多哈進程的一個短暫停頓而不是永久的結束。
三項反差
在西雅圖會議和坎昆會議的破裂之間可以找出三個主要的不同點。與坎昆會議不同,從一開始,西雅圖就被抗議搞得癱瘓了。公正地說,眾多觀察者(包括我自己)曾害怕坎昆會像西雅圖一樣在滿街的抗議中陷入困境。現(xiàn)在進行的談判回合在卡塔爾的多哈發(fā)起,畢竟坎昆不像多哈而更像西雅圖,因為煽動抗議者容易到達此地。墨西哥也有學生和農民采取激進行動的長久傳統(tǒng);事實上,早期的報告就表明薩帕塔主義者會到達坎昆。并且,墨西哥的總統(tǒng)福克斯(Vicente Fox)在步入政界前,曾經(jīng)營該國的可口可樂公司,這個職業(yè)給他招致了他是國際大商業(yè)工具的諷刺。使事情更糟的是,它的左派外長卡斯塔尼亞(Jorge Castaneda)恰恰在會議開始前辭職。
在墨西哥,伊拉克戰(zhàn)爭極不受公眾歡迎,許多人也預測反戰(zhàn)鼓動所留下的巨大憤怒將被重新導向這場貿易談判。在坎昆之前,反戰(zhàn)運動已經(jīng)開始建立和反全球化組織的溝通。甚至美國主要的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迪安(Howard Dean)已經(jīng)對兩者間不斷增長的聯(lián)系做出反應,采取了大量的連眾議員蓋普哈特(Dick Gephardt)都會臉紅的反WTO、反自由貿易的立場。
然而,最后在坎昆并未出現(xiàn)像擾亂西雅圖會議那樣的狂亂場面。最富戲劇性的事件是韓國農民的自殺。更加令人歡愉的畫面是出現(xiàn)在海灘上的裸體者以及設立在牛津的樂施會(Oxfam)游行示威者表演的街道戲劇,他們帶著面具來代表7個最主要工業(yè)化國家集團的首腦。
在坎昆的抗議之所以比不上西雅圖抗議的規(guī)模和強烈程度,至少有兩個原因。首先,更加尖刻的反全球化團體,如經(jīng)濟學家所稱的那樣,已經(jīng)受到收益遞減規(guī)律的制約。最初,他們的策略是英明的。游擊隊員傳統(tǒng)上在他們最不被預料的地方發(fā)起攻擊,然而在坎昆,這些抗議者已準備出現(xiàn)在被預料的最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在大型的國際會議上,成千的傳媒界人士聚集于此來尋找豐富多彩的故事以供存賞。最初,與會議中心內的那些灰暗的代表們不同,這些抗議者受到了歡迎。但是到坎昆時,這些在西雅圖的新奇感已經(jīng)消逝。第二,在坎昆前,最精力充沛的反全球化組織已經(jīng)建立了他們自己的運動場:在巴西的阿雷格里港(巴西南部港市),世界社會論壇正在此舉行(與通常在瑞士達沃斯舉行的世界經(jīng)濟論壇相對應)。
西雅圖會議與坎昆會議的第二個主要區(qū)別在于前者的利害關系更高。西雅圖會議是一次發(fā)起新一輪多邊貿易談判的努力。擬議中的談判是在WTO下舉行的首輪談判。WTO已經(jīng)在1995年烏拉圭回合結束后代替并包含了關貿總協(xié)定(GATT)。由于這些原因,西雅圖會議的流產比坎昆會議的崩潰影響更大、更深遠和更具有象征意義。在西雅圖未能適當?shù)貑有乱惠喌馁Q易談判比在坎昆正在進行中的一輪談判沒有達成協(xié)議更加使人受到精神上的創(chuàng)傷。畢竟,先前的烏拉圭回合花費了7年才完成,1988年在蒙特利爾和1990年在布魯塞爾的會議都遭到崩潰。坎昆會議失敗屬于這一類比較良性的挫折——是多哈進程的一個短暫停頓而不是永久的結束。
最后,坎昆會議的政治活動遠不同于西雅圖會議的政治活動。在西雅圖,美國領導層沒有起到典范的作用。美國總統(tǒng)比爾·克林頓已經(jīng)經(jīng)過英勇斗爭贏得了北美自由貿易協(xié)定(NAFTA)的通過和支持了烏拉圭回合談判,他不情愿再努力地推動在西雅圖的新的WTO會議。為NAFTA所進行的激烈斗爭已經(jīng)使得克林頓精疲力竭。并且,民主黨在貿易上有分歧,它的重要的支持者之一是組織起來的勞工——已被克林頓支持NAFTA的行為所深深地冒犯。
而且,當時克林頓還在努力工作以確保中國的正常貿易地位并且為中國加入WTO鋪平道路;事實上,巴舍夫斯基(Chailene Barshefsky),當時的美國貿易代表(USTR),剛剛結束在北京的馬拉松式貿易談判的兩周后,氣喘吁吁地抵達西雅圖。她和克林頓看起來更加關注中國的事而不是在華盛頓州的會議。并且,克林頓沒有成功地做必要的、艱苦的籌備工作以使重要的國家為西雅圖會議做好準備,只是在已經(jīng)太晚的時候才超速前進。有一個故事:他的行政部門未能為外國首腦在西雅圖找到旅館房間;結果他們不得不采取緊急的辦法,如告訴加拿大總理克雷蒂安(Jean Chretien)在早晨乘機飛到達,然后在當晚飛回渥太華。
克林頓還犯了一個嚴重錯誤,恰恰在他抵達西雅圖前,他告訴一名采訪者為了使新的貿易協(xié)議能夠保證市場準入,要使高水平的勞動標準最終成為強制性的規(guī)定。這個聲明激怒了發(fā)展中國家。這些措施看起來是為保護在富國的工作崗位而設計的,而來自富國的積極分子卻宣稱這些措施是為了保護窮國的工人,發(fā)展中國家已經(jīng)對此痛恨不已。
相反,對美國而言,坎昆的情況非常不同。在布什總統(tǒng)的強力支持下,佐立克聰明地利用2001年9月11日的悲劇使得新一輪貿易談判在多哈發(fā)起。但是,布什政府當時卻正在通過采取為數(shù)眾多的保護主義行動破壞這個奮斗目標。例如,在2002年3月,布什政府屈服于鋼鐵產業(yè)界的保護要求,援引WTO的保障條款制定了鋼鐵關稅。兩個月后,它還在美國農業(yè)法案下,增加了對美國農場主的政策支持。華盛頓宣稱這兩項措施都在它的權力之內并符合WTO規(guī)則。但是即使如此(鋼鐵關稅被WTO宣布非法),象征意義是不好的:一方不能啟動談判來降低別國的保護水平,卻緊接著提高自己的補貼和貿易壁壘。
然而,勿庸置疑,布什政府承認,外國政府對其保護主義行為懷有敵意的反應,損害了它在自由貿易問題上的信譽。如果不重新建立這種信譽,多哈回合將受到危害。如果美國堅持呼吁自由貿易,同時卻采取保護主義措施,許多國家將退到自己的貿易壁壘后面而不是努力取消這些壁壘。
因此,當危險滲入時,華盛頓以引人注目的方式轉變它的政策。布什政府沒有意識到它傳播到別處的早期錯誤會是多么糟糕,一旦它意識到,華盛頓迅速地避開了這些措施中最具破壞力的——特別是與農業(yè)有關的措施。佐立克和美國農業(yè)部長威尼曼(Ann Veneman) 一道確保在政治上支持在2002年6月提出的降低農業(yè)補貼和貿易保護的實質性出價,把球踢給了歐盟。那個夏季,佐立克還設法使總統(tǒng)的“快車道”談判權力重新啟動,這是克林頓雖曾兩次嘗試但沒有成功取得的權力。
在有爭議的WTO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TRIPs)領域,坎昆和西雅圖會議之間形成了明顯的對比。在西雅圖,制藥業(yè)和美國政府因為把TRIPs加入到結束烏拉圭回合的WTO協(xié)定中,而遭到非政府組織的攻擊。這種批評是公正的:畢竟,知識產權保護是收集版稅的事情,把版稅列入一個貿易機構如WTO則會嚴重扭曲這個組織的功能。但是在坎昆,非政府組織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給予批評。華盛頓已經(jīng)設法使制藥業(yè)在坎昆會議前同意放松專利保護權,這不僅僅是拿掉了一個有爭議的議題,而且還使美國處于有利的境地。
坎昆會議失敗最可能的解釋是所有成員所犯的大量錯誤的集合:美國的戰(zhàn)略性錯誤,發(fā)展中成員中存在的謬見,非政府組織的破壞……
失敗解析
為什么在坎昆的會議失敗了?失敗如同成功一樣,有許多前因,已經(jīng)有了太多的關于什么地方做錯了的官方解釋,或者更準確地講是抱怨。佐立克和拉米的牢騷前面已經(jīng)提到過。其他的評論也被公開地提出來了,包括巴西外長兼首席談判代表阿姆龍(Celso Amorim),他把他的看法發(fā)表在《華爾街雜志》上,南非貿易部長、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任WTO總干事的埃文(Alec Erwin)把他的觀點發(fā)表在《金融時報》上。然而,這些角色因為離這個場面太近,而不能提供一個客觀的評價。
事實上,坎昆失敗最可能的解釋是在于所有成員所犯的大量錯誤。一開始,佐立克和美國犯了兩個明顯的錯誤。首先,盡管在坎昆的議程上最有爭議的項目是TRIPs和農業(yè),在會議開始前,美國在TRIPs上做出讓步。它大概希望此舉會顯示出華盛頓渴望在坎昆取得一致協(xié)議。但是做出的讓步卻沒有成為討價還價的籌碼。巴西、南非等國雖然已經(jīng)從美國在TRIPs問題上的讓步中獲益,但是在農業(yè)問題上卻保持強硬——這令佐立克感到吃驚和懊惱。
至于農業(yè)本身,華盛頓已經(jīng)準備在坎昆做出重大讓步。但美國企業(yè)協(xié)會(并不與現(xiàn)在的布什政府敵對)的Claude Barfield和James Glassman指出,佐立克為了與歐盟提出的缺少雄心的讓步保持一致,而犯了在坎昆讓步出價的錯誤。這個舉動使得華盛頓和布魯塞爾齊心協(xié)力,但卻使得17個農業(yè)國組成的凱恩斯集團和22國集團感到極大的不滿和失望,特別是美國最初的充滿雄心的出價曾使他們希望大增。Barfield和Glassman認為,一個更好的戰(zhàn)略是“美國孤立歐洲”,在農業(yè)問題上獨自與22國集團談判。這個戰(zhàn)略會起作用嗎?歐洲能不顧傳統(tǒng)的法國式的不妥協(xié)而在威脅下做出讓步嗎?可能。盡管農業(yè)議題異常的困難,但是拉米在坎昆會議上的確在其他一些議題上作出了妥協(xié)。
如果說美國犯了戰(zhàn)略性錯誤,由巴西、南非、印度和中國所領導的中等水平的發(fā)展中國家組成的22國集團也犯了戰(zhàn)略性錯誤。佐立克正確地責怪他們不愿意提出降低自己的農業(yè)貿易壁壘。但畢竟佐立克自身不能在農業(yè)上提出重大出價或者提高美國在坎昆會議上的地位,除非他能使歐盟和22國集團信服而朝著貿易自由化方向采取行動。美國代表農業(yè)利益的農場游說團體和議員們在農業(yè)上堅持不讓步,而是要求在他們同意放棄國內保護之前必須有一個“公平競爭的平臺”。那么,為什么當時的22國集團如此地堅定呢? 答案看起來是發(fā)展中國家的政策制定者受到兩個謬見的影響,一是如何描述,二是解決方法。第一個謬見是富國比窮國的保護嚴重,布魯塞爾和華盛頓在錯誤地奉行雙重標準,在本土實施保護主義卻在海外推行自由貿易。如此的論調特別盛行,不僅限于如樂施會(Oxfam)這樣的非政府組織;一些本應對多邊組織有更好了解的領導人也持有此觀點。即使如杰出的經(jīng)濟學家、世界銀行的高級副總裁Nicholas Stern也認為:“一些富國是如此的偽善,在屈服于本國內的尋求永保自我狹隘利益的強勢集團的同時,卻在鼓勵窮國對貿易自由化。”
這種評論的問題是顯而易見的,看一下富國較窮國而言的平均貿易保護,事實表明,窮國比富國的貿易保護要多,不僅是工業(yè)產品,還包括勞動密集型產品如紡織、服裝和農業(yè)。富國的工業(yè)關稅現(xiàn)在平均接近3%,而窮國的數(shù)目是13%。至于農業(yè)關稅,印度的平均值是112%,巴西是37%,而美國只是12%。
當然,農業(yè)補貼是不同的事情,今天少有中等發(fā)展中國家在給農場主提供資金上能比得上富國的平均每年3000億美元的支出。但是,給予農場主的補貼對于印度這樣的國家來說并非很少,它們通過國有供應商低價提供電力、灌溉、化肥,從而大大減低農場主在這些領域的開支。
盡管這可能是沒有根據(jù)的,描述上的謬誤已經(jīng)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使得發(fā)展中國家的領導人更覺得可以天經(jīng)地義地忽視他們自身的保護主義,同時拒絕富國對貿易自由化互惠的要求。第二個謬見,即方法上的謬見可以加強這種心態(tài):完全可以在譴責富國的保護主義的同時對自己的貿易壁壘置之不理。這個謬見與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的四分之一世紀里在眾多發(fā)展中國家流行的舊觀點相關聯(lián):保護主義實際上是件好事,因為貿易的自由化將是不切實際的或者對它們的發(fā)展是徹底致命的。按照這個邏輯,任何水平的自由貿易都將會危害發(fā)展,窮國因此有正當?shù)睦碛删芙^它。
然而,事實證明了與此不同的情形。過去30年中的無數(shù)研究表明,無論富國還是窮國,貿易保護將使它們更加難以獲得繁榮。并且,互惠的開放是有用的工具,不論發(fā)展中國家是否承認這個事實。畢竟,互惠的開放給予了出口產業(yè)一個貿易自由化的籌碼,因此,在面對國內希望保持貿易壁壘的行業(yè)時,意圖打破壁壘的領導人難以由此獲得一個強大的平衡力量。并且,除非是純粹的援助,鮮有國家愿意付出卻一無所獲,至少在貿易事務中它們極少這樣做。
在坎昆這個場合,如Oxfam這樣的非政府組織鼓勵發(fā)展中國家保持它們的貿易保護,事實表明,這些組織盡管有它們的良好愿望,卻不知道它們是在多么大程度上制造破壞——特別是當它們闖入只有極少經(jīng)驗領域的時候。世界銀行也是如此,盡管有出色的技術人員,但偶爾也在這個問題上沉溺于無助的平民主義方式的評論。這些團體的逐漸出現(xiàn)不是一件好事。解決此問題的一個辦法是幫助缺乏資金的WTO發(fā)展與世界貿易體系相關問題方面的專業(yè)知識。畢竟,WTO是一個被設計來解決這些問題的機構,很難想象它的總干事(不像世界銀行的總干事)會忘記互惠的使命。即使他這么做,他的那些熟悉貨物貿易文獻資料和貿易自由化歷史的職員們也必然會提醒他。
在坎昆會議上引起分歧的棉花問題和“新加坡議題”盡管都做過了頭,但是它們并不是坎昆會議真正的破壞者。
錯誤指控
其他在坎昆會議上引起分歧的事件包括著名的棉花問題和歐盟加上韓國和日本一再堅持把所謂的“新加坡議題”放入坎昆文件中。這兩件事情都做得過了頭,但是它們都不是真正的交易破壞者。
“新加坡議題”把與投資、競爭政策、貿易便利化和透明度等眾多事情混在一起。自從WTO1996年在新加坡的部長級會議起,歐盟就把這些事情列入一攬子議題。拉米從他的前任布里坦(Sir Leon Brittan)那里繼承了這些事情。歐盟和日本對投資條款特別的熱衷,盡管它們的商業(yè)游說團體沒有推動這個議程——至少不如非政府組織那樣在努力地推動。形成對比的是,它們的非政府組織反對這些措施并且在幾年前的經(jīng)濟合作和發(fā)展組織(OECD)上使得一項多邊投資協(xié)定破裂。
在競爭政策上,美國和歐盟有幾點分歧,比爾·克林頓時期的美國反托拉斯部門反對在WTO下尋求競爭政策,而歐盟希望將此事在WTO下解決。有些窮國則發(fā)現(xiàn)為了實施更好的行政管理體制可能會耗盡它們的資源,貿易便利化(海關方面)和透明度(采購方面)是受到反對最少的議題。但是為了實現(xiàn)這個目的,需要獲得更多的資金。
最終,盡管韓國繼續(xù)堅持把這四個“新加坡議題”一攬子解決,拉米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退讓了,表示他愿意放棄投資和競爭政策。因此正如一些人已經(jīng)指出的,這個問題不再是一個癥結。拉米因為在作出妥協(xié)前讓別國等了太久而受到責備。但那不是一個令人信服的指控:事實上,遠在坎昆會議結束前,他就屈服了。
至于棉花問題,事實上非洲和加勒比國家在坎昆會議上的退出是和4個棉花出口國(貝寧、布基納法索、乍得、馬里)團結一致的行動。此次退出被宣稱引起了會議的崩潰。棉花補貼和糖的關稅一直受到貿易經(jīng)濟學家的指責,認為是對窮國有害的。非洲四國要求,它們應該及時得到每年2.5 億和10億美元之間的補償,但這個要求實在是不現(xiàn)實、不合適的。極少有國家因為它們所奉行的經(jīng)濟政策的效果而補償別的國家。如果這樣做,將會打開一個潘多拉盒子。這個問題最好是由世界銀行和別的援助機構來重新分配資金幫助有困難的國家。這個問題應當?shù)玫浇鉀Q,佐立克承諾將致力于在一個總的一攬子協(xié)議內消除對美國棉花的生產補貼,該一攬子協(xié)議將會是多哈回合結束的一部分。
如果佐立克開始就致力于某種形式的對這四個產棉國的支持,并且努力把減少棉花補貼列入多哈回合總的農業(yè)一攬子協(xié)議,這些國家將會重新回到談判桌。這將是符合所有人利益的,因為,這樣傷口比較小而不至于讓它化膿,直到讓它破壞了一個健康的機體。
多哈回合重新開始談判的可能性很大,一旦重新開始,一個成功的結果將會達成。但是多哈回合原定的2005年1月1日完成的期限,卻是過于雄心勃勃。
重開談判
墨西哥外長德貝斯(Luis Derbez)作為坎昆會議的主席因為沒有經(jīng)驗已經(jīng)受到廣泛的批評——特別是他在沒有較大范圍內同貿易部長們咨詢的情況下結束了這個會議。但是,難以相信Derbez沒有事先向佐立克咨詢。畢竟,盡管墨西哥與布什政府有些問題,它還是NAFTA的一部分并且是美國強有力的聯(lián)盟。而且,在會議結束后佐立克憤怒的聲明表明,即使不是他提議的,那么他也是贊成結束會議的。他說,“當Derbez……結束了這個會議,有影響的發(fā)展中國家代表們最終猛沖向前說他們想繼續(xù)進行……但是太晚了”。佐立克顯然是遇到僵局而如此地生氣、沮喪,以至于他也贊成突然停止會議。
但是伴隨著美國將轉向雙邊貿易談判的威脅,佐立克可能相信,采取如此強硬的策略將會強迫不順從的國家返回多邊談判桌。他不是真正計劃離開這場撲克游戲;他只是希望別的玩家?guī)е嗟幕I碼,以便大家重返時就能重新開始這場游戲。
他很可能被證實是正確的。重新開始談判的可能性很大,一旦重新開始,一個成功的結果將會達成。既然他們花費了激情,沒有一個玩家會對一個失敗的多哈回合興趣盎然。誠然,也存在著悲觀的理由。美國現(xiàn)在正進入一個大選期,并且民主黨的候選人強烈地提出了不負責任的反貿易立場。布什總統(tǒng)將會很可能把這看成是闡述貿易自由化理由的機會,指責民主黨人把政治利益置于國家利益之上。布什在他的第一次競選活動中幾乎從未充分利用“公平貿易”這個理由,很少有證據(jù)表明他由于這個原因失掉選票,因此他不太可能再一次反對自由貿易的議題。當然,衰弱的經(jīng)濟會減弱對重大貿易自由化協(xié)議的支持,并使貿易自由化在政治上遇到困難。但美國在2003年三季度超過7%的經(jīng)濟增長,提升了布什當選的希望并抑止了他的對手們的希望。
即使在這些方面的情況惡化,多哈回合不會在它原定的2005年1月的最后期限前完成,那也不會是致命的;這個最后期限盡管從未被公開承認,但一直在私下里被認為是過于雄心勃勃的。畢竟,東京回合花了5年多才完成,接下來的烏拉圭回合用了7年多。如果在3年內完成多哈回合,那將會是一個英雄式的成就。
最要緊的是,如果必須的話,在超過原有的最后期限外,談判人員應當繼續(xù)談判。并且他們這樣做的積極性可能很高,至少有一個壓倒一切的理由:如果22國集團和凱恩斯集團真的想實現(xiàn)農業(yè)自由化,除非在多邊協(xié)定的框架下,否則它們不大可能成功。雙邊安排實在完不成這項任務。今天多數(shù)雙邊安排把農業(yè)排除在外,在存在著農業(yè)競爭關系的國家間很少存在雙邊安排。此外,削減生產補貼不能偏袒那些受寵的國家。所以,22國集團、美國、日本只有一個真正的選擇:多邊主義。 (部分小標題為本刊編輯所加)(作者為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及ANDRE WEYER對外關系理事會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