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當代文壇進言之五

請您向當代文壇進言

這是一個充滿激情的年代，這也是一個期待中華民族文化復興的年代。然而，在當今、在中華民族期待全面復興的這個偉大時代，中國的文學又將如何復興？我們的讀者到底需要什么樣的文學呢？我們想請廣大讀者思考這樣的一些問題：您如何評價當今作家的創作現狀乃至文壇的現狀？您真的從來就不喜歡文學嗎？這些年來是您疏遠了文學還是文學疏遠了您？什么樣的文學、什么樣的作品、什么樣的作家才是您所喜歡與期待的？什么樣的作品、什么樣的作家才能真正無愧于我們的時代并將成為偉大的作品？您對當今的中國文壇滿意嗎？您對當代的中國文壇有什么忠告和建議？

2003年第9期，我刊聯合新浪網、《北京娛樂信報》誠邀全國讀者“向當代文壇進言”。從第10期開始直至今年以來，我刊特開辟專版，每期都將陸續發表讀者進言。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這些讀者進言并不代表編輯部的觀點，我們之所以刊發，是為了使本次進言活動真正暢所欲言，進而形成健康良好的文學批評氛圍。希望讀者和作家都能以坦誠、善意、理性和建設性的姿態面對本次活動，歡迎大家踴躍參加。請在信封注明“向當代文壇進言”字樣，寄至:100031北京前門西大街97號 《北京文學·精彩閱讀》編輯部。征稿結束之后，我們將從所有來稿中評出一、二、三等獎，頒發榮譽證書并同時在上述3家媒體公布。

我疏遠文學期刊，并不是因為我不再喜歡文學了，也不是因為當時更多的娛樂媒體在我心目中超過了文學期刊，而是因為我對當時文學期刊上刊登的作品越來越看不上眼，覺得那里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無病呻吟。

文學期刊的反思

我迷戀上文學期刊是在八十年代，從中學一直到大學。雖然上大學時我學的是經濟專業，但那時的我對文學期刊卻比對自己的專業更加鐘情。但是到了九十年代，我對文學期刊上刊登的作品越來越失望，進而對文學期刊也越來越失望，后來就漸漸疏遠了文學期刊。

我疏遠文學期刊，并不是因為我不再喜歡文學了，也不是因為當時更多的娛樂媒體在我心目中超過了文學期刊，而是因為我對當時文學期刊上刊登的作品越來越看不上眼，覺得那里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無病呻吟，看了之后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但是，由于我還鐘愛著文學，所以只有去找一些文學名著來讀。現在想想，我當時的決定沒錯。

不過，我還是希望文學期刊能夠辦得好起來，讓我再重新回到它那里去！因為我不喜歡報紙、網絡上魚目混珠的東西，也不喜歡到街上嘈雜的場所去娛樂，我更喜歡文學期刊上反映的活生生的生活，因為那里具有更高的藝術品位。

然而，現在的文學期刊并沒有達到上面的要求。我覺得原因主要還在于文學期刊自身，下面從四個方面加以說明。

先說說文學期刊上的作品。我們知道，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無論在思想上，還是在內容、構思、結構上都應該是上乘和精巧的。但是，看看九十年代后文學期刊上的作品，覺得既沒有什么思想，也沒有什么內容，簡直不知道作者在寫些什么！怪不得很多讀者都說是在無病呻吟！要說九十年代后文學期刊上刊登的作品的成就，可能只剩下一些小說的敘事等技巧了。然而，看過一些西方現代派小說理論的人都知道，那些技巧都是對西方現代派小說進行的拙劣模仿。說拙劣模仿一點兒也不過分，比如一本《百年孤獨》傳入中國，我們的作家就開始了大量的拙劣模仿。本來，《百年孤獨》中打破時空界限的寫作手法的目的是為了節省篇幅，使小說能以最少的篇幅涵蓋最宏大的內容，使小說的結構變得更嚴謹，然而，我們的作家用這種手法寫出的小說卻又散又亂。更有甚者，一些寫歷史小說的人用這種手法把小說中歷史事件的先后順序故意顛倒，使小說混亂不堪，讀者讀起來如墮云里霧里，摸不著頭腦，難怪讀者讀不下去。我國作家對西方現代派別的作家和作品的模仿我就不再一一列舉了。我認為，只有模仿沒有創新的作品永遠都是拙劣的。實際上，我國的古典小說和二三十年代的一些小說是非常有民族特色的（如四大名著和沈從文的小說），在世界上也得到了很高的評價。我認為，我們的作品要想抓住讀者和在世界上立住腳，必須在保留我們民族特色的基礎上不斷地創新。西方現代派的技巧我們要借鑒，但是按照我國讀者的習慣，只有技巧沒有內容的作品永遠都不會受到歡迎，技巧要為內容服務，至少，純粹的寫作技巧小說不能占據文學期刊的主流。

再說說我們當代的作家。說句實話，這是九十年代我疏遠文學期刊的最直接原因：八十年代，優秀的、有實力的作家不斷涌現，他們那時寫的作品現在看起來雖然在技巧上很不現代派，但卻深深地吸引了讀者，主要原因是因為那些作品的內容、題材都是讀者當時所關注的。到了九十年代，活躍在文學期刊上的作家仍然還是那些人，但其作品的質量卻在不斷地下滑，甚至還不如他們八十年代寫的作品，更別說讓他們突破自己了。九十年代，各大文學期刊幾乎沒有推出一個有真正實力的新作家，不知是作家自身的原因，還是編輯或者其他方面的原因，當時我感到很傷心，于是便漸漸地疏遠了文學期刊。現在，一些所謂的作家非常浮躁地、廉價地推銷自己，真不是一種好現象。作家不能自己說自己好，你得拿出作品讓廣大讀者說你好。作家有推銷自己的時間，還不如耐住寂寞、腳踏實地地去創作出一些精品。作家必須知道：任何一個大師級的作家都是在不斷地、腳踏實地地創作出在思想、內容、結構和構思上都堪稱一流的精品，在不斷地突破自己的過程中產生的。

然后說說我們的評論家。我們的評論家有兩種類型：要么是高高在上、擺出一幅嚴肅權威的面孔在教育讀者如何閱讀，但是讀者怎么也讀不出他感受到的東西；要么是為了吹捧某個作家，膚淺地、浮躁地甚至肉麻地寫出一些廉價的評論。我覺得一個稱職的、好的評論家不僅在于他掌握了多少理論知識，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能發現大多數讀者讀了作品以后心里感受最深、想說而又說不出的話，只有這樣的評論，才能引起讀者的共鳴，才能逐漸提高讀者的閱讀能力和水平。

最后說說我們的編輯。我覺得一個優秀的文學編輯不應該只憑自己的喜好選擇作品，他應該把讀者的喜好放在首要地位。看看九十年代后文學期刊上的作品，我覺得文學期刊的編輯在這方面做得不太好。九十年代后的文學期刊，今天在西方現代派的理論下刮一陣風，明天在新寫實的理論下刮一陣風，這個期刊刮寫小人物、瑣碎生活題材的風，那個期刊刮模糊文體的風，似乎誰不這樣寫，誰就不夠現代派。但是哪一陣風也沒有吹到讀者心里，把文學愛好者也吹得頭暈目眩、不知所措，所以，一些文學愛好者也干脆離場。實際上，那些風都是在某種教條理論的束縛下或者說在拙劣的模仿下吹起來的，它只能表明我們的作家和評論家不腳踏實地、膚淺、浮躁的心理，也是他們黔驢技窮的表現。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我覺得跟我們的編輯有很大關系。最起碼，我們的編輯選擇作品時太受某種教條理論束縛了，另外，我們的編輯也缺乏寬容：一個文學期刊上的作品，應該題材、寫作手法多樣，但是，看看九十年代后文學期刊上的作品，題材異常單調，尤其是老百姓普遍關注的題材類的作品極少，雖然也出現了一些反映老百姓生活的作品，但似乎都在繞著矛盾走，都在輕松地或者非常無聊地寫他們不疼不癢的日常生活，而且作品都不注重對典型人物形象的塑造，好像只有這樣寫才稱得上現代派，但是讓讀者卻很難讀下去。面對中國當代豐富、復雜多變的社會，老百姓的躊躇、不知所措、生存狀態的艱難，沒有一個作家能夠揭示出來，不知是我們沒有出現這樣的作家，還是我們的編輯沒有發現。要知道，現代派的寫作技巧和傳統的寫作手法并不對立，他們互有優劣，都是表現更宏大生活內容的手段。說句心里話，就中國當代這么復雜多變的社會來說，我覺得中國當代應該是出現大師級作家的時候，希望編輯能夠發現這種作家。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我覺得中國大師級的作家一定存在，但決不會是現在活躍在我國文壇上的名家，因為那些名家無論是思想、思維方式，還是創作態度都注定了他們不可能成為大師，他們黔驢技窮的作品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就中國當代的社會來看，我覺得我們的大師級作家應該是腳踏實地的、謙虛的、不浮躁的，他的創作態度應該是嚴肅、認真的，他不一定寫很多作品，但應該篇篇精彩，他的作品組合起來應該是我們這個復雜多變的社會下很多典型人物生存狀態的真實寫照，他的思想應該是能代表中國大多數人利益的，應該是人道主義的，他的寫作手法應該是在保留我國傳統手法的基礎上去借鑒西方現代派的技巧，而不是為技巧而技巧，技巧只能為反映更宏大的生活內容服務。

另外，我們文學期刊上還最缺少驚險、故事情節曲折、可讀性極強的作品。這類作品是很受讀者歡迎的，地攤上的同類盜版書證明了它的市場價值。不要認為誰寫的作品故事情節曲折，誰就不夠水平，不夠現代派，實際上世界上很多文學大師都是這方面的高手，如大仲馬和顯克微支，卡夫卡的作品雖然表面上看異常平淡、枯燥，但其作品思想和情感的曲折深刻卻是現代讀者喜歡的重要原因。當然，文學期刊選擇這類作品時應考慮其思想性、藝術性和題材。實際上，一部作品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作者寫作時的選材決定的，這也是一部作品能否引起讀者關注和共鳴的關鍵。我覺得，作品的題材最好是讀者關注或熟悉的，或者說雖然讀者不太熟悉但知道，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種題材的作品最能引起讀者的興趣。當然，對讀者關注和熟悉的題材，作者不能只平鋪直敘地寫出它的表象，要從中體現一定的思想和感受，也就是說要寫出一定的深度。只有這樣，文學期刊上的這類作品才能超越網絡、電視等新聞媒體和地攤上的同類作品，贏得讀者！

如果一個人為了物欲而創作，那么就是對精神的涂鴉與摧殘。所以，為文學而創作的人，要忘記物欲，給自己一個定位：您是靈魂的使者！

浮華為生命留白，沉淀為關愛喝彩

打開語文課本，幾個版本的教科書改下來，換了換封皮，改良一下紙張，文章還是照舊，于是借來學長“啃”完的課本，拭去陳年的灰土，復讀著同樣的文字。我恨，恨這個變幻莫測的年代里，居然還有“同樣”的重復。

朱自清的《背影》不過是寫他的老父親，你寫，于是，我也寫，寫出來才發現“黯然失色”，于是我悵然，是什么讓他的文字可以生動？每一篇課文講下來，老師都要求總結主要內容、中心思想，覺得枯燥無味，這樣的總結到底是為什么？現在才悟得，那是在尋找靈魂啊！然后才明白，這久久不肯更新的文字是因為它讓我們從中悟出深刻的道理，是它為我們蓄積一生的精神財富。

“加一個助跑，跳躍人生極限”———我這樣勸誡自己。曾幾何時，我一次次想發泄寫作的激情、整理心靈的碎片，我忍住了，因為我酷愛文學，尊重文學。文學是空氣里的純氧，時代的精神，生命的泉水；是心理學、美學、教育學、人文科學融合的精華，文學家是靈域的天使，是濃縮時代精華的使者。

曾想，讀萬卷書，走萬里路，你能寫作，我同樣可以，然而，有多少人的文字能流芳千古？有多少種思想能給人以生命的力量？這本是文學的初衷。

經濟社會，讓我們的步伐一切向“錢”看，效率第一使得不光實物產品出現了劣質現象，就是我們最可貴的精神食糧也出現了“贗品”，不論是“下半身文學”“艷情文學”，只要是“寫字”了，就掛個文學的尾巴。我姑且不去評價這些人是否真正懂得文學，我只就字論字地勸上一句，請把這后綴去掉吧，至少我們還為“熱愛文學”留下最后的“良知”。其實這些東西充其量可稱之為“下半身文字”“艷情文字”。

文學需要多少知識的底蘊，需要多少感悟的積累，需要多少次激情的沉淀，簡單的文字何以體會？字面給予人的快感是文字本身的魅力，寫手的貢獻在于他幾近掌握了所有常用的方塊字，寫字≠寫作。

不去強調“窮書生”，但也不得不說，如果一個人為了物欲而創作，那么就是對精神的涂鴉與摧殘。時間越是短暫，我們就越渴望精華。“浮華”的文字，一是用浪費時間降低了人生的效率；二是用膚淺的文字降低了思維的深度；三是用效率本身把這個時代的精華壓縮為零。所以，為文學而創作的人，要忘記物欲，給自己一個定位：您是靈魂的使者！

看到作家退出作協，我不禁感傷，如若這個社會缺少了這種在沉淀中創作的使者，那么，靠一時激情的創造又何以談永恒？

我們愛下一代，愛我們的孩子，我們蓄積金錢是為了孩子過豐裕的生活，那么，我們又何以用“浮華”的文字為這個時代留白？去讓孩子那一代沒有傳統可以繼承，沒有更新的思想可以領悟，這是愛嗎？我不知道！

引一句我喜歡的話：“儲蓄金錢富裕的只是口袋，儲蓄感動富裕的是整個心靈”，為了孩子，讓我們給文學留下最后一片凈土，我們不能讓這個時代留白，因為我們還要為下一代獻出更多的關愛。

讓激情在沉淀中化為力量，讓文字在落筆處留下深情，文學是我們用精神獻給別人的關愛，你若愛它，就應該懂得尊重！

文章好壞的明確界定顯然也是模糊的，但是文學之為文學，不是一種撫慰和麻痹，而應該是一種愉悅和休息，它首先是人學，再次是一種具有深切人文關懷的社會領域。

文學作品的小我、大我和忘我

所謂“文質彬彬，然后君子”，中國人自來就有先立人后立藝的創作思想，講究藝術作品的格調。惜乎今天的文學已經成為媒體制造神話的工具，它的意義和價值不再以傳統的文學觀念為尺度，而讓位于實利的獲得。很多上得臺面，被鄭而重之推薦的暢銷書缺少的恰恰是內在有所樹立和支撐的“精神”。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文學，偽文學作品，如果不辨好壞，一味顢頇，是會吃壞胃口的。因此作為一個堅持理想的讀書人來說，對于文學作品的梳理和選擇是相當重要的，這種想法和工作將使個體的精神不斷得以豐滿和健全。

按照我多年讀書的一得之愚，文學作品在真摯的前提下，有三種高下的區別，依次為“小我”“大我”“忘我”。小我的作品主要是“關心自我內心生活的過程和表現”，這類書文字的力量很強，語言極富有藝術性，個性；但是思想淺薄甚至陋俗。比如用身體寫作的衛慧，雖只是一堆文字，仔細讀來卻心見一具具橫陳的胴體，它的個性不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是大叫大喊的，全裸的，這種放肆是糊弄人的輕佻手段，無非是迎合一些人的低級趣味，在膚淺和墮落里舒服地打轉罷了。此類文學作品如同武俠小說中的武林秘籍，根基稍淺的人貿然去練，可能要走火入魔的。“大我”的文學作品，初看滿紙，通貫古今，上下縱橫數千年，字里行間慷慨激揚，指點江山如臂使指；憂國憂民之心溢于言表，實則被壘疊的現象所蒙蔽，敏感于世事具象的污穢，鮮血，以致情緒覆蓋了事物進展的本質，發的多是一孔之見，為“理性的自負”。比如余杰的作品，以佛家“黃龍三關”之說的第一關來概括其文字我以為是恰當的。這樣的書是值得仔細一閱的，但不能人云亦云，大腦就像過濾器，泥沙俱下，撈到手里的都是值得把玩的好貝殼。順便提一句，這樣的書籍也是賞析前人名句的便宜之計。最后的就是“忘我”的文學作品了，這類作品“最高地負起了人類認識自然社會自身的重擔”，文章雖然古今中外熔于一爐，卻不著一字，而風流盡得。筆法的高妙還在其次，關鍵的是文章思想之深邃，不是凡俗輩一朝一夕能夠深刻領悟的。這樣的作品需要靜心洗面，剔除世俗污穢反復揣摩思考深味，才能有所得，如魯迅先生的文章，每次讀來都感到精神的過濾與升華，境界的不斷提升。

對于創作者本身而言，其文章的格調不是一成不變的，有的作者隨著修為的加深，閱歷的增加，文章可能更加深刻而透出超越的睿智，其文章的格調也得以提升，或者由于偶然事件的突變使其文風的轉變。例如婉約派詞人李清照自丈夫趙明誠死后，生活顛沛流離，況且正值戰亂，使其轉而關注家國大事，才會寫出“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豪邁詩句，這就是從小我向大我的提升。有的作者因為對國家命運的渺茫或者失望，轉而回到小我，甚至不問世事，中國自來就有隱逸的一派，如陶淵明，亂世之中不為五斗米折腰而隱居田園，其詩歌歷來受到吹捧。在我看來文學首先應該是入世的，有責任的，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才是正道，如此分析顯然過譽其人其文了。再者在每一種思想格調下，因為文化背景，思想觀念，人生經驗，審美趣味，個性特點而在筆法上有所區分，這種區分也應該有三六九等之說。

如此格調的三分法，對于文章好壞的明確界定顯然也是模糊的，但是文學之為文學，不是一種撫慰和麻痹，而應該是一種愉悅和休息，它首先是人學，再次是一種具有深切人文關懷的社會領域。依此輪廓，在大河奔流一望無際的書山文海之中，就有了一葉輕舟，自可以乘風破浪，踏歌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