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新裝》具體描述的是看不見且不存在的“美麗的新裝”,深刻發掘的則是看得見的皇帝及大臣們的丑惡靈魂。看看被騙者的丑態,聽聽騙人者的自白,我們不難發現儲老師筆下的“騙子”其實還挺可愛的。
主持人:火龍果
自從安徒生先生把我倆的故事寫進了《皇帝的新裝》,傳播到東方的文明古國,我們算是倒霉透了,此國度乃禮義之邦,疾惡如仇,實在容不下“騙子”,我倆成了“過街老鼠”,特別是被選進了中學課本,更成了令人討厭的壞蛋,人教版的《教師教學用書》中寫道:“作者圍繞‘新裝’這個中心,極力寫出了皇帝、大臣、隨員、騙子相互欺騙的種種荒誕無稽的可笑行徑,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虛偽、愚蠢、腐朽的本質。”“本文成功地運用夸張和想象,繪出了一幅騙者行騙、被騙者自欺欺人,甘心被騙的群丑圖。”真是天大的冤枉,聰明的讀者,你能從我倆的身上看到“本質”嗎?相反,恰恰是我倆的大智大勇讓那些道貌岸然的王公貴族們出盡洋相,暴露“本質”的呀!
先說“大勇”,有人說皇帝是權勢與暴力構成的肉體,這個肉體在未成為政治僵尸之前,要他裸體現形簡直是異想天開,但我倆卻成了這種奇跡的創造者,而我倆的行為不啻欺君罔上,大逆不道,這反映的是整個下層人民對統治者的大不恭敬的態度,我們可是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去虎口拔牙的啊!
再說“大智”,如果僅有“大勇”,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深入禁宮“行騙”,因為那樣等于送死,“大勇”不是冒險,而是我倆有征服對方的準確把握,它是建立在對于皇帝心理弱點的可靠分析之上的。那是在十九世紀上半期,我們的祖國,曾因拿破侖的失敗而淪為英國的附庸,國內大小官吏昏庸無能,毫不關心國家的存亡,一心只想著自己享樂,他們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過著極度奢侈的生活。看看我們的皇帝吧:“他既不關心他的軍隊……他每一天每一點鐘都要換一套衣服。人們提到他的時候總是說:‘皇上在更衣室里。’”他揮霍無度,昏庸荒唐,他想用美麗的酒漿自我陶醉,他想把權勢當作彩色的氣球去招人眼球,以標榜他的至高無上。他欺騙人民還少嗎?是我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騙”在這里成了一件最安全又最鋒利的武器,中國民間不也有許多小人物智“騙”貪官、財主的佳話嗎?選準騙的對象,“騙”還是懲罰邪惡的一個重要手段呢!于是我們從智慧之神那兒借了一件神奇的“魔衣”:“任何不稱職的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藥的人,都看不見這衣服。”這是正中皇帝下懷的,它不僅漂亮無比,而且是一件法寶,可以幫助皇帝檢驗他的臣民是否稱職和愚蠢,從而鞏固自己的統治,真是一舉兩得。我們這樣兩個小人物將皇帝一絲不掛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使之丟盡顏面,請問,對付這樣的皇帝和臣僚們,還有比“騙”更好的手段嗎?
更讓我倆不解的是教師用書中認為我們的騙局“非常毒辣”,似乎對皇帝和群臣們的遭遇很同情,讓人覺得要不是兩個“騙子”,皇帝就不會出丑了,這簡直有點敵友不分了,對于這樣窮奢極欲,掌握生殺大權的最高統治者,何等“毒辣”也不為過,讓堂堂一國之君俯首聽命,脫下自己的衣服在大庭廣眾之下亮相增加點“透明度”,不是很開心嗎?請問何“毒”之有?我倆冒著生命的危險,做出了人人想做而沒有做到的事,卻把我倆繪進“群丑圖”中,這對我們公平嗎?
安徒生是懂得藝術的辯證法的,且不說《巴黎圣母院》里的撞鐘人,就是《愚公移山》不也表現愚公不“愚”,智叟不“智”嗎?那穿得最漂亮的皇帝你能說他美嗎?那“誠實”的“稱職”的大臣難道真的“誠實”嗎?華麗的外衣并不能遮住腐朽的骨子,高官顯爵掩蓋不了虛偽的本質。童話往往反映了作者善于展示人們的主觀愿望,充滿了理想的色彩,正是表現上看起來很不光彩的“騙子”,以其大智大勇懲罰了邪惡,這正是作者的藝術理想,這是現實與浪漫的完美結合,產生了含蓄幽默的美感效果,代表了人民的心聲。
不知上述的“自白”是否在理,今后我倆還要繼續深造,力爭學貫東西。如今,我們已穿越時空的界限,任重而道遠,我們還會出入白宮、黑宮,還要繼續為總統、首相們編織“新裝”。不過,若能“騙”來錢財,一定捐獻給慈善事業,切不可伸張正義卻落下罵名,唉!這也怨老鄉安徒生先生,當初要是給我倆起個響亮的名字,比如叫“阿凡提兄弟”什么的,那該免去多少誤解啊!
(《皇帝的新裝》見人教版初中語文第一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