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被人稱為“阿姨”了。當初那種不知所措的窘迫,現在已變成了腦中的記憶。青春期本能的不安躁動,逐漸變得斑駁陸離,于是,我愛上了在窗前托腮望云,隨著涌動變幻的云朵,追憶著兒時的快樂,不知不覺的……
每一段的記憶,好像都蘊含著一種味道。想起我的童年,鼻腔內似乎總充斥著夏日暴曬后的陽光味兒。在大院里,我們常常是一群群地在那里尋找著生活的快樂。地上、房上、陽臺上,都是我們的娛樂場所。那時,到處都是那么的新奇,孩子的好奇心、幻想力,是大人永遠讀不懂、猜不透、摸不清的。比如,有時我們會把大半天的時間花在挖地里的大石頭,雖然那只是一塊普通的大巖石,但一旦被我們挖出,它好像就成了地質博物館里的奇珍異寶,被我們供奉著,欣賞著。有時,我們會追趕著院里的野貓,對著那些愛之急切的小家伙實行戰略性圍追堵截,常常是追得大汗淋漓后而毫無收獲。看著我們的“獵物”慵懶地在房梁上伸著懶腰,伴著我們沖著它“喵喵”地吼叫而打著瞌睡,我們氣得罵天咒地。有時,我們喜歡模仿大人,孩子總想馬上長大,在院里撿些瓶瓶罐罐——過家家。有時,我們坐在亭子里磨“胡椒面”——其實就是把紅磚頭磨成末兒,不停地賣力地磨著;或者坐在沙堆上,到處挖洞,做各種口味的“沙丸子”……
當兒時的陽光變得不再暴烈,到處都黃得像金子一樣耀眼時,少年讓我的鼻腔充斥起秋日金黃的躁動味兒。這時,大院里已經尋不到我們的身影了,我們的快樂已轉移到了學校里。那時我喜歡受人矚目,愛出風頭,喜歡標新立異。我愛上了天花亂墜的“吹大牛”、愛上了與同學嬉笑打鬧、愛上了搞些小惡作劇,那些別人被整后的尷尬、臉紅脖子粗、莫名其妙的傻樂,至今還在我的腦海中回旋。當然,我那逗樂的小手段,也許其他孩子都嘗試過,什么給人背后貼小條——騙人家褲子開襠了;在別人的桌椅上做黏合劑,好的是牙膏,無非是在衣服上多點彩,慘時衣褲會被“502”強力膠弄得衣褲“身首分家”。有時鬧得過頭了,會有人告到老師那里,但每次我的“認罪態度”都是極為誠懇的、發自內心的,然而經過教育后維持了一段短暫的改過自新,往往又是“舊病復發”。因為我愛開玩笑,被同學們立為“哈哈煞星”——我喜歡這個名,因為天上的煞星必定是少數的……
當那種少年的躁動被朦朧的粉紅覆蓋時,青春讓我的鼻腔充斥著錯綜復雜的味兒。遠離了兒時的回憶,回到現實世界,常讓我困惑。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充滿了誘惑力,在名呀、利呀的驅使下,我們常常需要刻意地折騰自己、偽飾自己,于是快樂變得越來越少了。漸漸地,兒時的那種陽光下的快樂——簡單的快樂,反倒僅僅成了一種回憶。這真是人類的不幸!
其實,快樂是人的一種本能,始終保持一種樂觀的態度是現代人的一種必備的素質。無論在什么時候,無論是什么境遇,快樂是無所不在的——關鍵就看你去不去尋找,去不去挽留!于是,我常想,一個人到了青年、中年、老年,倘若還能留住兒時那么多陽光下的快樂,還能生活得像兒時那么無拘無束,笑口常開,那該多好!
(選摘自《解放軍文藝》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