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學
小河水一浪一浪地翻騰著向下流。
我們泥鰍般赤條條地躺在河邊的沙灘上,用沙子把自個埋起來,只留個腦袋出來。
來順扭過頭對鐵蛋說:“哥,你不去上課啦?爹知道了,打你的屁股呢。”
“爹不知道,再說,爹抓不住我,誰也抓不住我。”
“那,老師呢?”
“老師也抓不住。”
“我不信,三進就讓老師抓住了。”
“三進是三進,我是我。”鐵蛋自豪地說。
得生說:“來順,你娘的膽小鬼,以后別跟咱們了。”
“偏跟,我跟我哥,又不跟你。”
“你哥也不準跟,誰也不準跟。你一人在家玩吧。”
“就跟。”
“你再說?”
“就跟。”
“好,你個跟屁蟲,我給你撒個屁,你跟吧。”得生站起來,準備撒屁。
“我告訴我爹去。”來順撅著嘴,淚汪汪地看著鐵蛋。希望他哥鐵蛋來幫他。
鐵蛋果然跑過來,抱住得生要摔跤。得生擺脫鐵蛋的手,沿著河岸跑,鐵蛋緊追不放。得生一邊跑,一邊說:“我投降,我投降!”
鐵蛋還是追,得生就撲通跳到河里,鐵蛋也跳到河里,兩人在河里嬉鬧。鬧夠了,兩人從河里濕漉漉的出來,又爬在沙灘上用沙子覆蓋了身子。
來順說:“我要回去了,要不,我爹知道了打我。”
鐵蛋說:“回去弄啥?爹準備了一個鞭竿,打折你的腿呢!”
來順是鐵蛋的弟弟,比我們小兩歲。那時,我們剛上一年級,他就跟到一年級的教室門前,爬在窗臺上,垂著長長的鼻涕往里看。我們逃了學,他轉身跟緊我們,寸步不離。他知道我們的全部秘密,我們拿他沒辦法。我們只能既嚇唬他,又哄著他。
我說:“來順,青蛙愛玩嗎?”
“愛玩,要呱——呱——叫的。”
“好,那咱們回頭給你捉一只。要是你爹問咱們,你就說咱們上學去了,要是老師問,你就說咱們幫大人干活去了,記住沒?”
“記住了。”
“那好,你說一遍。咱們就去給你捉青蛙。”
來順鸚鵡學舌地說了一遍。
我們轟一下笑了,抖落身上的沙子,撲通撲通的跳到河里,像蝌蚪一樣在水里擠成一堆。來來回回地尋找青蛙。
“來順,來,過來,給你一只青蛙。”
鐵蛋從河里摸到一只青蛙,雙手捧著,屁顛屁顛地從河水中蹦出來,送到來順面前。
青蛙瞪著眼無聲地抗議,樣子像是在罵鐵蛋,鐵蛋不管,將青蛙扔在來順面前的沙灘上。
來順伸出食指在青蛙身上點一下,青蛙就啪地跳一跳,來順嚇得往后退一退,最后來順撲哧一下笑了,鼻涕吹成兩個大大的泡泡。
鐵蛋返身跳到河水里,沖著來順喊:“來順,看,哥給你玩個鴨子鳧水。”鐵蛋扎個猛子,身子和頭潛在水里,撅出屁股在水面上。
我和得生水性差一點,就在河邊蹬狗刨。
正玩得起勁,只聽來順在岸上叫:“不好了,老師來啦,快出來。”
我們抬頭一瞧,來順藏了起來,白玉老師立在河岸上。
白玉老師指著我們說:“出來,都給我乖乖地滾出來。”
我們傻了眼了,泅在水里哪敢出來,再說,都沒穿衣服呢,讓女老師看了,害臊不害臊。
白玉老師似乎猜透了我們的心思,臉一紅,背過身去命令說:“穿上衣服,回學校。看我咋收拾你們。”
我們躡手躡腳的從河里出來,像喪家犬似的找衣服穿,慌亂中,我把褲衩當衫子套在了頭上,得生把鐵蛋的褲子穿在了身上,鐵蛋急地罵:“得生,你娘腿,你穿了我的褲子。”
好不容易穿了衣服,背了書包,我們就像嚇破了膽的兔子,撒開腳丫就跑,白玉老師一邊追,一邊喊:“站住,都給我站住。”
我們不敢停下來,一頓飯工夫,跑得沒個影了。
充饑
正是晌午,太陽毒辣辣地照在頭頂,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我們不敢回家去吃飯,更不敢回學校,我們躲在一片槐樹林里,來回游蕩。
來順哭叫著說:“我說回去,你們就是不回,嗚嗚嗚。”
得生說:“叫,叫,就知道驢叫,再叫,把你的嘴給縫上。”
來順哭叫得更兇了。鐵蛋推一把得生說:“走開,別欺負我弟。”
鐵蛋轉過頭對來順說:“來順,不哭,哥給你疊個飛機。”
鐵蛋翻開書包,想要找張紙,翻來翻去,沒有找著,他就嗤啦撕下書皮,疊了個飛機,塞到來順手里。來順接了紙飛機,止住了哭叫。
不知誰家的飯香飄到我們的鼻子里,鐵蛋狗一樣嗅了嗅,說:“嗯,辣椒炒豆腐,真香。”說著連打了三個噴嚏。我和得生跟著也連打了幾個噴嚏。我們嘴里的饞蟲被那香味勾引出來了,肚子像公雞打鳴似的叫。
來順扔了紙飛機對鐵蛋說:“哥,我要吃飯。”
“來順,聽話!玩飛機,日——”鐵蛋撿起紙飛機,拋到空中,學著飛機的叫聲說,“飛機接咱們來順來了。”
來順不看飛機,他搖著頭,甩著胳膊說:“不要,不要,我要吃飯。”說著又哭上了。
鐵蛋沒有法子,用腳踢著槐樹說:“弄點吃的吧,我弟弟餓壞了。”
我們就到附近的莊稼地里挖了幾個山藥蛋,用衣襟兜了,跑到一個樹窩窩里,想用火烤了吃,一摸口袋,才知道沒帶火柴。
我們將山藥蛋丟在地上,愁眉苦臉地相互埋怨。
幾頭鷹在天空盤旋,我們對著鷹喊:“鷹,鷹,叼盒火柴來。”鷹聽不懂我們的話,它一圈又一圈地飛著。
忽然,一頭鷹俯沖到槐樹林里,叼起一只麻雀,拍打著翅膀飛走了。這個動作啟發了得生,他站起來說:“有吃的啦,有吃的啦。”說著就跑到一棵槐樹下,飛快地脫了鞋,噌噌噌的往槐樹上爬。
得生爬到樹丫,揪下一朵槐花往嘴里塞。我們這才發現槐樹吐出米粒大的白花,還沒完全開放。
得生鼓著腮幫子說:“好吃,哼,香死人。”得生扔下幾朵槐花給我們,我們嘗了嘗,香,確實香,芳香。
我和鐵蛋猴一般先后爬到樹上,放開肚皮嚼,牛一樣嚼。
來順膽小,在樹下眼巴巴地望著我們給他扔槐花。
吃了一氣,肚子脹得鼓溜溜的,才從樹上笨笨地下來。
得生說他口有點渴,要到河邊去喝水,我們就來到河邊喝了一通水,這才滿意地打著嗝,往家里走,路上,得生撅起屁股吱兒撒了個屁,鐵蛋也吱兒撒了個屁,我憋足了勁也想撒一個,結果是個啞屁——沒有聲音。
得生和鐵蛋就嘿嘿地笑我。
我有點生肚子的氣,暗自抱怨它沒給我制造個響屁,覺得臉上很沒面子。
走著走著,得生捂住肚子往麥地里跑,鐵蛋跟著往麥地里跑。
我正在納悶,感覺肚子一陣陣的疼,趕忙也往麥地里跑,我們都拉稀了,蹲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
那晚上我跑了三趟茅廁,得生上了五趟茅廁,鐵蛋上了四趟茅廁,惟有來順喝的水少,他竟然沒上茅廁。
受罰
第二天,我們一個個臉色枯黃,蔫蔫地去上學。白玉老師她可不管我們昨晚上幾趟茅廁,她拎起我們的耳朵,像拎豬崽似的,一個個把我們拎到教室外。
然后,她掐著我們的胳膊問:“說,為啥逃學?”
我們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就是不說。我們已發過誓的,就是打死,也不能說的。
白玉老師說:“好啊!你們這些碎蛋蛋,嘴還挺緊的。看我能不能撬開你的嘴。”白玉老師說著,把我們關在她的辦公室里。
晌午的時候,她鎖了門,哼著小曲吃飯去了。
我們餓得不行,就在她的辦公室找吃的,找了半天在她的床底下翻出一籃蘋果,可誰也不敢第一個動口,還是鐵蛋膽子大些,他率先咬了一口,我和得生也顧不得什么了,抓起來就咬,狠咬。
一袋煙工夫,一籃蘋果進到我們的肚子里,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吃完蘋果,尿憋得慌,又不敢往地上撒,急得團團轉,我們盼白玉老師快點回來,可她就是不回來,她一點也不著急。
得生蹲在地上,看樣子是憋不住了,鐵蛋眼珠一轉,笑一笑,對得生說:“別撒在地上,找個盆盛著。”
“好,快給我找個盆。哎喲,憋不住了。”
“給你個盆,你有膽撒嗎?”
“咋沒有,再憋,就憋破肚子了。”
鐵蛋沒找到盆,他在桌上提來老師的暖瓶給得生,得生拔開暖瓶塞子,熱氣一縷一縷往上冒,得生就罵鐵蛋:“你娘的鐵蛋,那是老師的暖瓶。”
“說你沒膽,你還嘴犟。”
“你娘的,你有膽,你咋不來撒。”
“來就來,去,蹲一邊去。”
鐵蛋果然掏出小雞雞往暖壺里撒尿了。鐵蛋撒完尿牛氣哄哄地說:“這叫童子尿,補人,大補,我爹說的。我娘生我家來順時,我爹就讓我撒一碗尿,端給我娘喝。”
“騙人!”
“誰騙人?不信問我爹去。”
得生聽鐵蛋這么說,也就有了膽了。“那我也給老師補一補,要挨揍,咱們一起挨。”
鐵蛋和得生撒完尿,鬼鬼地看著我,我自然明白他們的意思,就提著褲子,對著暖壺口也撒了一泡尿。撒完尿,心里慌得厲害,怕老師發現了揍我們。
左等右等,白玉老師總算回來了,她開口就問:“說,干啥壞事了。”我們的頭嗡一下大了。她咋知道呢?莫非她看見我們往她的暖壺撒尿了?
幸虧鐵蛋反應快,他厚著臉皮接上老師的話說:“嘿嘿,老師,你是問昨天的事吧?”
“甭管昨天、今天,都給我說。”
鐵蛋就把昨天我們逃跑后摘槐花吃拉稀的事說了一遍。白玉老師捂住鼻子,擺著手說:“臟死人了,滾,都給我滾。”
我們一溜煙跑出來。回家吃飯去了。
報仇
說實話,我們挺喜歡白玉老師的,那喜歡是埋在心里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白玉老師從不用鞭竿敲我們的腦殼。她對付我們的辦法是用指甲掐,她不掐別處,就掐我們的胳膊,掐過來,掐過去,我們咧著嘴叫,她才慢騰騰地問這問那。過后擼起袖子一看,那掐過的地方,如同是蚊子咬過留下的包,紅通通的,卻從來沒有掐破過。這就是她的可愛之處,她就這樣把我們給掐服了。
我們喜歡白玉老師的另一個原因是她的年輕漂亮,白玉老師的臉,粉嘟嘟的,真耐看呀,比城里人的臉還耐看。她的衣服也是全村最鮮亮的,那種白底碎花的汗衫,風一吹,輕輕地擺動,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扇一扇地吸引我們的眼球。
可是她不該和丁子那個混蛋老師眉來眼去,丁子算什么東西,他教我們體育,就讓我們在地上爬,衣服都磨破了,還讓我們爬。
丁子是部隊復員的大兵,教給我們的都是匍匐前進,我們不喜歡匍匐前進,我們愛玩籃球,他就是不讓我們玩。
不讓玩就不玩唄,我們也不稀罕,可他居然把我哥捆起來了。
我哥是個好學生,不愛體育課上像甲蟲那樣爬來爬去,他在教室的黑板前默寫生字。丁子老師瞧見了,找來女學生跳繩用的皮筋,捆住我哥的手,把我哥拴在黑板前的一顆鐵釘上。
這事是來順悄悄告訴我的,我聽完肺就氣炸了,跑回家向我爹作了匯報,我極力鼓動我爹去找丁子那個混蛋算賬。
我爹正蹲在我家的碌碡上吸煙,聽了我的匯報說:“三字經上講,‘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老師替我教育娃子,那還有啥說的,我得感激人家呢。”
這是啥話?我一直認為我爹是個識文斷字的爹,是個英雄的爹,我爹說出這樣的話,我就把我爹看扁了。
我爹不但不去找丁子算賬,他還教訓了我哥一頓,我哥勾著頭,眼里含著兩泡淚,樣子像個綿羊。
我看著我哥的那個熊樣,就轉而恨上我哥了,丁子敢把你吊起來,你咋不敢咬他呢?那時侯我認定人的嘴除了說話吃飯之外,還應該是咬人的。我家的大黑狗,見人就咬,一咬一個準,人見人怕,我哥不敢咬人,我就認為我哥是連狗不如的,丟盡了我們家的臉。
但是我心里的氣老是出不來,既然我爹不管我哥的事,那我出馬管管。我先是在丁子的體育課上搗蛋,他命令我們匍匐前進,我偏就地打滾,他讓我們立正,我偏稍息。我早就想好了,他要是打我,我就咬他。丁子很狡猾,他竟然裝作沒看見。
于是我只好想別的辦法,我偷偷地在學校的墻上用粉筆寫字罵丁子。“丁子是頭毛蟲!”
我本想寫“丁子是頭毛驢”來著,想了半天,驢這個字不會寫,也許語文老師沒教我這個字的寫法,也許老師教了,我記不起來了。
我猜測丁子見了這些字會氣個半死,那我們就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什么了。遺憾的是丁子他沒生氣,他騎著自行車嗖地過去了。
我的目的沒有達到,我不能善罷甘休,我決不能就這樣饒了他,他欺負我哥不說,他還勾引我們的白玉老師呢?那就更不能饒他。
我拉了死黨鐵蛋、得生,逃了學來到丁子家的玉米地里捉麻雀。丁子家的玉米才半尺高,里面有無數的麻雀嘰嘰喳喳地找食吃,我們瞅準剛出窩的小麻雀追,小麻雀翅膀嫩,飛不高的。
想不到的是,丁子家玉米地里的麻雀和丁子一樣狡猾,老是往玉米叢里鉆。我們沿著田壟追了好幾個來回,沒捉到一只麻雀。我們就用腳踩,麻雀沒踩到,踩倒了不少玉米。
我覺得我不是在捉麻雀,我感覺我在捉丁子那個混蛋,我非要捉到一個不可,就脫了衣服撲麻雀。我雙手兜起衣服,看準了小麻雀猛的撲上去,想用衣服壓住麻雀,結果,麻雀沒壓住,壓倒了無數的玉米。
我正撲得起勁,冷不丁,一只大腳踏在我的后背上,我還以為是丁子呢,回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不是丁子,是我爹,我剛要說:“爹,我是為我哥報仇哪。”我爹蒲扇大的巴掌已結結實實地落在我屁股上,我疼得嗷嗷叫,腳在地上蹬出一個坑,我爹還不住手。
我爹打夠了我,就把我夾在胳膊彎里往家走。我爹的力氣真是大,他夾著我就跟夾個蘿卜沒啥兩樣。回到家,我爹將我扔在我家的院子里,我骨碌碌打了兩個滾再也站不起來了。我爹又去找笤帚疙瘩,他還要打我,好在我娘從廚房出來,拉開了我爹,要不,我是活不到今天的。我爹氣沖沖地吼:“看老子打不死你!拳頭大點東西,你把我的腸子氣出來了。‘天地君師親’,排起來老師比你爹還要大呀,你在老師家的地里野,你不是在扇你爹的臉嗎?我叫你野。”
我爹想撲過來揍我,我娘拽住了我爹,沖我嚷:“挨刀賊,你看看你闖的禍。還不快去上學,小心打斷你的腿!”
我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上學去了。
打狗
是誰給我爹告密了呢?是白玉老師嗎?是丁子那個混蛋嗎?還是其他人?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盯著每個人的臉看,想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些破綻,我發現有幾個女生對著我嗤嗤地笑。我就懷疑是她們出賣了我。
放學后,我約上鐵蛋和得生,尾隨著那幾個女生。她們并不急著回家。她們在校園里跳皮筋。
她們一邊跳,一邊唱,“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我向鐵蛋和得生使個眼色,佯裝著撿石子,慢慢地踱過去。她們沒有發現,她們顫動著羊角辮,跳得正歡。我們發一聲喊,沖上去扯女生們的皮筋。
“壞蛋,壞蛋!”
“你娘的壞蛋!”
“抓住壞蛋,交給老師。”
女生們尖著嗓子驚叫。
我們嘿嘿笑著,得勝地跑了。
跑到園墻邊,噌噌噌地爬上去,翻身騎在矮墻上,十分得意,仿佛騎在馬背上,沖女生們喊:“在這兒哪,來抓呀!駕,駕,看咱們騎快馬。”
“駕駕。”
“得兒,得兒,駕。”
我們揚著手拍著墻頭不停地喊,感覺墻頭真成了千里馬,馱著我們騰云駕霧。
一條瘦狗,翹起腿對著墻角撒尿,被我們的吆喝聲一嚇,回頭望了望,夾著尾巴跑了,我們更得意了。
“哎喲——哎喲——狗,狗。”女生們又一次驚叫。
“哎喲——娘呀。”一個女生哭了。
我們回頭一看,那條瘦狗咬住一個女生的褲腿。
“嘻嘻,好玩好玩。”得生說。
“啊啊,是條瘋狗。”我說。
“快,去打瘋狗。”鐵蛋說。
我們從矮墻上跳下來,手里捏了塊磚頭去打瘦狗。
瘦狗齜著牙,呼哧呼哧地威脅我們。
鐵蛋說:“打,快打。”
三塊磚頭劃出三條弧線,飛了過去,兩塊磚頭落空了,一塊砸在狗腿上。瘦狗嗚兒嗚兒叫著逃跑了。
女生們早嚇掉了魂兒,呆呆地立在那里。
我們扮了個鬼臉,去追瘦狗。
認錯
早上起來,我們去上學,白玉老師點了我們的名。我們站起來,勾著頭,等待白玉老師來掐,意外的是,白玉老師竟然沒有掐我們,她不住地表揚我們,她說:“別看咱們班這三個蛋兒,平時挺壞,關鍵時候主意正著呢。以前沒看出來,真沒看出來。”
我們的臉騰得紅成一只柿子,心里卻癢酥酥的舒服。
白玉老師走下來,摸著我們的頭說:“想不到,你們還有點出息。”
我們樂壞了,從來沒有一位老師表揚過我們呀,誰能不樂?
回家后,我和鐵蛋、得生商量了好一陣,我們決定向白玉老師承認我們在她的暖瓶里撒尿的事。當我們說到一半的時候,白玉老師咯咯咯的笑了。
白玉老師說:“我早就料到了,你們這三個蛋兒呀,說壞挺壞,說老實還挺老實的嘛。”
我們羞紅了小臉,轉身跑了。
從此,我、鐵蛋、得生再沒逃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