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肆虐實景——溫州樂清特大泥石流

巨石成河的泥石流、成片壓毀的房屋、慘不忍睹的遇難者、攔腰折斷的水泥橋梁、連根拔起的百年老樹、揮汗如雨的軍民身影……這里是建國以來最大的溫州樂清市泥石流災害現場。

天災驟降。2004年8月13日凌晨4時至5時許，地處風景秀麗的雁蕩山山麓的溫州樂清市龍西鄉、仙溪鎮、福溪鄉三個鄉鎮受今年第14號臺風云娜的襲擊，發生了歷史罕見的特大泥石流災害。大大小小十多條泥石流從山頂奔瀉而下，直沖山腳的9個村莊。截至記者發稿已造成31人遇難，16人失蹤，9人受傷，其中上山村、白巖山村、石碧巖村遭受重創。經地質專家認定，事故原因是臺風登陸后經過樂清市，帶來12級以上大風和特大暴雨，8小時的降雨量達730毫米，相當于樂清市半年的降雨量，強降雨隨即引發特大泥石流災害。

在災害發生后，記者在8月15日至17日采訪了受災地區，實錄了在災區的所見所聞。

“龍西里頭出大事了”

在樂清市泥石流災區，記者首先聽到了報信員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分別是三位“特別報信員”：一位不知名的農民、龍西鄉綜治辦副主任肖周勇及負責福溪水庫抗臺工作的干部葉一清。這三位普通的干部群眾在抗擊特大泥石流災害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龍西鄉上山村災害點泥石流亂石堆上，樂清市市長黃正強告訴記者，臺風登陸的8月13日中午，溫州市委書記李強帶領他與樂清市委書記陳棉權在樂清市大荊鎮了解災情。突然一位跑了二十多里山路的農民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說：“龍西里頭出大事了，死了很多人！”這一突如其來的消息把大家震住了。當時具體情況尚不明晰，但陳棉權與黃正強立即分工。陳棉權火速帶人奔往龍西鄉調查。

陳棉權在趕往龍西鄉的路上，又接到第二條災情信息。28歲的龍西鄉綜治辦副主任肖周勇徒步翻越海拔七八百米的大山，當面將“龍西鄉發生泥石流災害，人員有重大傷亡”的信息告訴了陳棉權。

天災大禍發生之時，信息就是生命。這兩位報險的報信員在最危急的時刻，在第一時間、用最原始的辦法，克服重重困難，把最重要的信息送達抗災指揮部。陳棉權在白巖山村指揮救災現場告訴記者，在道路、通訊中斷，信息不暢的情況下，樂清市干部群眾克服重重困難，以高度的責任感為救災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據了解，陳棉權、黃正強在溫州市委書記李強、市長劉奇的直接指導下，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及時而有力的救災部署。

8月13日下午，樂清市首先派出大批武警官兵進入災區，挖掘、搜尋遇難者。當日晚上，樂清市成立三個災區救援指揮部，陳、黃擔任總指揮，同時成立救災應急組、后勤保障組、醫療救助組、事故搶救組等8個救災小組。分別擔任3個救援指揮部副總指揮的樂清市領導陳進達、趙樂強、章紀泉、葉洪友等在第一時間進駐災害點，坐鎮指揮搶險救災。陳棉權和黃正強多次分赴每個災害點了解災情、指揮搶險。當天晚上，他們又組織各方面共同研究制定救災方案。

記者在白巖山村采訪時，恰好又遇到另一位“特別報信員”，他不是報險，而是報平安。他叫葉一清，是樂清市水電站的副站長。

14號強臺風來臨前夕，他奉命負責監控樂清市北部山區49.17平方公里的特大型福溪水庫的安全。特大暴雨中，他在水庫大壩上指揮工作人員五步一崗，嚴密觀察大壩“管涌”是否出現。所幸的是，大壩安然無恙。沒想到8月13日上午，福溪水庫下區鄉鎮數千名村民聽聞“福溪水庫即將坍塌”的傳言，聞風奔逃。當地社會秩序出現動蕩。

混亂之中，在通訊中斷、道路損毀的情況下，葉一清頂著烈日，歷經4個小時，徒步穿行大山，將水庫安全的信息當面報告給陳棉權。當時，情況不明、心神不定、正在趕往災區途中的陳棉權聽到這一平安信息后，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立即揮手對大批迎面逃奔而來的群眾大聲說：“我是市委書記，不要跑！水庫沒有事，我也往里走！”一句話頓時穩定了人心。

隨后，陳棉權布置有關鄉鎮將這一平安信息廣播出去。陳棉權對記者說，要不是這條平安信息來得及時，樂清北部重災區將出現不堪的混亂，它將無疑使災情雪上加霜。

事后，溫州市委有關領導對記者說：“樂清市這三個信息員的故事，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該市應對重大突發事件的預警機制是比較到位的。”

“我們一定拼命挖”

龍西鄉上山村是這次泥石流災害最重的地方，同時也是挖掘搜救難度最大的災難點，該村有18人死亡或失蹤。記者8月15日下午在上山村看到，災害現場觸目驚心。白花花的巨石匯成的泥石流從村后800多米高的山腰呈S型滾瀉而下，寬度竟達5米至20米，長達1.5公里。它像是一條從天而降的巨大“石瀑”，許多沖滾下來的巨石大如重型卡車。正在現場的浙江省地質專家告訴記者，被巨石覆蓋的民房面積超過一萬平方米，厚度2米至4米。

由于交通、通訊、電力癱瘓，記者在救災現場看到，數百名解放軍海、陸軍、武警官兵和上山村的干部群眾用鋼釬、繩索、雙手等原始工具及自發電的鉆機進行艱難的挖掘，搜尋失蹤者。他們的努力已經進行了4天，因為特殊的地質原因，為防止新的塌方，地質專家同步在現場指導研究科學的挖掘方案。

據了解，在泥石流發生后，溫州市立即調集二百多名海軍陸軍和武警官兵趕往三個重災點，增援樂清市武警及當地干部群眾，挖掘、尋找遇難者。

在一處壓埋失蹤者章近玉的巨石廢墟旁，記者問一位正在挖掘搜尋的武警戰士：“這么多大石頭壓住了房子，能不能把失蹤者找到？”這位戰士豪不猶豫、堅定地說：“我們一定拼命挖！”他身邊的戰友也都是同樣的神情。

仙溪鎮的白巖山村是這次遭受特大泥石流災害的又一大重災區，有8名村民遇難，遇難者中有兩名是今年高中畢業并已考上大學的雙胞胎兄弟，1名是今年5月1日才出生、尚未開始感受生命的男嬰。白巖山村經歷災難的過程與上山村幾乎雷同。

記者在白巖山村等災區看到，一些村民正扛著一包包大米往家里背。當地一名干部正在張貼分發大米、豬肉、食鹽、蔬菜等救災物資的清單。據不完全統計，當時已有50噸大米、500公斤食鹽和500公斤豬肉等生活必需品發放到災民手中。檢查賑災工作的樂清市委書記陳棉權在公示欄前對圍觀的村民們說：“你們放心，政府已經準備了相當充分的賑災物資。”

“不靠老天爺，只能靠自己！”

仙溪鎮石碧巖村也是重災區之一，在此次泥石流災害中，石碧巖村共有8位村民遇難，其中一位是年僅15歲、正在上五年級的女孩章丹敏。年僅11歲的女孩章小蘇是她的同學，記者在章小蘇家里看到，她正在專心致志地做暑期作業。她告訴記者，章丹敏是一位心地非常善良的小姑娘，對她的不幸，同學們都很傷心。

石碧巖村位于海拔300多米的半山腰中，章紀禮等當地村民向記者描述，8月13日凌晨，大風大雨籠罩著石碧巖村，當時的雨水好似打開的水籠頭般傾瀉而下。大約凌晨4時，從海拔800米的山頂傳來隆隆巨響。轟鳴的山洪夾帶著巨石泥漿呼嘯而下。瞬間，1.5公里長、8米寬的泥石流呈S型沖向下面的石碧巖村，給該村造成滅頂之災。

災后，暴雨并沒有停止，隨時有可能再次發生災難。這種情形下，章紀禮等村民仍冒著生命危險沖出家門。他和其他村干部、村民一起打著手電，有的四處尋找遇難者，有的搶救傷員，有的火速跑往山下十多里遠的鎮政府報信。仙溪鎮鎮政府因此在第一時間獲得石碧巖村發生泥石流并造成重大人員傷亡的重大信息。鎮干部迅速帶著醫務人員和擔架，趕到碧巖村，7名傷者被立即送往附近醫院，2名已被埋在瓦礫中的村民因為施救及時也得以獲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