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中國歷史上的“清官”,中國現代史專家李新作曾做出如此概括——清官乃不祥之物。更有學者認為,如果我們還在大張旗鼓地宣傳、呼喚清官,那就是在呼喚皇帝意識、草民意識,這與民主、法治的時代精神背道而馳。可是,我們需要面對的一個無奈的現實是,在社會機制還尚未完善的時候,老百姓總是盼望能有清官出現的。
任長霞是原河南省登封市公安局局長,今年4月14日因公殉職。她的死讓登封市20多萬人自發前往祭吊。一時間,任長霞事跡也被廣為傳頌,媒體更是大肆宣傳。其中包括夜里11時,其丈夫衛春曉打電話給又有20天沒見面的妻子任長霞,任長霞低聲迅速地說“我正開會呢!”趕緊掛斷電話。而這一句“我正開會呢!”竟然成了衛春曉聽到的任長霞所講的最后一句話。
任長霞父親6年前得了腦溢血,身子有一邊動不了,受不了刺激。有一年,父親一個多月昏迷不醒,當時任長霞在技偵支隊,白天抽不開身,她總是半夜到醫院。后來到了登封,連見面都少了。
到登封3年的幾個春節,年三十到初二值班,任長霞都排給自己。今年3月,獨自在北京寄讀的任長霞的孩子卯卯打籃球時腰椎骨被撞傷,躺在醫院里做手術。任長霞給孩子打電話,告訴孩子,等自己啥時候休息了,再好好陪他。但是,這一次任長霞卻已經永遠的訣別。
從任長霞的身上,我們似乎能夠看到很多清官的閃光點。然而,這種以常人看來似乎有些“不近人情”的清官,任長霞可以做,其他人做得了嗎?
在中國歷史上的春秋時期,魯國定有一種法律:凡是魯國人被別的國家抓去做奴隸,若有人肯出錢,把這些人贖回來,就可以向官府領取賞金。但是孔子的學生子貢,他很有錢,雖然也替人贖回被抓去的人回來,子貢卻是不肯接受魯國的賞金。他不肯接受賞金,純粹是幫助他人,本意是很好。孔子卻認為他做錯了,因為孔子認為如果他這次沒要錢,以后那些救贖了奴隸的人如果到國庫取錢,就會被人認為不夠道德,這樣以后就可能沒人愿意去救贖那些奴隸,因為他們不想因去國庫取錢而被人當作不道德。
子貢的行為,可以說是一種“超道德”的行為,這種超道德帶來的后果就是被擄的魯國奴隸可能會沒人救贖。顯而易見的是,任長霞的行為也是一種“超道德”的行為。從有關于“清官”的大量媒體報道中我們不難發現,媒體所宣揚的清官,往往是那些最忽視自己的家庭、自己健康的人。他們大多生活并不富裕,也總是長期離家讓親人受盡相思之苦,清官們也總是帶病超負荷工作和最終的英年早逝。長此以往,人們的觀念上也就自然而然的認同了這種評判的標準,而當評價一個官員是否是一個清官,往往也就會被人們拿這些令人望而怯步的標準來衡量。可是,當媒體大力弘揚這種清官“潛規范”的同時,這種“潛規范”能否成為一個讓清官大量出現的動力呢?值得我們注意的是,當任長霞的超道德行為成為人們心中的一個楷模,并被當作清官的普遍標準時,那么沒有這些事跡的“清官”形象就會打折扣。而一個政府官員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按照正常時間上下班,照看家里生病的老人、孩子。他就會因為沒有達到那種“超道德”的“潛規范”,而在任長霞的對比之下顯得相形見絀。
其實清官的規范很簡單,只要秉公辦事、盡職盡責、兩袖清風就已經足夠。那么,在這樣的前提下,不人為的抬高“清官”的標準。讓清官每天按時上下班,既照顧好小家的安康,又照顧好大家的幸福,不是更好嗎?
同樣是孔子的弟子,子路看見一個人跌在水里,把他救了上來。那個人就送一頭牛來答謝子路,子路就接受了。孔子知道了,很欣慰的說:從今以后,魯國就會有很多人,自動到深水大河中去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