ＧＥ：點亮夢幻之旅

作為一個跨入工商界的年輕科學家，你有一種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的沖動。OLED能做到這個。

與通常被認作是常識的相反，托馬斯·愛迪生并不是電燈泡的發明者。真正的發明者是Joseph Wilson Swan爵士，一位英籍物理學家。而令愛迪生名揚四海的是：他成功地將電燈泡的工作時間從最初的40小時提高到了600小時。

在通用電氣位于紐約Niskayuna的實驗室里，38歲的Anil Duggal正試圖實現和當年愛迪生相似的創舉——用有機發光二極管技術（OLED）制造新一代照明設備。他和他的團隊正為此夜以繼日地工作著。

從實驗室到商品架

這樣做用意何在？用“創造性的打破”（Creative Destruction）來形容也許最為貼切。2002年，在菲利浦的強大攻勢面前，GE在其引以為豪的傳統業務上幾乎節節敗退，年營收因此下降了7%。這種狀況至今仍未有大的改觀。對Duggal來說，新項目的開發迎合了現任CEO杰夫·伊梅爾特的構想，即通過“不間斷的創造”來產生“難于復制”的產品，而不再像從前那樣只是在功能改進和成本壓縮上動腦筋。

然而最為激動人心的或許不是新技術本身——“從實驗室到商品架”才是GE戰略的精髓。Duggal說“作為研究人員，你要能明白問題的癥結在哪里，顯然這不是單純的技術所能解釋的。如果你無法為項目創造現金流，那么你將很難在這兒生存下去。”從這個意義上說，OLED并不是GE最前沿的科研項目——那或許是納米科技或分子制藥，但它卻是一項足以拯救搖搖欲墜的傳統照明業務的實用技術，這和當年對電燈泡所下的“賭注”并無二致。事實上，OLED為遷延日久的科學研究進入公司戰略提供了一扇窗口——你怎樣把一個看上去遙遙無期，但足以改變游戲規則的創新引入公司發展計劃？GE在解決這個堪稱商業領域最古老的問題上頗有造詣。

神奇的OLED

OLED是LED（發光二極管）的有機“版本”——同樣是令我們的手機按鍵在黑暗中發光的材料，二者卻有本質的不同。首先，OLED產生的是一束光，而不是LED通常所能做到的一個光點；其次，與LED堅硬且昂貴的半導體芯片材質不同，OLED使用輕薄、易彎曲、具塑料質感的材料。它的柔韌性是如此之好，以致Duggal希望有一天，將能夠使用類似報業那樣的流程來進行文字及圖案的印刷。該種新材料所展示的前景是誘人的：包括可發光磚瓦和具照明功能的窗簾將走入人們的生活。

作為研發機構的一名專家，Duggal對OLED的興趣可以追溯到1989年，時值劍橋大學最先開始進行OLED技術應用的研究。“這項技術每年以指數方式不斷進步”，Duggal說，“當我在紙上用線條標示出OLED的發展以及它同早期白熾照明和熒光照明技術的對比時，我發現這些線條很快便產生了交合。從那時起我就在想，如果我們是一家生產照明設備的公司，OLED對我們既是機會也是威脅。如果我們不努力跟上它的步伐，也許很快地，我們的傳統業務將變得毫無價值。”

稍縱即逝的良機

受到這個發現的鼓舞（也許還有震懾），Duggal開始尋找種子資金以求將OLED與GE現有業務相結合。作為研究人員，Duggal有足夠能力說服實驗室的執行經理們采納他的方案，并且最終獲得了他想要的種子基金。談到資金的追加和團隊成員的擴充，就不能不提到Greg Chambers——GE的項目經理之一，一個游走于GE全球研發中心和業務部門間的行業老手。在Chambers的幫助下，Duggal最終獲得了能源部的許可，獲準將OLED作為一項高效節能的照明新技術加以研究。

當伊梅爾特于2001年接替杰克·韋爾奇成為公司新的CEO時，Duggal意識到機會來了。在韋爾奇時代，新技術投資被斥為“瘋狂的把戲”，沒人會把OLED當回事。而現在，一種創造的沖動是那么的強烈而持久。在Duggal的堅持下，公司研發部門、技術部門直至市場部門和一線業務人員都被說服朝著一個方向去努力。時光流逝，當OLED終于成為一項具備應用前景的新技術排在資金申請隊列中的時候，Chambers跑去跟他的上司說，“GE應該每百年發明一種新的電燈。”

Chambers的話與其說是開玩笑，不如說部分反映了現實。今天，當OLED技術應用于電子顯示屏的市場無限擴大，有超過25個廠商競相追逐的時候，似乎只有菲利浦和Sylvania還在固守著通用照明市場。作為新技術的先行者，GE將OLED項目資金擴大至七位數，研發人員增加至30人。“一個我們必須具備能力透視未來并承擔風險的行業恰恰是從前被看作‘最為穩定’的行業”，研發高級副總裁Scott Donnelly說，“要設想未來20年人們將不再需要能源真是件傷腦筋的事。”

改變世界的技術

然而要做到推廣應用，OLED還有很長的路要走。“OLED要在建筑物照明領域實現應用大概要等到8到10年以后”，iSuppli/Stanford Resources技術和戰略研究部總裁Kimberly Allen說，“但要看到可彎曲的照明設備，那應該是15甚至20年以后的事情。”鑒于許多技術問題尚未解決，Allen說，現在對OLED技術支持的通用照明市場規模進行預測顯然還為時尚早。

這個事實早在GE的預料之中。隨著OLED技術日趨成熟，商業價值的發掘愈發成為重中之重。科學家們為此啟動了“收費門”機制，該機制要求研究人員每隔一段時間對新技術的應用前景及其風險進行評估并制定出對策。眼下Duggal的團隊正致力于提高OLED照明設備的光亮度和耐久性。3月，該團隊宣布，他們研制的樣品已可與普通白熾燈泡相媲美，但這與最終目標還相去甚遠；最終的目標是要將OLED的現有表現提高7倍，達到優于熒光燈的水平。

生產工藝是一個不小的障礙。要達到像報紙印刷那樣印制OLED的水平顯然不是件輕松的事。為確保OLED材料處于嚴格的密封包裝之下，眼下的辦法是像三明治那樣將OLED夾在兩層玻璃中間。“從某種意義上說，當初我用紙和線條所做的‘預測’有不準確的一面，原因是生產過程被忽略了”，Duggal說，“這絕對是個挑戰，但今天的形勢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就在Duggal的團隊日復一日埋頭應對上述問題時，一個業務部門的市場營銷人員正忙于收集一切可能的關于該項技術的回饋信息。這個配合精妙的“舞蹈”所揭示的結果是，如果GE要延續其“從實驗室到市場”的輝煌履歷，它必須在OLED的應用上更進一步才行。這個結果如果用純理論的方法來分析，會得出令人啼笑皆非的結論：GE迄今為止推出的每一項新技術都毫無價值，因為沒有列隊等待購買的顧客群。

那么究竟靠什么來確保類似OLED這樣的技術不被GE這樣的龐大戰車所遺漏？答案是S-1，一個GE特有的年度戰略評估計劃。由消費和工業部門制定的S-1是一個被冠以“創新”標簽的業務類別，在這個類別下的所有項目被分作兩個子類別：“大額賭注”（Big Bet）和“突破”（Breakthrough）。眼下OLED正處在“突破”級別，意味著這項技術還處在研究階段。而一旦在技術工藝上達到了商業應用的水平，它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入“大額賭注”的行列，這時資金及技術開發都將向業務部門轉移。隨著消費和工業部負責技術創新的人員將相關業務轉移給新產品部門，新技術的開發也進入了最后的沖刺階段。到此階段，科學家們已經消除了所有的創新風險。GE負責新產品引進的Kevin Nolan介紹，通常情況下，原始技術到適銷產品的過渡期是12到18個月。

Duggal對于他所要面對的風險有著清醒的認識：“結局很可能是徒勞無功。但是如果我想要輕輕松松地干成一件事，那我從一開始就不會去做它。作為一個跨入工商界的年輕科學家，你有一種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的沖動。OLED能做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