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這種男人是最經(jīng)得起歲月的摧殘與折磨的。
生平第一次看到吳鎮(zhèn)宇是在一套叫《午夜太陽》的連續(xù)劇里,他和黃秋生演對手戲。
其實更早之前吳鎮(zhèn)宇就已經(jīng)進入了我的視線,不過那個時候他扮演的是丐幫弟子——屬于露臉的龍?zhí)?,不會引人注意。如果不是有人一再提?3版的《射雕》里還曾藏著這張青澀的面孔,我想我永遠不會特意去找尋這樣一副過往匆匆的臉。
事實上,吳鎮(zhèn)宇一直都是以配角的形式出現(xiàn)在電影里的,有的時候甚至只是一個超級的龍?zhí)?,比如那部叫《白發(fā)魔女》的電影。但有的人,或者說有的演員,你不用把舞臺的中央讓給他,他只需要靜靜地站在舞臺的一角,可是當燈光無意間掠過他的身影,他就可以證明舞臺是屬于他的。這個關于愛與恨的故事本是屬于林青霞與張國榮的傳奇,但是當吳鎮(zhèn)宇用一種近乎迷醉的聲音在影片的最后說“躺著的感覺真舒服”的時候,你突然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家伙竟然用一句臺詞搶了一部戲的光彩。他是那樣的滿足,那樣的享受,而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訴你——“雖然我死了,但是我勝利了”。
對于壞蛋,吳鎮(zhèn)宇的表演方式可以說是一個顛覆,這種非常自我的表現(xiàn)方式就如同吐信的毒蛇,誰都知道它的可怕,但是它卻是始于伊甸園的誘惑,根本讓你無法抗拒它的魅力。耳邊當然也就少不了一個聲音:“我們出來混的,說話要算數(shù),說殺他全家,就要殺他全家”。這聲音沙啞而富有張力,這聲音讓你相信他是一個人渣,一個地道的人渣,有喜感的人渣。這人渣有著一張略帶斯文的臉,他不開口說話,你甚至會誤以為他是一個文藝青年,但是他卻乖舛,卻歹毒,卻偏要和你的想法作對。他夸張地控制著肢體,只要他愿意,他咄咄的眼神隨時可如關二爺手里的大刀;他裝腔作勢,讓你覺得他是那么的偽善,那么的下作;他搖晃著腦袋說“各位大哥,你們坐在有空調的房間里不知道外面太陽多大”;他很頑皮地吃掉被他害死的老大靈牌前的供品蘋果;他在臨死前還閉著眼睛編瞎話,把自己的前半生說成凄涼的歷史。他就是那樣的壞,一掐一股壞水,但是壞里還帶著幾分黑色的幽默。他仿佛時刻都在問看電影的你,怎么樣?怎么樣?怎么樣?害得你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仿佛在陶醉,陶醉于這種罪,陶醉于菲林中光與影的變幻,只剩茫茫然的你在曲終人散后,不知道該為這種邪惡鼓掌,還是為這種邪惡崩潰。
如果說這邪惡的沸點是吳鎮(zhèn)宇那執(zhí)拗而有點壓抑的眼神,其實還不如說是他那雙一挑一動的眉毛。在《古惑仔》里,“靚坤”每每開口說話,都要先挑一下那帶著猥褻與不屑的眉毛;在《旺角揸FIT人》里,他的眉毛是帶著故事的,每一次跳動都和他娓娓道來的謊言相諧;在《槍火》里,他的眉毛是凝重的,在靜謐里帶著箭在弦上的殺氣;那怕是在《黑白森林》里,他的眉毛也是挑釁的,帶著執(zhí)著的乖張,那種乖張貫穿于化成骨灰也要占八個靈位的霸氣。正是這雙眉毛,讓我們在《公元2000》、《爆裂刑警》、《朱麗葉與梁山伯》、《戰(zhàn)國強鋒》、《無間道》等片中一次又一次被感染,被挑逗,每一次再相遇,心中卻滿是帶著負罪感的那神經(jīng)質一樣的狂喜。
病態(tài)而自戀的邪惡,孤絕而果敢的放肆,就算是人渣,也屬于極品人渣。這就是吳鎮(zhèn)宇,電影上的吳鎮(zhèn)宇。
看了吳鎮(zhèn)宇那么多的電影,聽了他那么多的對白。始終記得的,是他那雙會說話的眉毛,他對反派的顛覆性表演,和他那種脆弱而凌厲的氣質,而要說他表演得最經(jīng)典的,世界上沒有人表演得再比他好的動作,我想應該是他那常常在影片中遲暮的一瞥。
其中自然應有《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中張翠山自殺的那場戲。一襲青袍,長發(fā)披肩的張翠山仰天長笑,在充滿無奈、自負、倔強的笑聲自斷經(jīng)脈,血雨從胸口噴射激射而出,濺滿了一群自命俠義的武林人士的臉。
其中自然應有《白發(fā)魔女》中的魔教教主,那種糜爛的死亡,透過赤裸的曲線折射出的光彩,就像卓一航與練霓裳分手之夜的江湖一樣變幻莫測。
其中自然應有《爆裂刑警》片尾吳鎮(zhèn)宇臨死前對可樂的希望,更像是一個絕癥警探的生命奏鳴曲,在最平凡的時刻倒地,帶著最平凡的渴望與疑惑,他說:“我投了錢就應該有一罐汽水,我想要的就是這樣簡單。”
其中自然應有《旺角揸FIT人》中那種猝不及防的死亡,那里有一個小混混成長歷程里的兩種極端總結后的句號,那種在細致里充斥著戲謔的死亡,仿佛在告訴你,人生的真實只在一個人的眼睛里。
其中自然應有《古惑仔》中那種手足無措的死亡,這個說話的時候總是愛把聲音壓得很低的人渣,穿著綠色的西服用可樂瓶砸人腦袋的人渣,他的死,讓人想到了報應不爽,盡管他在最后倒下的時候竟帶著幾分讓人憐憫的神情。
其中自然應有《無間道》中倪永孝,躺在陳永仁的懷里,發(fā)現(xiàn)陳的真實身份時,那種突然什么都明白了的表情。
其中自然應有《公元2000》那個吳警官,在停車場,他鎮(zhèn)定地保護著證人,盡管手下的幾名警察都已殉職了,他卻仍用一種似乎很漫不經(jīng)心的方式安慰著對方,然后警惕地往手槍里裝子彈,正說到“一會兒救援隊就趕來了……”忽地頭一歪,就此長眠——原來他竟早已中彈。在尸橫遍地的停車場下,最后一個鏡頭留給了吳鎮(zhèn)宇的側面,雙眼微張,神情安詳,即使他走的最后一刻,他所保護的人畢竟還活著,他終究沒有辜負自己的使命。
也許正是因為有了這樣連死亡都能詮釋精彩而亦正亦邪的吳鎮(zhèn)宇,所以在我的電影手冊里才會多添這樣一條注語:他像是一道垂死中靈光一現(xiàn)的眼神,不含蓄、不安穩(wěn)、也無所謂將來,但流露了一種悲愴的境界,不關乎道德的狼藉和不關乎宿命的痛楚。
吳鎮(zhèn)宇說:“如果讓我說怎么表演,我就說四個字——‘天馬行空’。天,是指你表演的感覺像天空一樣高;馬,是指你的演技開始發(fā)揮作用;行,指慢慢地你要冷靜下來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思考一下;空,是指你的表演不要被任何形式所禁錮,你可以演任何角色而不只屬于任何一個特定的角色?!?/p>
屬于吳鎮(zhèn)宇自己的經(jīng)典的,應該是1999年的《爆裂刑警》和2000年的《朱麗葉與梁山伯》。在兩部影片中,都始終蘊涵著一種奇怪的溫情,這溫情始自影片的本身,也始自吳鎮(zhèn)宇內斂的表現(xiàn)??催@樣的影片,你會感覺如同看見了吳鎮(zhèn)宇本人,就如同《朱麗葉與梁山伯》中在酒店他和任達華對視的一刻,那是一種會當凌絕頂?shù)男乃榕c彷徨,其中又夾雜著反反復復的掙扎與希望。
當年,吳鎮(zhèn)宇出道的第一個角色是1983年版的《射雕英雄傳》,如今,吳鎮(zhèn)宇是個連家里的洗手間都放不下獎杯的影帝。在一次采訪中說起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經(jīng)歷變幻,他說自己非常懷念剛出道的那個時候。他說自己其實是一個很笨的演員,有鏡頭恐懼癥,在鏡頭前會一下子僵住,而有時候做出來的動作竟像個女的,嬌滴滴的讓人嘲笑。吳鎮(zhèn)宇接著說:“像我這么笨又不漂亮的演員到最后也可以拿金像獎,我想很多人會從我的經(jīng)歷中得到鼓舞。我會告訴許多演員,我曾經(jīng)也在等車,等了很久,到最后終于等到了。你們也在等車,但不知道會不會有車子來接,我的經(jīng)歷會告訴你,你一定會等到車的。”
這個男人原名吳志強,藝名吳鎮(zhèn)宇,他的新娘是新加坡電視臺前女藝員王麗萍,他說自己演過爛片但沒演過爛角色,他的朋友黃秋生說他是個看不透的朋友,他的好朋友袁詠儀爆料說他愛談論哪一種護膚品的效果最好。他就是這樣矛盾的,混沌的,甚至是迷亂的。曾有網(wǎng)友把他的每一個鏡頭都定格,然后鋪排出來,在動態(tài)的流像被鎖定的瞬間,他依然是那么的自我,沒有一個轉身不華麗,沒有一個眼神是多余。
這樣的演員,總是有一半的人因為他的邪而愛死他的,而另外一半的人則會因為他的邪而厭惡他。
那么,你是哪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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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幕上什么角色都能應付自如的吳鎮(zhèn)宇,私底下是個沉穩(wěn)、有內涵、有思想的人。那段“七日和尚”的經(jīng)歷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他喜歡研究佛學,他的家中收藏了許多佛經(jīng)、佛珠。拍戲之余,他常坐下來讀佛經(jīng),領悟其中真諦。有時碰到假期,他也會到佛寺住上幾天修心養(yǎng)性。
吳鎮(zhèn)宇還熱衷于健身,在睡房內擺有啞鈴等運動器械。他說:“拍戲夠辛苦了,拍一些感情沖突或好人氣急敗壞的戲,情緒更為緊張。要平衡自己的情緒,惟有在不拍戲時盡情放松自己。”此外,他還喜歡游泳、跳舞、唱歌等。
至于美容保養(yǎng)方面,吳鎮(zhèn)宇就沒有其他男明星那么多的講究了,他只是每天早晚各洗一次臉,然后涂上潤膚露便了事,這是一個普通男人的護膚方法。吳鎮(zhèn)宇從不做臉部按摩,他認為皮膚好不好要視乎身體狀況,他說練氣功對皮膚很有幫助,如果加上充足的睡眠效果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