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來臨不久,火一般的落日余輝才剛剛把海面染紅。一艘軍船就劃破海面的寧靜緩緩向岸口靠近。船里面坐著我這個故事的主角:一個年輕的士兵。他是剛剛打完仗從戰地回來的。——我不說這場戰爭的輸贏,這與我要講的這個故事一點關系都沒有。通過他身上滿是血跡的破爛的軍衣我們可以看出他渾身傷痕累累。雖然戰爭結束后有軍醫幫他療傷,但短暫的時間并不能讓他完全康復。
他和他的也一樣傷痕累累的戰友們在坐了10多個鐘頭的船后,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從船里鉆出來。早在軍船離岸口還有一大段距離的時候他們就看見了成群的妓女坐在夕陽下的岸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曖昧的夕陽打在她們身上,讓她們顯得更加迷人。幾乎每次打完戰回來情況都是這樣。但他們每次都很滿意,都會心地大笑起來。這次軍船靠岸后他們依舊興奮地爭先恐后地爬上岸,選擇自己喜歡的妓女,帶著走開了。他們必須爭分奪秒地盡情享受,他們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第二天天色一白,他們又得上戰場了。沒一會兒,他所有的戰友都走光了。岸口只剩下他一個士兵和三四個沒能被他的戰友們選中的妓女。他并非不想和他的那些戰友一樣,選一個中意的妓女,無牽無掛地放松一下自己。連續打了20多天的戰爭已經讓他筋疲力盡。但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不是享受妓女帶來輕松,而是傾訴。
每次戰爭結束后他都要先找個人傾訴然后才去享受性愛帶來的快感。
傾訴,于他而言比嫖妓更富有吸引力。他現在站在離那幾個妓女不遠的地方,他摸了一下受傷的部位,遲疑了一下,就徐徐向岸口上的那幾個還在等生意的妓女走了過去。但那幾個妓女一見他走過來,就都驚慌地跑開了。
頓時岸口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靜靜地在那里,望著空曠的岸口,傷心地搖了搖頭。他真的很不明白,那些妓女們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如此害怕做他的生意?沒錯,雖然自己每次都要對著她們自言自語地說上一兩個小時才開始和她們做愛。但是他是加了工錢的啊。他不明白的是,難道自己的訴說真的就那么令人厭煩令人害怕么?他不相信。他去追趕那些妓女,但那些妓女一見他追過來就像見了鬼似的飛快地跑開了。
他只好停了下來,呆呆地站著,過了一陣子,就緩緩地軟了下去。坐在岸口的中央他心里想,難道我這次真的無法找到傾訴的對象?那該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一定會崩潰掉的呀。他此刻終于發現自己中傾訴的毒已深。他痛苦地嘆了口氣,站起來,離開岸口,打算繼續尋找肯聽他傾訴的對象。
然而直到天色魚肚白,他依然沒有找到肯聽他傾訴的人。他孤獨地坐在岸口,看著歡天喜地的戰友們三三兩兩地回來,心里落寞不堪。人差不多到齊了,船快開了,他跟著上了去。然后船便緩緩開動了。
……
船在15天后再一次靠岸,我們的目光在那群爭先恐后上岸的士兵中巡視,但,那個渾身傷痕累累的喜歡找人傾訴的士兵沒有走出來。
(紀小齊,男,1984年10月生于廣東揭陽。輟學于廣東省林業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