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之前,我一直以為媽是個嘴碎、苛刻的女人。
媽是個地道的農村婦女,性子強,愛罵人。爸是個地道的莊稼漢,有著倔強的牛脾氣。因此家境清貧,他們常在“錢”的問題上爭執,有時動手。在我的記憶中我是在他們的吵罵聲中長大的。
我沒有讀完高三就被迫輟學了。每每看見堆在床頭的書心就煩躁,一種難言的委屈、苦澀又夾雜一絲怨恨的痛楚。
那天,我和媽因為一件小事吵了起來。我一直認為那不是我的錯。我容忍不了媽抖露出來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也許正在氣頭上,媽有意無意說了一句:“我沒你有文化,你有本事怎么不考個大學?”剎那間,我承受不住了,就因為那一句話,我失去了理智,將一本書重重摔到桌子上沖著她大吼起來:
“是我不想念書嗎?是你們沒錢供我了!你們只知道一天到晚打架,我能沒壓力嗎?不怕丟人你們明天接著打吧。我再有本事又能怎樣?我念不了書,怪誰呀?怪你們!……”
多年來壓在我心頭的委屈、怨恨、無助、躁亂、淚水隨著一口氣的大吼終于塵埃落定了。
媽坐在地上,久久不語。
我蒙頭大睡,淚水潮濕了我的被角。我問自己:“我到底錯在哪里?難道因為貧窮我就要妥協嗎?”沉沉睡去之后,朦朧地感覺到有個人輕輕走過來偷偷地看了看我。
我醒來后,媽遞給我一支咖啡奶油冰棒。我納悶了,這種“昂貴”的冰棒就算平時弟弟要吃也不會吃得上的!等媽轉過身后,我愣愣地看著她的背,窄窄的肩,洗得發白的小褂子,花白的頭發……突然有一股熱熱的酸酸的液體從我的眼睛流向心底深處。此時誰對誰錯已不再重要。我,已無話可說了……
我閉上眼,朝著冰棒咬了一大口。原來,親人之間所謂的怨恨只不過是一支咖啡奶油冰棒,是那么的脆弱,吃到嘴里就軟化了,咽到心里就清涼了,留下的是一種既香又甜又苦澀的味道。我想,那苦澀不光光是咖啡的味道,多半是內疚的滋味吧。
我在心底問自己:
“你以為你能傷害誰?你能傷害的只有愛你的人!因為別人,根本不會在乎你。即便你能收回傷害母親的話,你能撫平母親的傷口嗎?你不能!”
狠狠的自責后,告訴自己,也告訴千千萬萬個像我一樣任性的人:不要傷害愛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