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些潮流上的尷尬事兒,實在是百事可樂。
早春的時候在上海,看到周迅在《橘子紅了》中的大幅招貼畫。印象中常撰稿的幾家雜志封底廣告中也有,是什么品牌的打印機廣告。站在那幅畫前端詳了一陣子,覺得也只有周迅這張臉能載得動那么厚的粉,沒有日本朝日時代電影的痕跡。
回到西安,一日逛小衣行,從南門一直往南,幾十步的工夫就能見一空鏡子似的裝修,店小卻極其透明,如果不是倚樓而建,恨不得連房頂也鑲上湖藍色玻璃了。好像老板的心思也明月高懸。
女人和衣服的緣分也有深淺。那天我中意的衣服還是在臨近住處的一家衣行里找到的。原本不是搭配在一起的,想是西安本地的老板,沒敢這么配。墨綠的蓋過屁股的寬大衣服有手編如意的圖案,從上至下的鏤空如意,與肌膚相隔的只是一層最軟的麻,紡織得疏懶,不是什么莊重的東西。那褲子粗看起來像長裙,所有的飄忽不定都在最末端閃現了出來。也是寬寬大大,上面游弋的散亂花朵,都起了絨,摸上去,很是貼心。據說是絹織物,醬紅色,很溫柔地隱去了光澤。披掛整齊,轉身的鏡子里,一懷抱琵琶的女兒,眼光流轉處,打濕了許多年月的后庭花。
于是逢人便說,買了一身好衣裳。取名寬衣。是寬大的衣裳之意。
又想起周迅,巨寶貝的一個人,寬袍大袖的衣服于她還顯得別致了些,像從畫里來的女子,不是陳逸飛的畫,要比洞簫美人多了些俗人的怨和樂。
我覺得,這就是極美的了。真的。
不知道別的女人怎么看衣服,卻極討厭兩類人的著裝,扮嫩和扮品牌代言人。私下以為,這都是大俗。見不得人到3張還去挑30塊錢的泡泡裙子,不長不短的設計,像小時候的海軍服改成的,如果是些寫東西的女人就更難看了,原本眼袋分明,這么一來,簡直像個老妖怪。
過了26歲生日,也有了唯名牌是從癥,但終究無法讓衣柜里面藏著太多著名死人的名字,雖然知道設計衣服的人也都還活著,卻仍然感覺恐怖,一是不肯拿我辛苦寫字敲出來的銀子兌換他們的不朽,二是常對名牌有種錯覺。怕穿上了就脫不下來。也是沒錢人的說法。
18歲的時候一個人跑到北京去,就為了逛市場,指名點姓動物園附近的那個。逛著吃著冰棍兒,買下的東西都用黑塑料袋拎著,現在那些塑料袋在超市里有賣,是裝垃圾用的。新衣裳都有些細碎的線頭拱出來,但也不顯得多寒磣。還嘻嘻笑著對著鏡子,想老板多夸幾句身材好。只是,并沒有多余的18歲讓人耗著。
所以覺得,人多大就是多大,有多少錢就穿多少錢的衣服。怕人看穿什么,誰又能看不穿呢?
還有一句,回到前面的話。說到尷尬,這一篇文章就極是了,查一回字典,確有寬衣一詞,解釋為敬,脫衣服。比如古代洞房里老婆對老公說:“相公,請寬衣。”就是這么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