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星
美國是當今世界經濟最富有、軍力最強大、自我感覺最良好的惟一超級大國。很自然,美國的國會頗受世人關注。
要走進國會山談何容易。上山當議員既要有錢,也要有些本事。山下人要上去參觀則往往摸不著門道。進去了,對它的真面目也往往看不大出來。在參觀者當中,本書作者丁孝文,江蘇海安縣人氏,曾在華盛頓生活和工作數年,可能是上國會山最多,也看得較明白的少數中國公民之一。
十幾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國會山的英文名字“Capitol”,就犯了糊涂。我一看頭幾個字母,心里就嘀咕,怎么美國人把自己的國會叫做首都?再靜心一瞧,才意識到,英文首都一詞Capital與Capitol差一個字母。我更加不知其所以然,便抓住一切機遇打聽Capitol的來歷。我求教了七八個議員朋友,竟無人能說出個子丑寅卯。
后來美國財政部一位助理部長告訴我,美國國會的創(chuàng)始者們,擔心自己的國家太年輕,不利于自己的尊嚴和權威,便借用了歷史悠久的羅馬的一個詞的一部分,稍加改革,來作國會所在地的名稱。古羅馬建在七座山頭上,其中一座叫“Capitolione Hill”,簡稱“the Capitolione”,是當時羅馬政治、社會和宗教生活的中心。
經過這一番周折,我當即對這些美國先驅們如此尊重別國的歷史文化、愿意借鑒別國的文化成果而肅然起敬。
其實,除了在初創(chuàng)階段能比較尊重世界文化的多樣性外,美國國會還做了其他許多有歷史意義的好事。
在政治上,它為鞏固美國的獨立作出過貢獻,也為戰(zhàn)勝英國殖民者的復辟作出過犧牲。1814年夏天,英國不甘心在北美大陸的失敗,曾派兵進攻華盛頓,放了兩把世界有名的大火,一把燒了總統(tǒng)府,一把燒了國會大廈。英國的復辟企圖被粉碎后,美國總統(tǒng)府被刷成白色,從此號稱白宮;國會大廈被修補、擴建后在美國人心目中的地位更加崇高了。
1941年,當亞洲人民在日本軍國主義的鐵蹄下呻吟時,美國原本沒想做什么事情;當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成功后,事情發(fā)生了變化。美國的對日宣戰(zhàn)書就是從國會山發(fā)出的。對此,歷史不會忘記。
在美國從一個經濟不很發(fā)達的13個州成為現在世界最發(fā)達的大國的過程中,國會山上發(fā)生的事情也發(fā)揮了巨大作用。19世紀60年代,國會山通過宅地法以及關于修建橫貫美國東西的大鐵路、開發(fā)美國中西部的法案,促使美國以很快的速度實現了糧食自給有余,并很快成為超過英國的工業(yè)大國。
國會山的建筑風格別具匠心。它用玉米棒芯和煙葉作為這座建筑的標志,使人不能不贊嘆建設者們樸素、豁達的審美觀。
很可惜,隨著美國國力的不斷強大,到這座山工作的一些人越來越孤芳自賞、自以為是,甚至妄自尊大,以歧視別國、干涉別國內政、改造別國為樂事為己任。山上的許多政客自詡為領導世界新潮流的理想主義者,竟試圖把美國的社會制度、意識形態(tài)和價值觀強加給別國。
他們高談民主,卻在國際上倡導單邊主義;看到別國的事情不順眼,竟把別國的事視作美國的一個州、一個縣的事,動輒制裁。有的自命為人權衛(wèi)士,以種種借口支持外國的反對派,甚至對邪教故作多情,公然傷害別國人民的主權和尊嚴。有的不惜違背國際法,違背聯合國憲章的宗旨和原則,煽動別國內戰(zhàn),急了還會主張直接派兵到別人的土地上動干戈。
當然,他們這樣做都經過巧妙包裝,都有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仔細或太單純、太善良的人往往很難看清楚,著實會使不少人受蒙蔽。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要全部寫出,可能比國會山那一千多頁的規(guī)章制度還要長。
這本《走進國會山》也許會是一本比較好的“導游”手冊。第一,愿大家跟它走進國會山時眼睛能更亮些,下山時頭腦能更清醒些。第二,更愿國會山上的常駐人員能多下山看看外面的大干世界,不要坐井觀天,更不要越俎代庖,干別人才有權干的事情。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政治是內容豐富的,經濟是全球化的,文化是多樣性的。但這第二點要實現,看來會曠日持久,似乎也不是本書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