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8月4日《紐約時報》刊登的醫療公報稱:“他就像在危險叢生的海峽中航行的一條小船,也許能安全通過,也許會觸礁。”10月13日,他生命的小船終于觸礁沉沒。
為了寄托哀思,美國總統胡佛下令,一切并非必不可少的電燈,都熄滅一分鐘。在這一分鐘里,美國仿佛回到了煤油燈和煤氣燈時代,整個東海岸陷入一片黑暗。
他發明的電燈,照亮了人類前進的道路。
他就是偉大的發明家愛迪生。
純粹是一種巧合。我的叔爺爺也死于1931年。叔爺爺打小就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在當時民風淳樸的湘北山村,他是人們心目中的害群之馬。整個家族都因他蒙受莫大的羞辱,族長盛怒之下,讓人將他的右手齊腕剁掉,攆出了村子。
1931年的冬天,一股土匪竄入村子,綁走三個小孩,臨走擱下話,用一百塊光洋換這兩個小家伙的命。全村上下百號人全嚇傻了。砸鍋賣鐵湊足了錢,卻沒人敢去土匪窩贖人。那幫土匪窮兇極惡,殺人不眨眼,弄不好的話甭說救不出孩子,自己這條小命也會玩完。這當兒,我叔爺爺溜回來了,他愿意去救孩子,條件是家族必須接納他。族長答應了。第二天晚上,那三個活蹦亂跳的小孩出現在人們的面前,叔爺爺卻沒有回來。土匪收光洋卻不肯放人,逼叔爺爺和那三個孩子替他們干活,叔爺爺早有準備,趁給土匪燒菜時下了毒,為了避免引起懷疑,他當著土匪的面,每樣菜都嘗了一口……
這事無論在正史或野史中,都不可能有任何記載。因為這算不上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充其量在我的家族中引起過一點點震動。但因為他也死于愛迪生去逝的1931年,這偶然的巧合,倒是令我感慨。叔爺爺沒有半點資格跟愛迪生相提并論,一個如靜夜匆匆掠過天邊的流星,了無痕跡,另一位的名字則燦若恒星,從遙遠的人類歷史深處發出光亮,照耀、溫暖著我們。
但我時常在腦中勾畫叔爺爺的模樣,懷念這位身份低賤的先輩。他在口碑極糟時挺身而出、深入匪巢贖人的初衷,僅僅是為了重新獲得家族的諒解和接納。但在我心目中,他的形象并不比愛迪生遜色多少,因為,幫助過一個人的人跟造福過整個人類的人同樣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