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澀的力量：那最美最含蓄的

《開》說的故事

故事片《開水要燙，姑娘要胖》(英文名I WANT TO DANCE)片長90分鐘，是一部原生態高清數字、苗族苗語電影，也是一部無論情節還是畫面都非常干凈的電影，它以貴州月亮山這個具有濃厚的神秘色彩的原始森林為背景，并選擇在兩個風光美如隔世的苗寨拍攝，全部角色也都由從未走出過大山的苗族原住民人自己出演。以她們質樸純真的演技，講述了一個苗族少女澄凈的世界的動人故事。劇本以清新自然的風格為基調，沒有人為的雕飾和表演的做作，片子很單純，很干凈，融合了紀錄片和劇情片的特色。

片里講述的是一個苗族女孩兒——小片，為了展示自己編織的花帶，千方百計想去參加鄉里苗舞比賽的故事。

由于小片個子矮，體形也就顯得有些胖，寨里的村長聽信了鄉干部的話，認為城里來的裁判只喜歡苗條的姑娘，所以就以小片體胖的原因拒絕了小片參加舞蹈隊的要求。于是，個性執著的小片開始了她啼笑皆非的減肥計劃。

與此同時，小片因為愛編花帶不喜歡讀書而屢屢逃學，她的這一行為引起了班主任楊老師的注意。楊老師為了讓面臨失學狀態的小片重返校園，也同樣挖空心思想了各種辦法，歷盡各種周折。

小片為了減肥，也同樣使出了各種讓人啼笑皆非的辦法，但終究事與愿違。比賽馬上要開始了，小片仍沒能瘦下來，楊老師也沒能勸回小片讀書，為了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比賽當天，小片和楊老師不約而同地奔往鄉場……

年輕的導演胡庶

2001年，胡庶攝制的故事紀錄片《我不要你管》，曾入圍第52屆柏林國際電影節，其表現手法別具一格，評委認為“開創了一種新的講述故事的方式”，“真正反映了社會底層女性的生存狀況和內心掙扎”，胡庶因此應邀在電影節上作演講。后胡庶又攜該片參加澳門“中國新導演電影展”，并在主席臺上發表了他的電影藝術觀。接著該片又入圍2002年香港中國藝術電影展。胡庶用真實打動了觀眾。

從2001到2003年，胡庶以貴州電視臺編導的身份，開始了長達兩年的世界之旅，周游了十多個國家，拍攝制作了另類風格的長系列片（30集）《阿瓜西游記》。不管在播出還是參加2004年深圳首屆文化產業博覽會，這部片子都獲得一致好評。從1989年復旦大學畢業加盟貴州電視臺，胡庶一直在紀錄片的道路上執著地跋涉。

為我一直尊重的苗族人拍一部電影

問：你當初是怎么想到要拍這么一部電影的呢？

胡庶：“十幾年來，為了拍攝記錄片，我一直奔波于貴州的少數民族地區。其中，苗族的民族文化及生存狀態引起了我極大的關注。那些優美的山歌、那些奔放的舞蹈、那些精湛的手工藝品、那些艱苦而又原生態的生存環境、那大山深處一切的一切時?？M繞在我的腦海里。我雖不是苗族人，但我很欣賞苗族人的品質，很多人都問過我是不是苗族，我很想點頭說是。我一直認為，住在深山里的苗族人他們對事情的執著，他們的為人處事，他們的精神都是我們城市里現代人所要學習借鑒的。真正促使我下定這個決心的，是三年前，我在歐洲亂逛，見到了那里一些聞名于世的刺繡，它們讓我想起了苗族刺繡。那種可以把一根絲線分成七股，一股一股來繡出的繡片，那才真正讓我目瞪口呆。所以我一直想用一部影片來表達我對苗族人的尊敬。雖然這部影片子對于別人來說只有85分鐘，但對于我來說是100萬分鐘，也就是兩年，整整兩年，我一直都在折騰這么一部片子，但可以說，這部片子讓我心甘情愿地被折騰。因為我知道，在我之前，那些苗族人早已在深山里折騰了幾百年。我和他們比，連說折騰都算不上。

導演都喜歡把自己的作品獻給某一位摯愛的親人，這一次，我打算把它送給一直使我尊敬的苗族人。苗族的歷史和現實很有時代性。苗族的歷史是一部遷徙的歷史，貴州、云南、廣西等省均有苗族，東南亞也有，美國的密西西比河一帶的苗族，是從老撾遷過去的，我在美國拍“阿瓜”時，發現他們一直在尋根。因為歷史充滿苦難，苗族同胞的勞動和生活態度顯得非常堅定，這種堅定創造了美，包括藝術。比如苗族的刺繡，它要比國外如比利時的刺繡漂亮得多，而比利時的刺繡卻早已走向了世界。我們對苗族了解得太少，比如一提到苗族，人們就會想起街頭那些拾荒者。只有當你深入苗族同胞聚居的地方，你才發現自己太孤陋寡聞了，你會被他們的文化深深感動。在歐洲，一些小民族非常注重強化自己的東西，這樣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但現在我們國家許多少數民族原本的東西正在悄悄地改變，這是一種不幸。

另一方面，因為過去拍片子的緣故，我對苗族比較熟悉，對苗族文化發展的脈絡有比較清楚的認識，對他們的勞動、生活和感情比較了解，這些使我在拍電影時能夠得心應手。

苗族刺繡是世界頂尖工藝

問：《開》電影的主線來自里面主人公小片自己制作的一根花帶，我們都知道花帶是苗族的工藝品，你怎么看待現代社會里的這些少數民族工藝品的價值？

胡庶：我敢說，苗族的刺繡可以和世界任何頂尖的民族工藝品媲美。在《開水要燙，姑娘要胖》這部電影中，我有意識的把刺繡作為一種感情傳達的紐帶。少數民族的農耕文化是一種價值，你不能因為現代科技發展了，就否定它，甚至消滅它。像云南麗江，雖然那里的人們的生活氛圍有很深的農耕社會的痕跡，但他們卻以一種別致的方式去勞動和生活，他們在保護自己固有的東西時，意志顯得特別堅定。這種習慣多年沿襲下來，就成了一種保護的自覺。保護得越好，就越有價值。一代代積存下來，就成了一個龐大的價值體系。歐洲、北美洲在這方面做的工作很值得我們借鑒。

問：拍《開》的另一個原因是否有把苗族文化的價值與傳播緊密聯系的想法？

胡庶：是的，我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傳統文化都是平等的，而且都是很優秀的，就看你對祖先遺留下來的東西做得夠不夠。威尼斯水城其實比不上中國的蘇州，但就因為《威尼斯商人》的傳播力量，使整個威尼斯名揚天下。其實水上的城堡都是空的，那里的居民就靠水城所構成的獨特風景吃飯，每個游客坐一回船折合人民幣500元。這個城市里的人似乎很懶，但過得很滋潤。中國的云南石林和蝴蝶泉，因為有了電影《阿詩瑪》和《五朵金花》的傳播，成為一代代游人的重要選擇。苗族的舞蹈、侗族的大歌、布依族的婚禮，這些都很有特色，但有多少人知道這些燦爛的東西呢？我拍這部電影，就是有這一層意思，那就是把苗族文化傳播出去。傳播得越廣泛，人們對苗族的認識就越深刻。不但是苗族，我還準備去拍侗族大歌、布依族婚禮等一些民族文化的東西，把它們宣揚出去。

一部純苗族演員陣營的電影

問：這部電影主角，配角，群眾演員，從上到下青一色都是當地的苗族人，主角甚至連一天的書都沒有讀過，他們從未受到過專業的訓練，演技是不是會成困擾電影質量的一個問題呢？

胡庶：《開》的主角——小片姓朱，年齡據說14歲，沒有讀過書。在我們拍攝完畢的時候，她還不能用漢話和我們交流。是我在跑遍了貴州苗族地區后找到她的。找她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她較為符合劇中人物的特質，還有一方面是因為選中了計懷這個寨子。在她之前固然也有一些合適的人選，但是我們不能混淆苗族的分支及生活習慣。沒有上過一天課的小片跟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鏡頭，所以她沒有畏懼鏡頭，更沒有畏懼任何場面，表演一直保持著最自然的狀態。不僅是小片，幾乎所有的演員，都能以他們最真實的面貌在鏡頭前生活。以至于我不得不稱他們都是天生的演員，這是我非常欣慰的事情，因為這正是我和這部片子想拍到的東西。

原生態不容樂觀

問：當今影界可說是宮廷題材充斥熒屏，清新時尚主導市場的大環境下，農村題材似乎成為被人們遺忘的角落。這樣一種原生態的電影它是怎樣的一種拍攝意義呢？

胡庶：隨著中國市場經濟的發展壯大，文化環境在悄然改變，這種孕育文化形式的軟環境的改變使得許多原生態形式在遭遇滅頂之災。大自然外部環境正在遭遇破壞，而在文化環境方面，許多原始的文化形式已經或是正在退出歷史舞臺，這幾年討論的如火如荼的少數民族非物資文化遺產現象，就從原生態的民歌來說它的逐步消亡向人們傳達了原始生態文化的危險處境。也許好多人還沒有意識到我們的原生態文化正在漸行漸遠。我們拍攝的意義就是在可以讓人們從這種忽視中意識到問題的存在。

問：其實中國有很多讓人家羨慕的東西，但年青人似乎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是不是這些原生態的東西已經過時了？

胡庶：“我不這樣認為，原生態這一詞匯在成為當今的時代的一個時尚詞匯之一，人們對原生態的關注其實是對原始自然面貌的渴望和對人性本身的一種回歸心理，我想農村題材本身就是原生態最好的展示，因為我們的城市甚至我們的國家都是在農村的土壤中成長起來的，它就是我們文化源泉，是真正意義上的原生態。那里有最淳樸的民風，最純粹的方言，有最動聽的民歌，這些都是我們現代人開始遠離的文化積淀。”堅持原生態的理念并不代表著故步自封，不發展了，文化不變化是不可能的，傳承則是為了發展。

現在許多年輕人對這些似乎并不感興趣，他們對洋節如圣誕節、情人節、愚人節、萬圣節等情有獨鐘，我個人認為西方文化具有一種侵略性，它可以改變許多民族的看法，并容易獲得一種認同感。從另一個角度說，這個“侵略”其實是人們沒有堅持自己本民族文化的結果。免疫力弱是因為人們喜新厭舊，沒有看到本民族文化的強大內在。韓國、日本的文化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在韓國許多反映古代題材的電影作品中，我們看到韓國的文化與中國的文化如出一轍。韓國在堅持儒家文化方面做得很好，現在這些已變成了它的東西，它現在甚至認為端午節是起源于韓國的。日本的和服永遠離不開中國唐朝服飾文化的影響，一千多年了，它堅持得多好啊。我們要做的是捍衛，而不是抄襲。拍《開水要燙，姑娘要胖》也有這個意思在里面。民族文化沒有過時的東西。

《開》有怎樣的市場風險

問：拍一部電影耗資一定是很大的，《開》是用苗語貫穿整部片子，絕大部分人語言上的不通是不是會給片子帶來更大風險的市場預期呢？

胡庶：從想做這部電影的一開始，我就下決心，全部角色要讓那些大山深處的苗族原住民來出演，用他們原汁原味的生活細節來演繹這個故事，雖然這個決定要冒很大的風險，因為苗族支系眾多。相互間的服飾，風俗語言差異相當大。在加上大量寨民涌到城市里打工，在寨子里可供我們挑選作演員的苗族人往往少得可憐，很多寨子年輕人都走光了，寨子里只剩下老人和小孩，我一次次尋找打聽，山嶺越爬越高，叢林越鉆越深，這一找就找了半年。終于在貴州偏遠的月亮山里，發現了這個至今還時興搶婚的苗寨。在這里，我找到了這部電影所需要的一切。

我想做成一部很單純的影片，不用復雜的故事，也不需要煽情的對白，用簡單寫實的手法，做成一個具有淡淡情懷的影片，講的是既不想讓人哈哈大笑，也不要讓人淚水嘩嘩流的故事。讓觀眾看了影片以后，不知不覺喜歡上這些苗族人。覺得這些苗族人有點意思。這個是我制作這部電影的主要目的，當然關于市場預期這要等到放映和播出時才知道。我對它的市場充滿信心，因為它畢竟是中國第一部原生態的電影。重要的是，我們的表現手段比較獨特，劇本是一邊拍一邊根據新發展的故事改編，演員的表演也很到位。

如果要說影片除此之外還蘊藏了一些力量的話，我是想拍出一種“羞澀的力量”。苗族少女大都非常羞澀，我相信這羞澀中也隱藏著一種力量。女孩的羞澀美歷來是文人墨客著墨最多、表現最透徹之處。因為這種美最含蓄、最細膩、最耐人尋味、最微妙、最難以言傳。我想讓大家看看一個害羞的苗族女孩，她能產生多大的力量去完成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