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洪
小樸是我朋友的朋友。她從部隊轉業后分配到一家科研單位工作,在那兒一干就是十幾年。這份工作收入雖不算太高,但在小樸的內心卻深藏著一份驕傲:與同學、戰友們聚會時,每每說出自己單位的名字來,都讓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地地道道的文化人了。其實,她只讀到初中一年級,嘴里時常會犯些低級錯誤:聞名遐邇的海淀區經她一說就成了海綻區,大腹便便她一出口又被改成了大腹扁扁,類似的例子舉不勝舉。
小樸就職的這家科研單位里除了收發室人員、警衛和清潔工沒有文憑外,幾乎個個都是清華、北大的高材生,連巡視員都是高級工程師呢!由于差距太大,也就沒人在意她的知識水平了。她在單位負責工會和黨務工作。她是個好動的人,上班時,幾乎很少能見到她在座位上坐著,要是有幸在座位上見到了她,那一準兒是手拿小鏡子上、下、左、右地研究著什么。此人不太勤快,養了一身懶肉,可嘴皮子卻極好使喚,把實權派領導們哄得個個找不著“家”。她老公是個財大氣粗的款兒爺,所以她不缺錢;她沒有專業也沒有上進心,所以她有的是時間。她是那種既有錢又有時間的“幸福女人”。于是乎,美容、著裝、養寵物就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由于科研單位女性少,有時間關心自己容貌的女性科研人員就更少,因此她自然就成了單位的一枝芳香四溢的“奇葩”了。小樸命好,得高人指點報名上了一進修班。一年之后,她的各種表格的學歷一欄就由“初中文化”名正言順地寫成“大本”二字了。職稱評定也是一帆風順。有了“大本”學歷和中級職稱后,小樸打心眼兒里認為自己有了本質的飛躍:真的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十全十美”的知識分子了。
一天,早晨上班路上,珠光寶氣的小樸也穿行在人流中。一陣風把她用來遮陽的帽子吹歪了,她急著要將其扶正,車把一拐掛住了身邊的一女子,那女子順口一句:會騎車嗎?找死啊?小樸心想:他媽的,姑奶奶已經憋了好幾年沒機會練嘴了,整天跟那堆窮酸知識分子泡在一起,憋得我連喘氣都悠著勁兒,今兒可有機會痛快一場了。于是本來就具備女高音素質的她甩圓了嗓子:X你媽……
氣兒也出足了,紅燈又當道兒,在她停車的一剎那,緊貼身后的一高大人影兒在禮貌地喚她:小樸,早上好!她拉著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臉回頭一看,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此人正是她的新處長。她的臉真的面若“逃”花了。
后來,她從別人口中得知,“有幸”與她掛把的那一女子正是她還沒來得及“拍”的新處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