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主張：給予發展中成員足夠的制定公共健康政策空間

榮　民

坎昆會議前各方在“公共健康”問題上存在分歧

根據《多哈部長聲明》，部長會議專門通過了《關于與公共健康問題的聲明》作為開啟有關公共健康問題談判的指導性文件。部長會議后的2002年初，有關“公共健康”議題的談判正式啟動。就談判的法律基礎，各成員主要分歧在于：（1）發展中成員主張，應對《TRIPS協定》第30條（關于“授予專利（專有權）的例外”）進行權威性解釋，將“強制許可制度”納入到對專利專有權的“例外規定”中，尤其應增加有關“出口權”的規定，從而使發展中國家得以據此獲取藥品生產、銷售及出口的權利。中國亦積極主張采取此方案；（2）歐盟、瑞士等發達成員主張，對《TRIPS協定》第31條（“未經權利持有人授權的其他使用”）中的某些條款進行修訂，特別是減少目前該條第(f)款對“出口權”的嚴格限制，在減少限制的同時，相應地增加對專利強制許可使用方的監督和約束的規定；（3）美國則主張，在保留《TRIPS協定》第31條第(f)款對專利強制許可的限制性規定的情況下，對該款的適用設定一個延緩適用的期限，不訴諸爭端解決，待公共健康問題得以緩解的情形下再恢復適用該款規定。

作為世界貿易組織中的發展中成員并受公共健康問題影響的國家，非洲國家及印度、巴西是談判的推動者，最初主張采取通過對《TRIPS協定》第30條的權威解釋作為解決的法律基礎。經過多次磋商，各方本著通過多邊渠道解決公共健康問題，反對采取單邊措施，不應對多哈授權的內容有所減損的原則，同意以對《TRIPS協定》第31條的某些規定進行局部修訂為基礎進行工作，將減少該條第(f)款對“出口權”的嚴格限制為突破口來擬定具體的實施方案，同時相應地增加在此情形下的對專利權強制許可使用方監督和約束的規定。鑒于多數成員已同意采取上述方案，特別是非洲國家接受了這一方案，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本著求同存異，盡早形成談判成果的初衷，也同意了按照上述共識，不再堅持原有的立場。

談判達成初步成果

2003年8月30日，經過1年零8個月的艱苦談判，世界貿易組織總理事會最后一致通過了解決“公共健康”問題的有關實施專利藥品強制許可制度的最后法律文件， 該最后文件由2個部分組成，一是WTO總理事會《執行第六條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一是總理事會主席《關于執行的聲明》（以下簡稱《聲明》）。盡管廣大發展中成員對這一解決辦法仍不滿意，但它標志著世界貿易組織全體成員在有關解決公共健康問題上取得了階段性共識。目前的法律文件仍是關于解決公共健康問題的臨時安排，與多哈《部長宣言》的授權，即修改《TRIPS協定》有關條款以便最終解決這一問題的要求尚有相當的距離。

根據WTO總理事會通過的上述法律文件，在理論上發展中成員和最不發達成員將可以在國內因艾滋病、瘧疾、肺結核和其他流行疾病而發生公共健康危機時，通過援引該最后文件，基于公共健康目的，在未經專利權人許可的情況下，在其國內通過實施專利強制許可制度以生產、使用、銷售或從其他實施強制許可制度的成員進口有關治療產生公共健康危機疾病的專利藥品。這將不僅大大降低相關專利藥品的市場價格，而且將有利于更迅速和有效地控制、緩解公共健康危機，保證生命健康基本權利得到尊重和保護。

從《決定》內容看，在宏觀上它是對《TRIPS協定》涉及專利制度的若干限制的一個重大突破成果，反映了發展中成員要求防止知識產權過度保護成為阻礙社會經濟發展的障礙的愿望，同時該《決定》也只是一個初步的突破，其間仍有許多在具體適用上的限制性規定或障礙，同時它仍屬于臨時性措施，只是在一定時期內對專利權人放棄《TRIPS協定》有關規定的認可。但無論如何，《決定》的通過盡管在形式上只是對專利強制許可制度的突破，但是實際上反映了《TRIPS協定》在對發展中成員權利義務規定問題上的不平衡性和這種不平衡性的可重新談判的可能性與現實性。

簡要分析《聲明》，我們可以看到它所涉及的技術性問題沒有超過《決定》涉及的范圍，在《決定》中均有反映，只是程度不同，粗細不一，沒有超越《決定》的內容，因此它實質上是對諸多問題的重申，系為美國人改變其原有立場的臺階。

坎昆會后談判進展緩慢

2003年8月30日各方就有關公共健康問題達成的一致解決辦法被各方視為推動坎昆會議取得進展的重要力量，而有關《TRIPS協定》其他議題的談判則進展緩慢。由于坎昆會議的失敗，整個談判工作陷于全面停頓狀態。

坎昆會議后，相關各議題談判并未全面展開，各方在《TRIPS協定》議題上的興趣大減，而主要關注農業和非農談判。與《TRIPS協定》有關的各議題談判均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

2004年6月的TRIPS理事會例會上，鑒于談判整個進展緩慢的情況，各方同意將根據有關解決公共健康問題最后文件而修改《TRIPS協定》的時間從2004年6月底再延長9個月至2005年3月底。

中國積極參與談判

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后，適逢世貿組織開啟新一輪談判，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發展中成員，中國積極投入了包括有關知識產權議題在內的全部談判工作。針對與《TRIPS協定》有關的各議題，中國主張，新一輪談判中必須充分考慮發展中國家和最不發達國家的發展現狀和需要；必須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保證烏拉圭回合協議的實施；必須保證發展中成員的全面和有效參與，必須保證談判結果在體現各方利益的基礎上實現總體平衡，特別是促進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新一輪TRIPS談判的范圍廣泛，從全球化中受益最多的發達國家有義務在技術支持和能力建設方面向發展中成員提供必要的幫助，使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共同分享經濟全球化的成果。

中國積極參與了有關“公共健康”問題的談判。由于各種原因，目前有關根據世界貿易組織總理事會最后一致通過解決“公共健康”問題的有關實施專利藥品強制許可制度的最后法律文件修改《TRIPS協定》的工作處于停滯狀態，且有關修改工作的最后截止期限已經延長到2005年3月底。對此，中國認為，鑒于發展中成員和最不發達成員在處理公共健康問題與履行《TRIPS協定》上存在巨大的困難，應當給予發展中成員足夠的制定公共健康政策的空間。同時，中國愿意與其他成員一道為盡快促成《TRIPS協定》的修改而努力。

在有關修改《TRIPS協定》的問題上，存在以下兩個問題，即修改《TRIPS協定》應包括的內容和修改方式。中國認為，由于涉及烏拉圭會合法律文件的第一次修改，因此，如何進行修改，將直接影響今后可能的對法律文本的修改。在有關公共健康問題上，有關的《決定》和《總理事會主席聲明》是否應當一致納入修改范圍值得全體成員思考，這不僅關系到對現有2個法律文件法律效力的認定，也直接關系到如何確定世貿組織有關機構決議法律確定性的問題。關于修改形式，中國主張將最后法律文件的內容按照《TRIPS協定》語言的方式反映在《TRIPS協定》中，對于采取腳注形式，中國認為，需要進一步澄清腳注本身的法律地位和法律效力的問題。與此同時，中國也在積極準備根據修訂后的《TRIPS協定》對國內《專利法》及其實施條例進行修改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