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森 趙志倫

是不是檢察官都是一臉嚴肅的執法者形象?是不是“法苑風采”講的都是檢察官秉公執法的故事?是,也不全是。瞧,下面這位檢察長不僅是位優秀的檢察官,更是位作家。讓我們來看看他的朋友講的檢察官作家的故事。
世界太小了。我和塵清相識后,對這話平添一份理解。
本想結識的,卻壓根兒沒想到來得這么個婉轉。塞北與江南的邂逅,居然走到一尺步之斗室。從不相信“緣”的我,卻難以釋然,權算我和塵清的一段情分吧。
記得塵清原來的筆名叫沉清。那是1986年深秋的夜晚,我在大興安嶺北麓一軍營服役,受北島、顧城、舒婷那撥人朦朧的鼓舞,琢磨一篇叫“飄零”的詩,當月的《解放軍文藝》上刊載了《飄零的風箏》的中篇小說著實生動了我的視野“……江蘇的東北角有一叫漣水的地方,漣水的東北角有一地方叫東湖。東湖有戶農家小宅,宅后有條無名的大河。河邊的少年手里牽著一根線,線的那端是紙糊的風箏,少年在河這邊,風箏在河那邊,少年的心事感染著秋風和秋風里的濤聲。沒有航標的大河呦,成為戰士的少年在夢中激浪,在夢中激浪的少年屬于大河……”少年就是當時的沉清,現在的塵清。
我的老家也在這條大河邊。同是戰士,同是游子,同是一根永不斷線的風箏,甚至有同一種思念。幾經打聽,軍旅作家朱蘇進告訴我,沉清是南京軍區某部坦克團的一名政治指導員,在軍區的文學創作培訓班學習。
此后的一段時間里,沉清的中篇、短篇小說《狗冢》、《鋪路石的歌》等,不時在《解放軍文藝》、《前線文藝》上出現。據當時南京軍區宣傳部長朱爭平介紹,沉清的文章大多是在訓練間隙完成的,有的是在演習期間創作的。在他任政治處干事、宣傳股股長期間,幾乎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12點才休息,是個極負責任的人。
等我調動到南京軍區時,沉清轉業了,安排在淮安市檢察院;后來,我轉業到檢察機關,他已是辦公室主任;再后來,我到市院辦公室,沉清變成塵清了;后來的后來,《清風苑》雜志上,有個《塵清評論》的專欄,再往后來,他去基層院當檢察長了。
一次,塵清應約評述檢察日報社記者盧志堅撰寫的《國資保衛戰》一文,在擬題時,脫口而出:“做一個有責任心的作者。”在一起工作三四年了,他寫的文章一般都是我打字的,聽到這句話時,我的目光被這行文字溫暖著——一個有責任心的人,就是塵清。一個標致的人,一個充盈著親和并儒雅的漢子。生命的卑微與生命的尊貴屬于社會學和人文學的東西,對于生命本身而言,存在就是他的全部意義。
一根爬行于地下的蟲,
一條游弋在深海的魚,
一只只活三個月的螞蚱……
他們與我們一樣享受著生命的快樂與輝煌,你能說他們活得沒價值沒意義,只有我們這些會說話、會思維、會調情、會爭斗的直行動物才活得有價值有意義?“之于我,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生命中有值得憑吊的日子嗎?我也曾經歷過動物們命懸一線企求再生的關口嗎?假如有,那個16歲餓昏在校舍的中學生算不算?那個抬著185斤重的棉花包攀登在十八米高的斜梯上的無助少年算不算?那個與一塊山上滾落的巨石擦肩而過的年輕戰士算不算?那個駕著脫了檔的坦克從山頭上呼嘯而下的年輕排長算不算?還有……”
生命是多么脆弱啊,一個人,從生到死要經歷多少磨難,經受多少次再生?!不要看輕那些陽光下步履顫巍的老人,他們每個人都經過了無數再生的歷練,都創造了生命的奇跡。我們幾乎每天都能從媒體上聞到生命的血腥,一次小小的疏忽,一個偶然的事故,就能使幾十條鮮活的生命突然消逝。
生命的游戲規則是這樣的:我們無法選擇生,但我們能夠憑借能力、智慧和造化獲得再生,每個人的生命都在一次次再生中延續著、張揚著、歌唱著。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活著,你就輝煌著。
《活著,你就輝煌著》這樣詮釋塵清對生活以至生命的態度,認真負責的態度。
流年三杯酒,人生一著棋。塵清不愛喝酒,偶飲幾盅,紅著臉和我們幾個小哥們海侃;塵清不愛下棋,跳馬走車,叮叮當當,輸了,不玩了。
“手機不注意丟了,跟你說一聲。”
愛人訓斥:“魂丟了沒有?!”
“魂沒丟。”笑。
“你們幾個幫我找找紐扣。”
找了半天,結果在他自己的口袋里。大笑。
到徐州考試,人家通知是29號,他19號背著一大包資料,到考場一問,人家說,你也太提前了吧。回到辦公室,大家一起笑……
更多的時間里,塵清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內心的波瀾一點都看不出來。
塵清抽過煙,四五年前戒了,戒得徹底。
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里,還時不時的抽,而且一支接一支。大凡這樣,他定然在寫稿子,包括寫《塵清評論》。
《塵清評論》的產生有點蹊蹺,我是一清二楚的。我的同事漢淮寫一篇叫《墜落》的案例通訊,輕盈的筆觸在嘗試著一種新的格調。因身體不適,漢淮住院了,稿子是我發到《清風苑》的。《清風苑》雜志社副總編殷方打電話給我說,稿子挺好的,要加個評論就更好了,吩咐叫我寫。我正在寫,塵清進門了,低頭看了看說:“不是這個意思,來,我說你打。”這樣,《權力的嬗變》的評論就出爐了。
殷副總編和塵清商量,在《清風苑》上開辟個《塵清評論》的專欄,評的是主打案例。一篇比一篇精彩,同事們這么說,我也這樣認為。
《官場險象新說》、《反腐敗與捉貪官》、《快樂的法則》、《“底線”的意義》,一批有影響的評論出籠了,塵清在檢察工作之余,更以一個檢察官的責任感思考社會,反省自身,堅持著他所認為的“底線”——“‘底線一詞聽起來很抽象,但他卻實實在在地伴著我們的人生。繽紛世界中,無論達官顯貴,還是布衣平民,無論從事何種職業,每個人都有一條或數條做人、做事的底線堅守著最初的信念。底線藏在思想的深巷里,不被我們所感覺,但卻左右我們的行為。
紅塵滾滾,人生追求無限:富足的生活,輝煌的事業、甜蜜的愛情、純真的友誼都在遙遠的地方招手,但出發時,我們一定要記牢據以堅守的人生底線”。
憎愛分明,塵清憂心忡忡在詛咒貪官的同時,善良地發問:人應當怎么做!
“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它已輕輕飛過……”
臨別前,我把印度老人泰戈爾的這句話送給你——塵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