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萍蹤
六月,崇陽中學進入緊張的復習迎考階段,學生們每天都在進行習題大練兵。特別是高一年級,將面臨文理科分班,按慣例,分班實行升降制,尖子班的尾巴學生將被毫不留情地分流下去。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姜老師是市優秀教師,為了學生嘔心瀝血,幾乎放棄了所有的休息日。她深知被分流下去的學生將遭受怎樣沉重的打擊,因此她給自己定下了目標:“決不讓一個學生掉隊!”
這天,她早早地來到教室,一抬頭卻不由驚呆了,只見黑板上赫然畫著一具骷髏,旁邊是一行漂亮的行楷“聽說今天是老師的生日,讓這具骷髏陪你過這個生日吧!”落款是:一個恨透了你的學生!
姜老師的生日一個星期前剛過,當時還收到了許多學生的賀卡,這是誰搞的惡作劇呢?她把班里幾個老大難的調皮學生排了排隊,又把幾位有美術特長的學生排了排隊,但還是無法確定這骷髏是哪位學生的杰作。她覺得無論如何得找這個學生好好談一談。
不一會兒,學生們陸續到來,大家圍著黑板嘰嘰喳喳地議論開了,姜老師拿起擦板準備擦去這骷髏,但想了想卻把擦板放回了講臺,直到晨讀的鈴聲響起,這具骷髏還高高地掛在黑板上。
姜老師在全班每一個學生的臉上掃視一遍,說道:“一個星期前,我收到了同學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今天我又收到了這份特別的生日禮物,我要好好謝謝這位同學!因為他在真誠地關心著老師,以他自己的方式給老師敲了一記警鐘,說明老師在教學中肯定存在著問題。”她的話音一落,教室里一陣騷動,接著,她給學生們布置了一項特別的作業,就這份給老師的特別禮物寫一篇日記,把對老師的真實看法寫出來交給老師。
第二天,學生們的日記都交齊了,她一篇篇認真地看,想看到這個學生的心聲。可是,翻遍了所有的日記,幾乎都對黑板上出現的骷髏表示了強烈的氣憤。同學們的言辭真誠懇切,看著學生們的日記,姜老師的眼睛模糊了。這黑板上的骷髏像一塊石頭壓在她的心上,她一邊不斷地自我反省,到底在什么地方做錯了,傷了這個學生,一邊在暗中觀察每一個學生,但始終看不出這個學生到底是誰,學生們的臉上寫著的分明都是無辜和關切。
又一天早晨,她正在辦公室整理學生試卷,班長張悅婷氣喘吁吁地一頭撞了進來,說黑板上不知是誰又畫了一具骷髏。姜老師不由鎖緊了眉頭,隨張悅婷來到教室一看,黑板上果然又畫了一具骷髏,旁邊還寫了一行字“恨死你姜老師!這具骷髏就是我,你柔情一劍殺死了我!”
教室里一片混亂,姜老師默默地拿起擦板,擦去了黑板上的杰作,回過身掃視了一下全班同學,笑起來,說:“這又是哪位鬼精靈的杰作啊?我知道你愛跟老師開玩笑,老師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對老師說出你的心里話,老師等著你勇敢的批評!”但回答姜老師的依然是一張張緊張氣憤關切和無辜的臉。教室里安靜了足足五分鐘,姜老師說:“好了,希望同學們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繼續努力,迎接大考!如果有誰想對老師說什么,隨時可以來找我。”
黑板上的骷髏暫時成了一樁神秘的疑案,同學們又繼續著緊張的復習迎考。但問題是,這神秘的骷髏竟然隔一段時間就會在黑板上出現一次,只是有時很不規則,甚至很混亂,讓人看不懂,有時只畫了一半就沒了,旁邊的文字有時也顯得莫名其妙。令人費解。總之,這神秘的骷髏鬧得人心惶惶,姜老師的心也越來越沉。
這天半夜,姜老師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314寢室的三個女生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她們向姜老師報告說,這神秘的骷髏是班長張悅婷畫的。她們告訴姜老師,自從神秘的骷髏案出來后,她們經常看到張悅婷半夜里悄悄起來出門去。今天,她又出去了,她們便悄悄跟著她來到教室,看到她在黑板上畫骷髏。這樣的答案在姜老師聽來無疑是晴天霹靂,她怎么也無法把張悅婷與那神秘的骷髏聯系起來。張悅婷,一個多么可愛的女孩啊,笑起來兩個小酒窩特別討人喜歡,工作能力很強,集體榮譽感也特強。自從擔任班長以來,對班里的工作很認真很積極,為這個班集體做了大量工作,是姜老師的得力助手,姜老師一直很信任她。雖然她的學習成績不理想,在班里屬于中下游,最近還在不斷下滑,但姜老師從來沒有批評過她,相反總是耐心地給她分析原因,不斷地給她鼓勵和信心,怎么會……
姜老師立即隨學生趕到教室,果“啊”地一聲驚叫,驚恐而茫然地睜大了眼睛,臉刷地一下白了,接著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姜老師連忙抱起張悅婷一邊向校門口奔去,一邊吩咐幾個女生趕緊打120急救電話。張悅婷被送進了醫院。她一直處于昏迷狀態,嘴里不時說著胡話,一會兒是“累死了……我要休息!”一會兒又叫“姜老師……姜老師……”
張悅婷的媽媽也趕到了醫院,她告訴醫生,這孩子小時候曾有過夢游癥,后來好了。孩子現在住校,情況家里也不太清楚。張悅婷的媽媽流著淚說:“這孩子自尊心特別強,她聽說學校分班實行升降制一直很害怕,她不止一次地說,萬一被分流下去就不想活了……經過醫生的及時搶救,張悅婷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了。
西方某國家征募志愿兵的一張廣告上面寫道:“參加傘兵吧,從飛機上跳下來還沒有過馬路危險。”有人在廣告下面寫道:“我很愿意參加,可征兵辦公室在馬路對面呀!”
姜老師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家。躺在床上,她卻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心越來越沉,終于一翻身起了床,鋪開稿紙,向校長寫起了匯報材料,詳細陳述了神秘的骷髏及張悅婷被送進醫院的經過,指出這種升降制是造成學生沉重心理壓力的根源,也是導致一系列惡性事件的隱患!姜老師熬了一個通宵,終于在第二天把材料遞交給了,校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