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晨
宋代劉貢父曾寫下這樣一首《詠史詩》:“自古邊功為底事?多因嬖幸欲封侯。不如直與黃金印,惜取沙場萬髑髏尸這首詩的沉重不言自喻。縱觀歷史,一些將帥為個人的功名輕開邊釁,更有帝王為使自己所愛之人能夠封王封侯,不惜使其領兵征剿追殺。說不清有多少生靈因此命歸黃泉,這樣的事漢代發生過,宋代也發生過。不敢說這樣的事在今天會發生,但簡單地說這樣的事在今天一定不會發生恐怕也未必。連續發生的礦難不由人聯想到這個問題,礦難的發生在多大的程度上是為了建設,又在多大的程度上是為了個人的利益,這是個頗難言說的話題。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巨大的經濟利益誘惑,大干快上的“GDP競賽”,有政績即可提拔的實惠,共同促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礦難。面對這“屢曝屢發”的礦難,看著那些一下子消失了的生命,有時真覺得干脆如劉貢父所說的那樣:不如直與黃金印,惜取井底眾性命。因為太多的礦難已使國人到了談“煤”色變的地步。為改變這種狀況,國家有關部門要求堅決清理糾正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和國有企業負責人投資入股煤礦的問題。凡本人或以他人名義已經投資入股煤礦的,要在9月22日之前撤出投資,違者一經查出,一律先免職再處理。這從另一個層面讓人明白“礦難”在相當的程度上是和腐敗相聯系的。
凡事一扯上腐敗難免就有幾分難辦,這絕不是悲觀論調。因為就這些年看,反腐敗的決心不能說不大,效果也不能說沒有;可和人們的期望相比,腐敗的黑洞真難說在縮小,至少可以說反腐敗仍然是任重道遠。之所以這樣說,不僅是在“礦難”中人們會感受到腐敗,就是面對不斷變化的城市人們也會有所感覺。
面對日新月異的城市,我們本應歡呼和感恩。但這只是事情的一個方面,事情的另一個方面實在是不容樂觀。城市的盲目擴張使山林消失、河流污染,一批極為氣派的形象工程在城市中拔地而起,說不清有多少城市立志要建成“國際化大都市”。在近日閉幕的“21世紀論壇”上,人們了解到“七五”到“九五”期間,我國投資決策失誤率在30%左右,資金浪費損失大約在4000億到5000億元。4000億到5000億是個什么概念?修建三峽工程好像也就1000個億啊。
別以為官員們都是特別惦記和在乎政績的勤奮之人。各種政績工程,都可能為一些地方官員撈取政績、中飽私囊鋪平道路,形成典型的權貴經濟和非典型腐敗。早在2003年,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陳錫文就公開指出:“改革開放以來通過低價征用農民的土地,最少使農民蒙受了2萬億元的損失。”難怪土地特別是城市周邊的土地已經成為某些特殊人群謀取利益的最直接、最愜意的資源。有些建筑剛蓋好即拆除,就是風景區、古建筑也在這樣的“建設”中慘遭破壞。如此這般的人真不如直接給他們以“黃金印”,把他們供養起來。因為此輩打了建設旗號所作的破壞實際遠甚于供養的費用。如果建設只獲得十個億的效益,治理則要花費幾百億的代價,這樣的建設還有意義嗎?而這樣的建設在今天并非絕無僅有。時下的環境已經脆弱到什么程度,恢復到常態得需要多少資金,只要算算這筆賬就能明白有些建設不僅無異于破壞,而且遠甚于破壞。
至于那些可能的巨貪,更不如“直與黃金印”將其養起來。養一個這樣的人有幾十萬足矣,而這樣的人在位則可能幾千萬甚至上億地貪,這樣的人更會破壞了“游戲規則”,污染了社會風氣,打壓一批正直有才之人。
只是“不如直與黃金印”是一種極其無奈而且根本無法操作的感嘆。因為這“黃金印”給誰不給誰那是絕難權衡的,而且無論從理論層面或實踐層面看,都找不出可作如此權衡的人與組織。從這個意義上說劉貢父這首詩純粹只是詩,雖然涉及了一些非常敏感的問題,終究只能算作詩人的千古感嘆。但是這種感嘆畢竟向后人提供了一點什么,至少指出了生活中存在著這種不應有的現象。而這種現象在今天仍沒絕跡,這絕不是詩人的高明,實在是生活的無奈和社會的悲哀。
(責編/孫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