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泯滅的自滅家門案

海　劍　王　楠

2004年的12月24日，西方人正準(zhǔn)備度過平安夜，迎接又一個圣誕節(jié)的到來。就在這天早晨6時30分許，北京市大興區(qū)北臧村里的崔繼國家突然起火，消防隊在滅火過程中發(fā)現(xiàn)四具尸體，分別為崔繼國的父親、妻子、年近八旬的奶奶和年僅6歲的女兒。

經(jīng)現(xiàn)場勘查，為他人縱火。法醫(yī)檢驗，四具尸體均為生前機械性窒息死亡，系他殺。是誰如此殘忍地將這樣一個美好的家庭在一夜之間毀滅了呢？更加令人震驚的是，經(jīng)查，崔繼國有重大作案嫌疑……

2005年6月1日，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崔繼國、劉娜、巴洪遠(yuǎn)涉嫌故意殺人、放火一案。此案一經(jīng)披露，社會一片嘩然：世界上竟有如此人性泯滅之徒，為與新歡長期相處，殺女弒父自滅家門！

孽緣

崔繼國是崔家的獨子，初中畢業(yè)后1994年至1997年在江西省某武警支隊服役。1997年復(fù)員后無事可做，家里便湊了點錢，讓他跑起了個體運輸。由于他跑車的公司指定在紅遠(yuǎn)洋加油站加油，一來二往，崔繼國便和在那里當(dāng)加油員的劉娜相識了。

劉娜也是大興人，23歲，初中文化，長得并不漂亮，但那時崔繼國的工作沒什么起色，又天天在外邊跑運輸，和妻子不總見面，關(guān)系不似從前那般熱烈了。生活的平淡讓他總想找點刺激，見劉娜年輕單純，兩人的生活背景又都相似，有共同語言，便慢慢熟悉起來。而在劉娜眼中，崔繼國高大挺拔，很有男人味，和他在一起有一種安全感。更重要的是崔對劉娜關(guān)懷備至，有空就來找她聊天，給她買好吃的。還有一次他帶著劉娜到石景山游樂園玩了一整天，這讓一直渴望去看看游樂園是什么樣的劉娜感動不已。她再也抗拒不了所謂的愛情力量，毫不猶豫地在2003年9月，背著家人在外面租了一間房子，正式和崔繼國開始了姘居生活。

新的生活帶給崔繼國和劉娜短暫的美好。崔因為跑車的關(guān)系本來就不大在家住，現(xiàn)在隔兩三天回一次家，家人也并不懷疑，便心安理得地和劉娜出雙入對，像夫妻一樣如糖似蜜。劉娜一直不知道崔繼國已有家室，這時更覺得崔就是她的整個世界，一心在謀劃著兩個人未來的生活。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問題逐漸暴露出來。劉娜為崔繼國先后做了兩次人工流產(chǎn)，但崔從沒提起結(jié)婚的事，漸漸地劉娜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后來在她的一再追問下，崔繼國才告知家里還有妻子和6歲的孩子。劉娜一下子蒙住了，悲痛之余和崔大吵了一架，但是兩人最終沒有分開。在矛盾中掙扎一番后，劉娜發(fā)現(xiàn)，自己太愛崔繼國了，也太依賴他了，如果失去他，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活下去。有一次劉娜剛做完流產(chǎn)，她痛苦地抱怨著崔：“能不能給我一個家？能讓我光明正大的家？”當(dāng)時崔沒有說話，卻流下了眼淚。劉娜的心立刻軟了，她不想逼崔離婚，讓心愛的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于是，姘居的日子又繼續(xù)了下來。

殺機

情感雖然穩(wěn)定了，但這個時候崔繼國的工作并不順利。個體運輸時賺時賠，收入一天少似一天，最后竟是光賠不賺。一氣之下，崔干脆不干了，經(jīng)濟的窘困讓崔心煩意亂。

2004年8月的一天，崔繼國偶然從電視上看到一個法律節(jié)目，正在講關(guān)于騙取保險金的案件。當(dāng)時他靈機一動，覺得不如給家人先上保險，再把家人殺了，這倒是一個來錢快的好辦法。只要搞定怎么上保險，給誰上，出點什么事才能得到賠付，如何逃避法律的制裁等就行了。

隨著利益的驅(qū)使和欲望的不斷升級，崔繼國繼而又想到除了妻子外，還可以給父親、奶奶、女兒和自己都上保險。這樣若有人出了事，能賠付得更多一些。而且此時在崔的頭腦里也越來越堅信，辦成功這件事不是什么大問題，只要有膽量，一定能想出辦法騙到保險金。于是在2004年10月份，崔終于下定決心，來到初中同學(xué)所在的新華人壽保險公司，為他父親、妻子和自己各上了三份意外傷害保險（奶奶和女兒不符合上意外保險的條件），每人保額為30萬元人民幣。沒有人會想到就是這幾張薄薄的保單，將成為一家人奔赴鬼門關(guān)的通行證。

買完保險，崔繼國又迅速琢磨到底弄出點什么事，才能得到錢。開始他想，干脆租個車把妻子撞傷了來騙得保險。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在賠付中最高項是意外死亡，每份10萬元，就是說如果妻子和父親意外死亡的話，就能得到60萬元的保險金。60萬元對于崔來說不是個小數(shù)目，他可以用這筆錢做很多事，也足以讓劉娜和他過得不錯。殺了妻子和父親，制造意外死亡騙得保險金這個瘋狂的念頭，在崔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卻再也揮之不去了。他把這層意思透露給劉娜，開始劉娜不以為然，但在崔反復(fù)幾次表達這個想法后，劉娜也就鬼迷心竅地同意了。

對于如何制造意外死亡，崔考慮過不少辦法，后來覺得這些方法都不好，會留下證據(jù)。最終，崔想到可以把妻子和父親都先勒死，然后放一把大火，這樣把人和一切證據(jù)都燒了，就什么也查不出來了。但這件事一個人是干不了的，于是在11月，崔找到了以前和他一起開車的朋友巴洪遠(yuǎn)。巴洪遠(yuǎn)和崔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當(dāng)他聽崔親口說出要殺妻子的時候，以為崔和媳婦關(guān)系不合，是氣頭上說的玩笑話，也并未當(dāng)真，只搪塞說：“行，過兩天再說吧。”后來崔把騙保的整個計劃全盤托出，并承諾事成之后給巴買輛車，兩人合著跑運輸，再有錢的話還可以合開個養(yǎng)殖場，做點小買賣，生性懦弱的巴心里有點迷糊了。在崔的花言巧語下，巴天真地相信這件事雖然冒險，但終歸會萬無一失的。即便有個閃失，問題也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到時真弄到了錢，就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事業(yè)，還能和女朋友結(jié)婚，建立自己的家。鬼使神差的，巴洪遠(yuǎn)也登上了這條地獄之船。

毀滅

2004年12月23日晚上12點多，崔繼國借了輛白色吉利轎車，三人攜帶圍巾、汽油等作案工具，直奔北臧村鎮(zhèn)自己的家中。進家后，由于天冷，四個人就擠在一個屋里睡下，劉娜和崔繼國分別躺在崔妻的兩邊。凌晨2時左右，妻子枕著崔的肩睡熟了，崔繼國和劉娜卻十分清醒。這時，劉娜的圍脖就在崔的胳膊下邊，崔把圍脖一頭從妻子上邊遞給劉娜，劉娜立時明白了崔的意思。她輕輕地把圍巾的另一頭拽在手上，圍脖就套在崔妻的脖子上了。突然劉娜猛拽圍脖，使勁地勒住崔妻子的脖子，崔隨即跳起來按住妻子的雙腿，妻子的身體不停地扭動著。巴洪遠(yuǎn)本已昏昏欲睡，突然被微弱的“啊、啊”聲驚醒，他雖然心里害怕，但也不由自主地去按住崔妻的胳膊。崔妻拼命地掙扎，不一會便不再有反應(yīng)。巴洪遠(yuǎn)把手慢慢放在崔妻鼻子邊試探了一下，顫著聲說：“沒氣了。”崔想起剛才妻子痛苦中還哼了幾聲，也有些寒心，他忽然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妻子是他在江西當(dāng)兵的時候認(rèn)識的，人長得相當(dāng)漂亮，當(dāng)時兩人感情很好。他復(fù)員了，妻子堅持和他從江西一同回來，組建了家庭。七年里，他在外跑車，是妻子操持著家里的大小事情，雖說后來兩人感情淡了，但也不至走到如此地步啊。這個念頭揪得崔繼國的心輕輕地痛了一下，但很快又狠下心來。現(xiàn)在一切都太晚了，人已經(jīng)死了，說什么都沒用了。家人都知道自己回去過，如果這時停手，肯定會把事情說出去，警察一定會找到線索。為了毀滅所有證據(jù)，崔繼國鐵了心要把家里的人都?xì)⑺罍缈凇Ｓ谑撬麛嗟孛畹溃骸吧夏俏萑ァ！苯又藲⑺懒舜薜母赣H和奶奶。

這時崔繼國6歲的女兒被吵醒了，睜著驚恐的大眼睛望著這一切，嚇得哭個不停。崔繼國急忙向孩子奔去，用被子蒙在孩子的頭上。漸漸地哭聲小了，可孩子的小腦袋還在不停地晃動。本來崔繼國想著如果孩子和母親在一起睡就不殺孩子，現(xiàn)在親生骨肉將死在自己手里，心里一酸便松開了手。崔繼國不敢往父親那里看，他知道此時父親已經(jīng)斷氣了，就沖那兩個人說“行了”，之后便跑到院里去拿汽油。劉娜和巴洪遠(yuǎn)見孩子還在發(fā)出微弱的“哼、哼”聲，便又分別上去捂住，直到崔繼國6歲的小女兒再也不動了。

這時，崔拎著汽油返回父親的屋里，往沙發(fā)上、炕上、父親及女兒的尸體上潑汽油，崔繼國想到要制造一個奶奶、父親、孩子都在屋里睡覺，突然意外失火，而崔的妻子去救火，沒救成自己也被燒死的假象。他與劉娜將妻子和奶奶的尸體也拉到父親的屋里，用打火機點著了火。只聽見“砰”的一聲，火燒起來了，三人迅速逃離現(xiàn)場，開車直奔埝壇水庫的一個水坑邊，把作案工具等統(tǒng)統(tǒng)扔到坑里，巴洪遠(yuǎn)用打火機把東西一一點著。銷毀證據(jù)后，三人都回到崔繼國的暫住地。

作者后記

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短短幾個小時后，三人相繼落入法網(wǎng)。從崔繼國三人的行為來看，他們的心態(tài)已近乎瘋狂，他們的人性已變得異常扭曲。也許，任何人的內(nèi)心都有其罪惡的一面，而當(dāng)人們?yōu)榱双@取最大的物質(zhì)利益，將要危及社會的時候，法律與道德的枷鎖又會將其束縛。那么，為什么他們?nèi)齻€人的惡念沒有被束縛，反而愈演愈烈呢？法律意識的欠缺是一個主要因素。

只受過初中教育的他們，顯然沒有明確且堅定的法律意識，這也反映了一個現(xiàn)實，現(xiàn)階段我國的普法工作，尤其是對文化水平相對較低的農(nóng)村的普法宣傳還有待提高。如何讓廣大的農(nóng)民理解基本的法律常識，樹立牢固的法律意識，明確違反法律的嚴(yán)重性，是任重而道遠(yuǎn)的任務(wù)。只有將法律深入大多數(shù)人的內(nèi)心，在法律威嚴(yán)的束縛下，這種悲劇才不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