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妖
一
我和譚浩的關系有些危險。他說,我們之間應該比情人少一點,比朋友多一點;可是,我漸漸地逾越了他劃定的那條微妙的感情線,無法遏止地愛上了他,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面。
我們的故事是從2004年12月11日開始的。那天,譚浩到我所在的那家房地產中介公司來看房子,我接待了他。他告訴我,他開了一家小小的物流公司,想買一套房子給員工住。在廣州,好多公司都是不提供住宿的,可譚浩卻說:“在外漂泊的人,都想有一個固定的住處。人安定下來了,心也就安定下來了。”他的話讓我想起了自己當初單槍匹馬闖廣州的情景,不禁十分感慨。
譚浩看中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理由只有一個:空氣好。那可是我推薦的幾套房子里最貴的一套。他說:“我可不能讓我的員工在不新鮮的空氣里生活,畢竟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一聽,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我說:“你是我在廣州所遇見的最善良的一個男人。”譚浩聽了,開玩笑道:“也是最帥的一個吧?”我朝他做了個鬼臉,說:“保密!”他愣了一下,突然說:“你真像我以前的一個小鄰居。那個小女孩老愛纏著我,像個小尾巴。不過,后來她家搬走了,就失去了聯系……”我笑道:“你想念她?”譚浩回贈了我一個鬼臉,說:“這個問題也要保密!”
簽完合同,譚浩提出請我吃燒烤。我說公司有規定,不允許這么做。他立刻改口說:“那你請我吧?”看著他燦爛的笑臉,我竟然心如鹿撞。我問自己:這就是一見鐘情嗎?
我們在大江直街的一個燒烤店里,邊吃邊聊天。譚浩告訴我,他的公司還在籌備階段,事情又多又雜,他常常為此心煩。我發現,此刻的他顯得有些憂郁,也更散發出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我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譚浩突然側過臉來,看著我說:“現在和你坐在一起聊天,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我的臉“刷”地紅了,在他的注視下,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我的心跳聲……
和譚浩分別以后,我就開始想念他,甚至連夢里都是他的影子。我想,我是愛上他了。雖然他給我留了電話,但出于女孩的矜持,我始終沒有主動和他聯系。
二
一天下午,我在下班回宿舍的路上,竟看到譚浩與一個漂亮女孩手牽著手,走進了一家女鞋專賣店。我的心猛地一顫:他有女朋友了?
可是,我沒有勇氣問他——答案已經那么明顯,我卻不愿面對這樣的現實。
12月27日是我的生日,我猶豫了一天,臨下班時才給譚浩發了一條短信,說希望晚上能和他一起吃飯。他馬上回了短信:“好啊,你選個地方吧!”
晚上,我帶著一盒蛋糕來到約好的餐廳。譚浩驚訝地問:“今天是你的生日?為什么不早說?”我笑了笑,說:“因為我不想要你的禮物,只要你能陪我度過這個晚上,我就很滿足了!”我想,這個暗示再明顯不過了,他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思。
等待上菜的時候,譚浩借口去洗手間,跑到附近的一家禮品店,買了一只玩具熊送給我。他看著我樂呵呵的樣子,感慨地說:“和你在一起感覺真輕松!你是個開朗又獨立的女孩,跟我的女朋友完全不同——她時時處處都需要我關心呵護……唉,要是早點認識你多好……”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他說出“女朋友”3個字時,我心里還是一陣酸楚。我低聲問:“你愛她嗎?”譚浩扭頭看向窗外,說:“我們戀愛3年多了,現在也許沒有了熱烈的感情,但相愛已經成了習慣。”
淚水在眼眶里泫然欲滴,我拼命仰起頭,不讓它落下來。在譚浩重重的嘆息聲里,我突然想起了“恨不相逢未娶時”這句話,心就無法抑制地疼痛起來。
那晚過后,譚浩偶爾會給我打電話,說些“哥們式的想念”之類的話。而我,卻在刻骨的相思里越陷越深。我常常想起譚浩的那句“要是早點認識你多好”,我知道,他對我也是有感覺的。一個月后,我終于承受不了感情的煎熬,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說我喜歡他。他的回復很快過來了:“我也喜歡你。”我興奮得心怦怦直跳,鼓起勇氣問他:“我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呢?”這一次,我等了很久才收到他的回復:“我想,比情人少一點,比朋友多一點。做我的紅顏知己好嗎?”
我百感交集。“紅顏知己”,我該為這個“曖昧”的稱呼欣慰,還是失落呢?這時,譚浩打電話過來了,他說:“你給我的感覺,是我一直深深渴望的純粹的感情——不是物質的需要,不是肉體的需要,而僅僅是靈魂的需要……我不能欺騙你,我是不會離開我的女朋友的,因為她那么愛我,信任我。可是請你相信,我心里有一個角落是永遠留給你的……”
我還能說什么呢?還能再強求什么呢?我告訴自己,能在他的心里擁有一個角落,已經足夠了。
三
從那天起,譚浩與我的聯系更頻繁了。他常常打電話、發短信給我,噓寒問暖,偶爾也約我一起吃飯、聊天。我很少主動給譚浩打電話,因為他對我說過,他的女朋友安葭是一個很敏感的女孩,他不想讓她知道我們的事。
2005年春節后的一個周末的晚上,我終于忍不住給譚浩發了一條短信:“我想你。”可是,他遲遲沒有回復。半個小時后,我撥通了譚浩的電話。電話通了,但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譚浩的聲音:“阿濤啊,發往哈爾濱的貨發了吧?好,發了就好,注意跟進一下!”不等我說話,電話就斷了。我再打過去,他已經關機了。一種天塌下來的絕望感涌上心頭,我狠狠地關掉手機,趴在床上失聲痛哭。
第二天一大早,打開手機,就有短信進來,是譚浩的:“對不起,昨天晚上,后來,我打了好多個電話給你,可你一直關機……”經過了一夜的折磨,我以為我已經對譚浩心灰意冷了,可看到這條短信,所有的決心都在一瞬間徹底坍塌。原來,他還是在乎我的;原來,他有難處,我不該這樣不懂事,不體諒他;原來,我愛他,勝過愛我自己。
但,我一直在想,我和安葭,到底誰更靠近他的心?
這個問題開始每時每刻地折磨我,我越來越迫切地想知道答案。3月的一個晚上,家里打來電話,說姑姑替我看中了一個男孩,讓我趁五一節回家相親。我更煩惱了,心里有一種要向譚浩傾訴的沖動。我要告訴他,我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必須向他要一個答案。
約好第二天見面。下班時,突然下起了雨。譚浩沒有帶傘,我便拿了自己的紫色天堂傘去接他。這天正好是我們相識100天,我們去了一家咖啡廳,剛坐下不久,他的手機響了。譚浩只說了幾個字:“好的,我馬上到。”然后就掛斷了電話。接著,他對我說:“安葭沒有帶傘,我得給她送傘去……你住的地方離這兒近,打個車回去吧!傘借我用一下,謝謝你啦!”說著,他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傘就離開了。
我無法置信地看著他越走越遠。這時,咖啡廳里的歌聲飄進了我的耳朵:“愛可以不問對錯,至少要喜悅感動。如果他總為別人撐傘,你何苦非為他等在雨中……”
眼前模糊一片,而我的心卻漸漸明朗起來。我想,我已經知道那個答案了。他曾經說過,他心里有一個角落是永遠留給我的,可是,寂寞來襲時,我不能去那里尋求安慰;風雨來襲時,我不能在那里尋得保護。那么,縱然他心里的這個角落再美好,對于我又有什么意義?
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窗,譚浩的背影終于從我的視線里消失了。我知道,我和他的故事,在我這100天的意亂情迷后,也該徹底結束了;我該再去買一把傘,自己為自己未來的愛情遮擋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