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不列顛保衛戰”是戰爭史上一次以少勝多的著名戰役。當時德軍共出動飛機416萬多架次,向英國投擲6萬噸炸彈,而英軍以915架飛機和414名飛行員的代價摧毀了1733架德機,擊斃和俘獲6000名德國飛行員,取得了空戰的勝利。正如英國首相丘吉爾在國會講話中所說:“戰爭史上,還從來不曾有如此多的人?穴英國人民?雪從如此少的人?穴飛行員?雪那里得到如此大的好處......”
這群“少數人”大概3000人,被稱為不列顛上空的鷹。他們大部分是來自英倫三島的熱血男兒,不列顛保衛戰后,大家各奔東西。如今一晃65年過去了,在我成稿時只有181人還活著,個個都已是80多歲步履蹣跚的老人,成了名副其實的“老”鷹。為了紀念這些功臣,英國政府今年年底將在維多利亞堤上修建一座紀念碑,并在大理石碑上銘刻上所有熱血男兒的名字。
以下是健在的“老鷹”們對那場戰爭的回憶——
英國皇家空軍準將埃里克·萊特,索美塞得郡人
說到飛行,我相信每個人都興奮異常。提起戰爭,卻是痛苦沉重的話題。但是一旦面對敵人,所有的生離死別害怕顧忌就通通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戰爭前,在一個熟人的介紹下,我加入了后備役志愿軍。當時加入飛行俱樂部價格很昂貴,而英國皇家空軍卻給后備役志愿軍提供免費飛行訓練。
戰爭來得太快太突然,我駕駛颶風式戰斗機的實際飛行時間加起來總共還不到10小時,就被收編入飛行中隊,光榮擔負起保衛不列顛的任務。
有一次,我駕駛颶風戰斗機巡邏,突然遇到一架德國空軍王牌戰機梅塞施密特Bf109。當時我的飛機油料不足,飛行速度很慢,很難趕上它。于是我傾斜機身向它射擊。出乎我預料,飛機機艙罩打開,那個德國飛行員打開降落傘逃生了。我繼續監視他,發現這個德國佬落在農田里,一名農夫正舉著長柄叉走向他。在整場不列顛保衛戰中,我一共擊落了7架德國飛機。
不列顛保衛戰勝利后,我們當中大部分人坐上了輪船,奔赴遠東戰場。
新加坡淪陷時,我剛好在當地指揮一支空軍飛行中隊。我和戰友被日本人俘虜并被運送到日本監禁。我一直想忘記這段恥辱,但回憶卻揮之不去,成了心頭永遠的痛。
在出征遠東之前,我遇見了我的妻子。她接到我從日本寄來的信得知我成了日本人的戰俘。此后幾年,我們的聯系中斷。直到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后,我們終于在路斯林火車站重逢。
戰爭過后,小伙子們,是死是活,我一無所知。很多人都是一去不回,我很幸運,因為我還活著。
巴茲爾·斯塔普列頓少校,林肯郡人
當時,我在德文郡上學。有一天,艾倫·柯伯漢姆馬戲團來當地舉行演出。我們這些學生只要花上5先令就可以環繞校園上空飛上一圈。從那時起,我對飛行深深著迷。
1939年1月,我加入了英國皇家空軍。在不列顛保衛戰前,接受了將近一年的飛行訓練。
戰爭中,我駕駛的噴火式戰斗機擊落了一名叫馮·威哈的德國佬。這個男人后來回到德國,導演羅伊·沃德·貝克根據他的經歷拍成一部電影《The One That Got Away》。
第一次把敵人從飛機上打下來的感覺很棒。當時我心里歡呼:“上帝啊!我打敗他了!”
而我也有被別人打的經歷。有一次,飛機右舷被炮彈的碎片擊中,我只好迫降在一片茂盛的稻田里。當同伴們被擊落,我們也只能眼睜睜注目哀悼兩秒鐘,然后馬上投入殘酷的戰斗中。
1944年,在荷蘭安恒執行任務時,我的飛機發動機突然失靈。我滑翔飛機試圖逃跑,但是飛機沒跑多遠就停了,兩名荷槍實彈的德國兵把我投進法蘭克福附近一個集中營。俄國人解放了我們。為感謝一流的俄國兵,我們在自己的衣服和帽子上都系上了紅色布條。最后我們經由波羅的海坐船返回英國。
格拉漢姆·列哥特少校,薩里郡人
1940年10月中旬,我加入了駐維爾德北部地區的空軍第46中隊。當時,德國空軍開始改變策略,改為夜間瘋狂轟炸倫敦及其它主要工業城市,試圖切斷英國的經濟命脈。我們的任務就是反德軍的夜間空襲。
當時,我們沒有任何航空輔助器械,只有一臺甚高頻收音機,所以很難發現敵人的戰斗機。在有月光的晚上可以借助月光清楚分辨出轟炸機。但是如果飄來一朵云,它們馬上又藏得無影無蹤。我們中隊只有一名雷達偵察兵,可惜他又被德國人的子彈打中了胸口。所以一切只有靠我們自己的眼力了。
不列顛保衛戰于10月底基本結束。我很幸運在勝利的前夕擊落了一架德軍的王牌戰機Bf109。
最近,人們又開始關心起那一場戰爭來。我8歲的孫子和他的同學在做一份關于“不列顛保衛戰”的調查。向好奇的孩子們展示我的飛行頭盔,回答他們的提問,對我來說是一種嘉獎。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大多數人能平安回家,已經是上帝給我們的最大賜福了。
阿奇·溫斯梯爾準將,泰晤士河邊恒利城人
我一出生就跟機器有緣。別人家的孩子是含著金湯匙出生,而我則是含著螺絲起子出生。當時,我的父親經營機動車業。1914年,他開了一家汽車修理廠。1917年,艾倫·柯伯漢姆馬戲團來到當地演出,我花了5先令坐上飛機兜了一圈。飛的感覺讓我著迷。
不列顛保衛戰爆發了。剛開始,我的狀態不佳,唯一的感覺就是害怕。慢慢地,逐漸克服了戰爭的恐懼,我們開始主動突襲德軍。我們在法國南部和比利時跟德國空軍作戰。任務很危險,因為隨時都有可能被擊落在敵人的領土上。有一次,我在法國境內被擊落,憑著一口流利的法語作掩護,我小心翼翼輾轉法國、西班牙、直布羅陀海峽,前后共花了3個月的時間回到英國。回國途中,一名同伴為了掩護我而被德國人捉住。他們給他用刑,為逼迫他說出我的下落竟然把他的舌頭活生生割下來,最后打死了他。從此,我與德國法西斯不共戴天。
不列顛保衛戰后,我被派到比利時幫助他們組建空軍。隨后,我在英國皇家空軍還擔任了不同職務。我是航空部公關負責人,直接指揮達克福德和愛丁堡航空學院。從1968年到1982年間,我擔任女王專機的機長。
從一開始,希特勒以為我們撐不了多久就會向他投降,可是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們是堅強頑固的島國島民,我們的意志堅不可摧,我們為保衛不列顛而接受訓練,并誓死粉碎納粹德國入侵英國之陰謀。
克里斯托弗·里都,薩西克斯郡人
大概是在1935年,我的哥哥加入英國皇家空軍著名的第601飛行中隊后不久,我也入伍了。評價一個飛行員的好壞標準是看他駕駛飛機的技術是否比別人更加嫻熟高超,所以我們一直努力訓練。對我而言,空戰最大的優點是你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架掛有納粹德國萬字旗的飛機。而且,被你擊落的飛機的駕駛員是死是活你不得而知。
德國兵在飛行戰斗經驗上勝過我們,他們在西班牙弗朗哥一戰中出盡了風頭。他們的飛機在飛行高度上也勝過我們,更何況它們已經在法國海岸邊整裝待發。我們的飛行員只能克服各種困難,盡我們最大的努力殲敵。畢竟,我們身后有熱愛和平的人民的支持。
許多人并不了解戰爭,他們都在忙于打理他們的小生活,都試圖比旁人過得更好,而我也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鄭華良譯自《星期日泰晤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