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在延安時期非常重視學習,曾說:“中國人一向說‘攻書’,要進攻,不能保守。”為了指導抗日民族解放斗爭,毛澤東在思想領域掀起了四次“攻書”,推動了中國先進文化的發展。
第一次“攻書”,奠定了中國共產黨人的哲學基礎
哲學世界觀問題,是勝利指導中國革命的根本問題。為徹底解決中國共產黨人的思想路線問題,1936年5月到1937年8月,毛澤東率先在哲學領域發起了第一次“攻書”:發憤研究哲學,撰寫哲學著述,堅持用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武裝全黨。
1936年夏初,紅軍渡河東征回師陜北以后,毛澤東開始發憤研究哲學,撰寫哲學著述,為哲學領域的“攻勢”拉開了序幕。同年10月,毛澤東的研究進入高潮。美國著名記者斯諾訪問毛澤東時,見毛澤東潛心攻讀,一時“似乎什么都不管了”。在陜北,毛澤東閱讀的哲學書籍,從《毛澤東選集》注釋考證和近些年其它書籍考證,有據可考的哲學著作24種。這些著作包括馬克思列寧主義哲學經典著作,古今中外哲學和哲學史著作。毛澤東閱讀哲學著作,在著作上橫批、眉批、打勾、畫杠、圈點、作注。有些書籍甚至反復研讀過10遍。目前保存下來的毛澤東在延安讀過并且留有文字批注的哲學書籍有七種(八本)。在這七種哲學著作中,“批注最多且重要的有五本”,留下了兩萬多字的哲學批注。在大量閱讀研究的基礎上,1937年春,毛澤東著手撰寫《辯證法唯物論(講授提綱)》一書,歷時四個多月,始成初稿。全書共分三章,6.1萬字。建國后,此書第二章的一部分,題名為《實踐論》,第三章中的《矛盾統一法則》,經過仔細加工、補充、修改,題名為《矛盾論》,收入《毛澤東選集》。
以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為陣地,毛澤東親自登臺執教,講授哲學,并以此為點,帶動全局,使哲學領域的“攻書”逐漸進入了高潮。1937年4月至8月,毛澤東在抗大講授《辯證法唯物論(講授提綱)》一書,每星期二、四上午講授,每次講三個半小時,下午參加學員討論。三個月,共講了一百多個學時。延安的中高級干部,紅軍初、中、高級干部,知識青年,延安干部學校教職員工,大多都親自聆聽和學習了毛澤東的哲學講授。之后,延安解放出版社出版了此書,并從三個方面迅速推動了中國共產黨人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深入學習與研究。
首先,推動延安的干部教育。中國共產黨在陜北和各根據地開辦的二十幾所干部學校,均把毛澤東的這部著作列為教材,把哲學列為主要課程,分批分期地對黨的干部進行系統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育。其次,推動延安理論界對哲學的深入研究。在毛澤東的帶動和組織下,艾思奇對孫中山的哲學思想、“哲學與生活”、“思想方法論”,陳唯實對“斯大林對唯物辯證法的新發展”,周揚對契爾那夫斯基的美學,范文瀾對中國經學史的演變,和培元對形式邏輯與辯證法,陳伯達對中國近代哲學思潮、中國古代哲學專題,潘梓年對“邏輯與邏輯學”,李達對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等,都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出版了一批頗有質量的論文和專著。延安的思想理論界,出現了哲學研究的“春天”。第三,推動黨的高級干部對哲學的深入學習與研究。1939年上半年,毛澤東組織了一個哲學研究小組,每周一次會議,討論毛澤東《辯證法唯物論(講授提綱)》中的諸多問題,討論最多的是“矛盾論”問題。之后,其他中央機關和黨的領導人也紛紛組織起學習研究小組。陳云同志領導的小組,有計劃地學習《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哲學選輯》、《資本論》等書籍,規定小組成員每周讀一定的章節,要求逐段逐句讀懂,作好筆記,每周一次討論會,首先逐頁質疑,質疑后,由報告人報告,然后聯系實際問題進行討論,最后由指導員作結論。陳云領導的小組一直堅持了五年。張聞天領導的小組專門學習研究哲學,歷時一年多,艾思奇擔任指導員。艾思奇負責擬定學習提綱,指定參考材料,大家經過自學后,每周六上午召開討論會。開會時,有質疑,有報告,有討論,有結論。質疑形式多樣,報告內容豐富,既有一般性的報告,又有插入性的專門報告。報告簡短精粹。每次小組會都開得生動活潑,討論中各抒己見,自由辯論,有時展開熱烈的爭論,最后由艾思奇作總結。毛澤東、張聞天、陳云三個學習小組的帶頭作用,推動了延安時期全黨學習運動的深入。
中國共產黨人的哲學“攻書”,為中國人民團結一心、共赴國難的愛國主義精神,奠定了堅實的哲學基礎。
第二次“攻書”,解決了抗日戰爭的發展道路
全面抗戰爆發后,抗日戰爭的戰略方針與抗日戰爭的發展道路問題,就成了中華民族的最大政治。為此,從1937年冬到1938年冬,毛澤東在戰爭學領域發起了第二次“攻書”。
1937年7月7日,日本軍國主義對中國發動了全面的野蠻侵略,中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民族災難。面對民族危機,一方面,不愿做奴隸的中國人民毅然奮起,英勇抵抗;另一方面,社會層面和國家政治層面,“全面抗戰論”、“片面抗戰論”、“亡國論”、“速勝論”、“正規戰論”、“游擊戰論”和“持久戰論”等七大思想動態交織在一起,相互交鋒,相互激蕩。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為引導抗日戰爭走向勝利的發展道路,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成功地發動了第二次理論“攻書”。
全面抗戰開始后,毛澤東在延安部署中央軍委辦公室廣泛搜集中日雙方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外交和國際等各方面的信息資料,然后在中央軍委負責人和中央書記處成員之間交流信息,交換意見。這期間,毛澤東還反復研讀了世界上兩部著名的戰爭學著作(德國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和中國的《孫子兵法》),閱讀了蔡東藩著的中國各朝歷史通俗演義,閱讀了列寧、斯大林關于帝國主義與戰爭的理論著述。在進行了充分準備的基礎上,1938年5月上旬毛澤東著手撰寫《抗日游擊戰爭的戰略問題》。文章寫成后,發表在延安《解放》周刊第40期上。6月出版了單行本。之后,各根據地廣為翻印發行,印行了十多種版本。同一時期,劉少奇著文《抗日游擊戰爭中各種基本政策問題》,彭德懷撰文《爭取持久抗戰勝利的幾個先決問題》,朱德在八路軍總部《前線》周刊上分期發表《論抗日游擊戰爭》長文,分別對抗日游擊戰爭產生的歷史條件、基本的作戰方法、基本的戰略及重要意義等,作了較為系統的理論闡述。
在第二次理論“攻書”中,毛澤東的《論持久戰》,是杰出的代表作。1938年5月中旬,毛澤東開始撰寫《論持久戰》一書,七天七夜連續奮戰,每天只休息五個小時左右,炭火曾燒著了布鞋而不覺。每至夜深人靜,毛澤東自己捶腰扭背,人一天天消瘦。最后,因5月份撰寫兩部戰爭學大作而勞累過度,病倒在床。病稍好后,5月26日至6月3日,在延安抗日戰爭研究會演講他的宏篇巨著《論持久戰》。他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全面分析了中日戰爭所處的時代和中日雙方的基本特點,闡述了中國抗日戰爭的持久戰總方針,批駁了“亡國論”和“速勝論”;根據中日雙方互相矛盾著的各種因素以及這些因素在戰爭過程中的發展變化,科學地預見了中國持久抗戰將經歷戰略防御、戰略相持、戰略反攻三個階段;指出了戰略相持階段是整個戰爭的過渡階段,也將是最困難的時期,然而它是轉變的樞紐;中國將變成獨立國,還是淪為殖民地,不決定于第一階段大城市之是否喪失,而決定于第二階段全民族努力的程度;如能堅持抗戰,堅持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和堅持持久戰,中國將在此階段獲得轉弱為強的力量;“兵民是勝利之本”,“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眾之中”,爭取抗戰勝利的唯一正確道路是充分動員和依靠群眾,實行人民戰爭。
《論持久戰》一書一問世,立刻在全國引起了轟動效應。僅1938年到1939年春,就印行了19版。書中所論述的豐富的理論內容,不但從思想上武裝了我黨、我軍,而且武裝了全國人民,極大地堅定和增強了人們為爭取民族解放而斗爭的必勝信心,對進行抗日戰爭和爭取抗戰的最后勝利,起到了極大的動員和指導作用。這篇著作的發表,在思想上奠定了中國共產黨對抗日戰爭的領導地位,確立了毛澤東在全國的理論威望。有許多進步青年,就是因為看了這部著作才下定決心,打起背包,由武漢、重慶等地徒步走到延安的。連許多國民黨部隊,當時都把這部著作奉為經典,作為戰地的最佳讀本,反復閱讀。
第三次“攻書”,完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次飛躍
1938年秋,毛澤東在中國共產黨六屆六中全會上,提出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命題。為完成這一理論工程建設,從1938年秋到1940年冬,毛澤東發動了第三次理論“攻書”,即馬克思主義理論建設領域的“攻書”,結果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次歷史性飛躍。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性飛躍,是中國革命發展的歷史必然。從1840年到1940年,中國人民在100年的反侵略斗爭中,積累了無數寶貴經驗,到了應該取得理論結晶的地步。中國共產黨人領導中國人民在近二十年的民族解放斗爭和中國革命斗爭中,把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也到了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臨界點”。為勝利指導偉大的抗日民族解放斗爭,“普遍地深入地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的任務”,更是中國共產黨“一個亟待解決并須著重致力才能解決的大問題”。
為實施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建設工程,毛澤東進行了大量的理論準備工作。1937年4月,延安解放出版社創立后,大批量圖書相繼問世,馬恩列斯著作和一系列文化著作與干部學習教材相繼出版。這期間,毛澤東認真閱讀了哲學著作24本,《魯迅全集》20卷,中國歷朝通俗演義如《東周列國志》、《兩漢演義》、《隋唐演義》與中國古典名著二十多部,馬恩列斯經典著作單行本三十多本;閱讀了艾思奇、范文瀾、郭沫若、李達等人的新著三十多部,周揚、丁玲、冼星海、歐陽山等人作品幾十篇;閱讀研究戰爭與經濟、文化方面的信息資料數不勝數。在這樣廣博閱覽和深入研究的基礎上,毛澤東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建設領域發起了強有力的沖擊。
首先,積極推動全黨學習運動的開展。1938年六屆六中全會研究決定了全黨的學習問題。之后,全黨建立了正規的學習制度。在職干部教育,規定每人每天必須學習兩個小時;干部學校教育,延安和各敵后抗日根據地開辦的幾十所干部學校,黨員干部分期分批培訓。1939年,全黨開始了學習運動。5月20日,毛澤東在延安在職干部教育動員大會上指出:“我們發起的生產運動和學習運動都是永久性的”,“我們的黨要由小到大,才能領導這樣大的中國革命,要有大批有學問的干部”,“中國人一向說‘攻書’,要進攻,不能保守”。6月,毛澤東在延安高級干部會議上進一步講了九點意見,指出六中全會后“中央發起的全黨干部學習運動,對提高全黨干部的理論文化水平,有頭等重要意義”;“黨政軍民學各機關的在職干部,均應一面工作,一面學習”;“按其程度,文化與理論或并重或偏重”;“每日二小時學習制”;“一面工作,一面學習”;“自動與強制并重,理論學習與文化學習一致”;“勤學者獎,怠惰者罰”。從1939年春到1942年春,歷經三年的學習運動,全黨干部對馬克思主義理論和文化知識如饑似渴地學習,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進程,走向了第一次飛躍。
第二,積極推進全黨的理論工程建設。在這場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建設中,毛澤東撰寫和演講了《論新階段》、《戰爭和戰略問題》、《青年運動的方向》、《大量吸收知識分子》、《〈共產黨人〉發刊詞》、《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新民主主義論》、《紀念白求恩》、《論政策》等一批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經典文獻,論述了中國特色的革命道路,“統一戰線——武裝斗爭——黨的建設”三大法寶,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理論,中國社會性質,中國革命性質,中國革命的領導權與工農聯盟,新民主主義政治、經濟和文化綱領,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軍隊等一系列重大的理論問題。一批經典著作的問世及其博大精深的理論內涵,標志著完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次歷史性飛躍。
第四次“攻書”,開啟了中國共產黨建設的偉大工程
1939年,毛澤東在《〈共產黨人〉發刊詞》中,提出了要“建設一個全國范圍的、廣大群眾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完全鞏固的布爾什維克化的中國共產黨”的先進性建設任務。1942年,在抗日戰爭最艱苦的歲月中,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發起了第四次“攻書”,啟動了中國共產黨建設的偉大工程。
首先,1941年中央為黨的先進性建設,做了充分的準備。5月19日,毛澤東在《改造我們的學習》中,提出了改造全黨學習方法和學習制度的任務,批判了理論脫離實際的主觀主義,特別是教條主義,給即將開始的黨的先進性建設暨延安整風做了理論上的準備。1941年,為總結黨的歷史經驗,解決黨的思想路線問題,毛澤東主持中央書記處,查閱了近千萬字的中央文件,編輯出版416萬多字的《六大以來——黨內秘密文件》(上、下冊)和《六大以前——黨的歷史材料》兩部大型黨史文獻。毛澤東同志評價此書,“黨書一出,許多同志解除武裝,才可能召開1941年9月會議,大家才承認十年內戰后期中央領導的錯誤是路線錯誤”。9月10日至10月22日,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在經過充分討論的基礎上,對土地革命戰爭后期中央領導所犯的“左”傾機會主義路線錯誤,基本上取得了一致的認識;對全黨的學風存在主觀主義,黨風存在宗派主義問題,也進行了討論;提出了“集中力量反對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打倒兩個主義,把人留下來;反對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把犯了錯誤的干部健全地保留下來。會議還決定組成清算過去歷史委員會,主持系統研究黨的20年的歷史。
其次,全黨80萬黨員,進行了歷時一年半的普遍的理論聯系實際的馬克思主義思想教育。1942年2月1日,毛澤東發表《整頓黨的作風》演說;8日發表《反對黨八股》的演講。4月3日,中央宣傳部作出《關于在延安討論中央決定及毛澤東同志整頓三風報告的決定》。自此,全黨開展了一場以整頓思想方法和思想作風為主,通過研究歷史、研究現狀、研究理論三者有機結合,反對主觀主義以整頓學風,反對宗派主義以整頓黨風,反對黨八股以整頓文風的意義深遠的延安整風運動。
第三,黨的高級干部,對黨的歷史,進行了為期四年的研究與總結。為端正黨的思想路線,提高黨的干部的理論水平與政策水平,1941年春,中央組織黨的高級干部,開始總結黨的歷史經驗,研究黨的歷史。毛澤東在研究數百萬字黨內文件的基礎上,于中央九月政治局會議之后,寫出了《關于1931年9月至1935年1月期間中央路線的批判》一組文章,并領導清算過去歷史委員會起草了中央九月政治局會議書面結論草案——《關于四中全會以來中央領導路線問題結論草案》,從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以及策略上,論述了王明“左”傾錯誤路線時期的主觀主義、冒險主義、宗派主義和關門主義,指出他們在黨內造成一種亂斗的習慣,不分青紅皂白,大事小事,一律都是“最堅決無情的斗爭”,造成黨內離心離德、惶惶不可終日的局面。1943年10月以后,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人作了一系列關于黨史研究的報告,指導黨的高級干部正確總結黨的歷史經驗。中央擴大了研究規模,絕大多數黨政軍高級干部都參加了研究。對于黨的全部歷史,特別是1931年初到1934年底這一時期中央的政治路線問題,進行了多次討論。同時,中央還組織了過去曾在各個革命根據地和中國工農紅軍中工作的干部,召開各地區各部隊的黨史座談會。如紅七軍歷史座談會、潮梅地區黨史座談會、湘鄂贛邊區黨史座談會、湘贛邊區黨史座談會、鄂豫皖邊區黨史座談會、福建地區黨史座談會、閩西地區黨史座談會、贛東北邊區黨史座談會,等等。在深入研究的基礎上,1944年5月10日,中央書記處決定由任弼時負責組織歷史《決議》的起草工作。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劉少奇、任弼時、張聞天、李富春、葉劍英、聶榮臻、劉伯承、陳毅等人,用了近一年的時間,反復組織干部對《決議》草案進行討論、研究、修改。前后14易其稿,1945年4月20日,中國共產黨六屆七中全會上原則通過了《決議》草案。8月9日,黨的七屆一中全會第二次會議一致通過了《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至此,全黨尤其是黨的高級干部對中國民主革命的基本問題的認識達到了在馬克思列寧主義基礎上的一致,全黨亦達到了在馬克思列寧主義基礎上空前的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