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散文新三秀的花樣年華

在江西女散文家中，頗有影響的是散文三秀——梁琴、鄭云云、王曉莉，她們以穩健的創作勢頭、成熟的創作手法贏得了寫作的尊嚴，并激勵著更為年輕的一代前進。在此，我著重談談江西散文新三秀——陳蔚文、姚雪雪、武向春。她們有著近似的精神氣質、有著細膩而時尚的表達方式，有著自如玩轉多種文體的能力，有著可以擔當期待的寫作前景。

陳蔚文

陳蔚文散文和小說都是她得心應手的活計。近幾年來，陳蔚文散文廣見多家報刊。幾年來，出版了《隨紙航行》、《不止是吸引》、《情感素材》等散文、隨筆集。其創作數量之多，質量之優，無疑是江西年輕散文作家中最為搶眼的。

陳蔚文許多作品是輕靈的、夢幻的，卻充滿了青春的悟性和靈氣。她似乎比別人更易貼近現代女性的感覺，表達方式簡約，情感往往是她的最佳視角。她的作品代表新的文學審美情趣，代表新的生命渴望和追求，比如《傷懷之美》、《回聲》等等。但從這一階段的作品來看，她無疑對社會、對生活有了更深的理解，比如《午后的墓園》、《羈旅》等篇章，展示了別樣的精神向度。

陳蔚文不事張揚，安安靜靜地干著自己的事。如果要到網上搜索她的圖片，那是徒勞的。并且，她在文學網站從來不發言。在這個人人都想當英雄的時代，內心安靜是需定力的。平時，陳蔚文疏于交際，業余時間通常讀書、看碟、逛街、吃零食、養植物，熱衷于美容資訊，偶爾和朋友聚聚。她認為她的生活與居家女子一樣，寫作僅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有的女人把織毛衣當作生活的一部分，她不會因寫作把自己獻上祭壇。

有一次，陳蔚文和朋友唱歌近凌晨兩點。這是她非常有限休閑生活中的一項內容，不是因為唱得有多專業，只是出于對旋律的愛好，這也是她與日常生活的鏈接。她說，對于一個成天掛在網上聽歌的人，為了不使自己感覺到光陰虛度，得找個地方實踐。這使她感到一些安慰：起碼，那些網上度過的時間是有成果的，對于流行音樂，她是與時俱進的。

據陳蔚文的朋友多次提起，她非常樂意幫助人。她同事的愛人從縣城來，一時找不到工作，陳蔚文知道了，便到處打聽，找朋友幫忙，把事情解決了。這樣的事情，已經有好幾次了。

陳蔚文在一家雜志社上班，盡管是與文字打交道，但文字與文學帶來的語境是不同的。經過多年的操練，她已成為一名熟練工，工作帶給她的壓力并不大。她對自己的工作存有困惑，那就是要不斷地克服格式化的快餐文字帶來的視覺疲勞與心緒浮躁。

陳蔚文喜歡兩種散文作者，一種是歷經滄海桑田、氣象開闊的，一種是靈魂閃爍著異光的。瞞文給讀者也提出了這樣的假設，她究竟又是屬于哪—種呢?

姚雪雪

“我小時候就是一個內心封閉的夢游的人，我不知道如何同世界對話。”于是，文字和語言成為姚雪雪“觀望世界和讓世界觀望的窗口”。她最初的表達方式使她成為一個女詩人。后來，她轉寫散文，并獲得了較為可觀的成績。

姚雪雪善于從日常生活的意象比如“雪”“月亮”中展現她的表達視角。她的散文始終保持著一顆詩意的內核，比如《我是小魚沉入港底》《青花瓷器》等篇章。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月亮月亮跟我走》，此文獲得2001年《當代》拉力賽評委好評：“抒情散文差不多已成為作秀的代碼，然而并不能由此抹殺真正抒情散文的力量。無需在這樣的散文中去尋找微言大義。它的情感和語言不同于一般，個別句子有點經典味道，這就夠了。”

姚雷霄首先是位詩人，然后才是散文家。她覺得2003年底前的生活充滿了盎然的詩意。那時她供職于九江的一家報社。她喜歡在天氣好的時候步行上班，沿著南湖邊濃郁的樹陰和一片茫茫的水色慢慢地走。那時，她主持著周末的副刊，幾個同事不僅是工作中的搭檔，更是知己，工作不僅是一種謀生的手段，更是一種互動和愉悅。在這種氛圍里，報紙做得有聲有色。他們和時間游戲，別人上班，他們卻到某個地方做遠足；雙休日，他們又在通宵達旦地做報紙。記者職業的機動性，使她的工作在繁忙中透著更多的散淡閑情。她有足夠的時間去逛街。

姚雪雪非常懷戀那樣的日子。2003年的秋天，她調到南昌的一家出版社開始了另一種生活方式。出版社大樓矗立在滕王閣旁。從窗口望去，撫河邊春天的桃花在嘟嚕嚕地綻放，，柳樹在呼哧哧地抽芽……寫作對她來說是一種最高的。生活理想。工作節奏的加快和陌生城市的觸摸都沒有損害她內心的純靜，她“把自己不斷地投進想象的火焰中，自己為自己取暖”。

生活其實就是這樣。這個城市提供給了她更高的平臺，可以接觸更多的文化資訊，與圈內的朋友更多地親密接觸……這又使姚雪雪覺得，異鄉的春天同樣美麗。

是呀，異鄉的春天同樣美麗。詩人姚雪雪如何轉變為散文姚雪雪的，這本是個有趣的問題。2004年8月，她出版了散文集《夏都繪影》，這部描繪廬山歷史人文風光和地志的書，“文字清澈明凈，質感很好，語速乎穩、沉著，又不乏激情，而整體上又像是大型交響樂，往復回環，精彩地讓歷史實現了一次倒流。”是她在寫作上的一種新的嘗試。姚雪雪用她的努力去實踐她的理想——寫作是生存的一種方式，是活著的一個必要證據，是存在的基本理由。

武向春

武向春就像是辛勤的拾穗者，撿著撿著，發現稻穗已滿懷。20世紀70年代出生的武向春，2004年在江西文壇冒了出來。她早些年的散文陸陸續續見諸大眾報紙，2003年結集為《當時若愛韓公子》出版。2004年，多家刊物以頭條或者“特別推薦”形式推出她的散文組章。在文學和傳媒之間，武向春獲得了一種較為理想的行走方式。

她在機關從事的職業與文學毫不相干。多少年了，她蟄伏在個人安謐的世界里與心靈對話，好在寫作對她展開了微微的笑容。事實上，她也更樂意以一種業余的態度對待寫作，她認為靈感是不期而至的客人，只有當回憶以及與回憶相關聯的事物來拜訪時，她才會提起筆悠悠然地開始寫作。

武向春有著一般女孩家的心事。在湖邊，她老遇著一對乞丐父女，父親坐在墻角邊吹長笛，小女孩扎著朝天辮，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武向春每次路過都會放幾枚硬幣在他們的碗里，當他們點頭向她致意時，她總想掉淚，她祈愿那些苦難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武向春講究生活的品質。她喜歡質地輕盈、色彩明麗的衣服；喜歡俏麗的鏤空的紅鞋子；喜歡做種種奇怪的運動以保持身段的窈窕(而有趣的是，時尚生活的武向春卻幾乎不上網，不會發郵件)……如果說武向春是唯“物”至上者，那也錯了。她的書案堆滿了古典詩詞選本、文學期刊、法律書籍以及英文教材。有幾年她是這樣走來的：讀書、考試、寫文章，在林陰路上不停地徘徊。落葉紛飛。2002年，她參加了全國首屆司法統一考試，36萬人只錄取了7％，而武向春大大超過分數線。

法律是理性的，文學是感性的，武向春卻將兩者有機地結合。她發表在學術刊物上的法學論文深入淺出，雖然寫得專業讀來卻不枯澀，她的文字清新流利。早期作品以抒寫個人性靈為主，有花間派之風；你看題目《桂花香中的杭州》、《翩翩佳公子》就可見一斑。她近期的一些作品，古典意韻與現代精神交織，比如散文組章《中藥香艷》、《盛唐詩韻》等。她的一些篇什如《我的城市我的愛》，還透露出較強的時尚氣息。

文學是否為武向春恒久的理想，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如武向春般的邊緣寫作者的在場，給文學增添了別樣的色彩。武向春期望能成為一名執業律師，她認為那是充滿挑戰與智慧的職業，多年平靜的機關生活讓她的激情漸漸平息。生活的意義也許就在于此，只要努力了，一切皆有可能。

后 記

毋庸諱言，江西的女性散文寫作雖然具有一定的規模，但仍期待寫作品格的提升：將女性獨特的心靈與宏觀的力量相結合，向事物更深處開掘。有的與時尚的外衣貼得太緊，雨濕地皮，文章顯得空乏和淺白；有的沉迷于詞語的迷宮，曲里拐彎，讀后給人一頭霧水；有的不乏才情和靈氣，但自我意識有所遮蔽……我固執地認為，有時粗糙但有思想的散文比精致但空洞的更有價值。毫無疑問，一個素面朝天但本真天然的女子比一個珠光寶氣可是矯揉造作的女子更讓人容易親近。此外，在年輕的女性散文作家群中，還沒有出現令散文界為之一震并可與佼佼者比肩而立的代表人物。好在她們還在努力拓展各自的藝術空間，不斷地進行超越。加之江西散文學會的成立，《創作評譚》對散文的推崇，《江西當代散文選評》的編選……讓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她們的追求終會“有驚雷”，江西散文當會上升到一個可以欣喜的高度。

當陽光照在大地，喚醒江西的早晨時，女散文家們在忙碌什么呢?鄭云云可能連夜編好了省級黨報的書畫版，計劃著雙休日去一趟景德鎮，看看她的陶瓷畫制作進程；孫建平氣定神閑地晨練去了，她已經退休而有大塊的時間寫作；王曉莉幸福地吃完丈夫準備好的早餐，不慌不忙地走在去文聯的路上；溫燕霞趕早完成了一篇文章，然后心情不錯地去電臺上班；黃夏君早早地起床，掖好睡夢中外孫女的被子，叮囑女兒后便趕往雜志社；傅玉麗把寄給遠方親人的信投進了郵筒，走在上班的路上……而此時，離開南昌的梁琴，辭去雜志主編后，在北京的長安街上做一次長長的散步；遠在西安的劉德英和北京的劉春，在連夜趕完雜志社的稿子后，又奔赴下一個采訪對象……在車水馬龍的都市，女散文家和住家女子一樣，過著平凡的生活。而在她們心里，永遠都種植著一棵綻放的向日葵。這使得她們在人群中被區別開來，甚至有人喊出了她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