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美雜感

此行之前，我對這個國家所知不多。發達、強權政治、好萊塢電影、“9·11”，這幾乎就是我對美利堅合眾國的全部了解。由于工作需要我們的行程安排很滿，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里要游歷全美東西部的七個城市，途中見聞感觸頗多。

我們在這里遇到的人大都友好而熱情。走在路上，隨便遇到一個美國人，四目短暫的相對后，對方總會微笑著點點頭而后跟上一句：“Hi guys，how are you？”（“嗨，你好啊！”）我們總結為是因為這里的人少，所以大家都有和他人交流的欲望。不管怎樣，這種感覺的確不錯。

底特律的工業味道

底特律是全球聞名的城市，除了“底特律活塞隊”以外，它的名氣來自于發達的汽車工業。福特、通用、克萊斯勒等世界一流的汽車公司都在這個城市設廠，汽車日生產量世界第一，堪稱汽車王國。

時值九月，底特律已經有點涼意了。走出機場抬眼望去，眼前一概的呈鉛灰色調：天空一片陰霾。路上的美式V8汽車往來如梭，閃爍著金屬的冷光；或許是心理作用吧，深吸一口氣都能感到滿腔的工業味道。

漫步在中央大街上，仿佛置身于一個鋼筋混凝土構筑的壁壘之中。高樓林立的街區四周，不乏跨國大公司的產業和樓宇。盡管如此，這個城市仍然無可避免地散發出蕭條和無力的氣息。或許是路上寥落的行人，或許是那些目光茫然地在街頭游蕩的黑人，也或許是天氣的原因吧，總之在阿瑟黑利筆下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汽車城”表現出來的并不是那么有活力。當地的朋友告訴我們，這是個黑人較多的城市，汽車工業的頹勢導致他們大批失業而靠政府的救濟金度日。最后這位朋友又加重語氣告誡我們，一定不要單獨外出，要設法避免被誤會成日本人。因為日本汽車的擠兌令這里很多人日子不好過，幾天前曾有圍攻日本人的事件發生。聽罷，大家紛紛向他保證，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堅決表明自己是中國人。自此，各人一路戒備，大講國語，以正視聽。

來到底特律，不可不去的就是福特博物館。這里保存著一百年來各個時代美國工業文明的代表性產品——汽車、飛機、火車、輪船、鍋爐、槍械、農業機械、科技發明。可謂集工業之大成，令人嘆為觀止。在福特博物館，僅僅是汽車展廳就有好幾個，在這里你可以找到1891年亨利福特制造的第一輛四輪汽車、揭開汽車批量生產序幕的福特T型車、美國歷屆總統的坐駕，沿著百米長的車陣走下去，美國汽車工業的發展一覽無余。然而最令我震撼的卻是這里陳列的農業機械，龐大而復雜的播種機、收割機、擠奶器、耕作用車以及更多不知為何物的機械設備。遙想當年，我們還處于人畜同耕的時代，這個國家已經步入了農業機械化，差距從那時起就已經拉開了。

拉斯維加斯的賭城玄機

奔馳在西部的公路上，不免有些興奮，畢竟路的盡頭就是賭徒們的圣地——拉斯維加斯。賭城位于內華達州境內的一片荒漠之中，五十年前為了開發這片貧瘠的土地，州政府通過立法使賭博合法化并收取高額稅金。時至今日，拉斯維加斯已有大小賭場近百家，仿佛一塊強力的磁石吸引著世界上的賭徒和游客。

車窗外一片荒丘禿嶺，低矮的荒漠植物零星點綴其間。想到百十年來白人和印第安人就是在這片土地上無休止地爭斗，以前看過西部片中的場景一一浮現，仿佛眼前的這片土地上隨時都會呼嘯而出一隊印第安勇士。司機告訴我們，路兩邊的很多土地都是私人所有，有標牌和鐵絲網為證。別看四周沒有人跡，但倘若你膽敢貿然進入，很有可能會吃槍子兒。

仿佛海市蜃樓一般，拉斯維加斯豁然出現在眼前。剛進入市區我們便被撲面而來的各種巨幅廣告和造型各異的酒店、賭場晃得眼花繚亂。與途中的西部風貌相比，這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我們下榻的酒店就擁有一個龐大的賭場，為了吸引游客，賭場就設在一層大堂附近通向客房的必經之路。開放式的設計使每一個打算在這里隨便走走的人都會不經意地進入賭場，而一旦進入就很難全身而退了。21點、輪盤賭、老虎機、推幣機……各色賭具一應俱全，甚至吧臺上的桌面都被做成觸摸式熒光屏，不得不讓你贊上一句“真是服務周到啊”。從5美分到100美元，各種面額的硬幣、鈔票和信用卡在這里一概通行。賭客們大都神情專注，心無旁騖，押注間時而啜一口酒或點一支煙（全美禁煙，拉斯維加斯賭場除外），表現得十分安靜，而機器爭相發出的電子噪聲則響徹賭場。掉錢聲、中彩聲、電子標牌上不停增長的最大彩金數額，所有有關“贏”這個字眼的跡象都被極度地夸大，給人造成一種贏錢很容易的錯覺。轉了一圈，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偌大一個賭場沒有一只鐘或者任何能告訴你時間的設備。不知道是不是賭場設計者們的“匠心獨運”。忘掉時間，忘掉一切，只有不停地賭博，這大概就是經營者們心中最理想的客人吧。

既來之，則賭之。一小時后，看著那臺剛剛吃掉我美金無數的“老虎機”，心中暗嘆：此間玄妙實非吾輩愚鈍所能揣度。

拉斯維加斯的建筑值得一提。各大酒店為了招攬顧客，各出奇招：金字塔、巴黎鐵塔、凱撒宮、威尼斯、音樂噴泉、火山爆發……似乎人類史上所有的自然、人文景觀都要被搬演到這個城市中來。除此之外，每天在不同的酒店還上演著一流的歌舞表演。著名歌星席琳迪翁也在凱撒宮酒店有固定演出，據說反響十分熱烈。臨走的那天晚上，我們看了一場名為“Jubilee”（“五十周年慶典”）的演出。表演、服裝、音響、燈光、舞臺布景、特效，各個環節都展現出編創者們驚人的想像力和創造力，盡管還不能和“百老匯”這樣的專業班底相比，但已經帶給我們極大的視聽享受。

好萊塢影城的夢境再現

在“二戰”末期有這樣一個故事。幾名日本兵被美軍圍困在一個山洞里長達數十天。任憑怎樣的威逼利誘，寧死不降。萬般無奈之下，美國人半開玩笑地向洞里喊：“如果現在投降，可以請你們到好萊塢玩一周。”奇跡出現了，日本兵老老實實地走出了山洞，繳械投降。不知道這個故事是否系杜撰，但對于每個人來說，好萊塢的確是個可以讓人做夢的地方。

來到位于洛杉磯市的好萊塢，遠眺貝弗利山莊湯姆·克魯斯的百萬豪宅，腳下的路直通“夢工廠”大門，心情別樣激動。無論好萊塢電影遭受過各界人士怎樣的批判和貶低，畢竟，出自于這里的影片曾帶給我們太多的驚奇和快樂；畢竟在大多數人眼里，這里就是電影的“圣殿”。走在進門的人流中，隨處可見天真的笑容和興奮的眼神，難言的歡樂一股股地在心頭漾起。

游客們分批坐在很長的一列電瓶車上，在導游的帶領下參觀各個攝影棚和特技車間。這絕不是一次普通的走馬觀花，我們的車在以下的半個小時里經歷了無數的“自然災害”和“恐怖事件”……我們遠離人群，駛進一片密林。濃密的霧靄中，一輛輛廢棄燃燒的汽車躺在路邊。伴隨著幾聲怪叫，恐龍出現了，它們搖頭擺尾，目露兇光，仿佛要擇人而噬。這時車里的熒光屏亮了，播放出電影畫面，原來這是侏羅紀公園的一個場景。驚魂未定，車又開進了一個像地鐵站的建筑物，這是一場模擬城市爆炸的特技表演。只見一架直升機冒著濃煙從屋頂直沖下來，巨大的震動中，兩邊的道具地鐵也被某種強力舉起，向我們的車壓來。明知是表演，車廂內仍是驚呼不斷。生死存亡之際，一切戛然而止，恢復成20秒鐘以前我們進來的樣子。在一片笑聲中，我們駛離了“事故現場”，肌膚上殘存著“爆炸”帶來的熱力，心頭想著：又上了好萊塢一當。之后的事件無一例外地驚險恐怖：我們躲過“海港”陰險兇殘的大白鯊和金字塔“圣甲蟲”的“追殺”；避開暴雨帶來的“山洪”；繞過“隨時爆炸”的747飛機殘骸……終于，安全的抵達終點。下車后感慨萬千：生命誠可貴，安全價更高！

接下來是自由式的游覽，更確切地說是游戲。這里的每一個展廳都能帶給你不同的體驗和全新的感受，“回到未來”、“木乃伊”、“鬼屋”、3D電影《怪物使瑞克》……一圈玩下來實在是很過癮。現在回想起來，所有游戲無一例外的是坐在椅子上，然后面對一個個大屏幕驚呼傻笑，好像并沒有玩到什么東西。但僅僅是這樣的坐著、看著，你就可以從視覺、聽覺、觸覺甚至是嗅覺全方位地感受到一切模擬出來的真實。這也許就是好萊塢的魅力或者說是電影的魅力所在吧。想起那句話：拍電影的人是瘋子，看電影的人是傻子。

聽說在“9·11”之后美國人變得很頹廢，但從我們接觸的人身上看不出這種情緒。一個美國朋友給我們展示了一個目前很流行的小游戲：20美元紙幣兩次對折后，出現的圖案竟和世貿大樓被撞后的景象驚人地相似。游戲后，他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們能接受打擊但不會被擊倒。”也許這種樂觀的情緒來自于他們的生活環境吧。無論是在茂密多林的北密湖區、熱帶風情的佛羅里達、恬靜安逸的圣地亞哥，還是在荒蕪干旱的西部地區，處處都能體現出人與自然環境的和諧相處。城市中多的是鳥兒、花草和樹木，少的是高樓、圍墻和保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詩意棲居”吧？

臨走時，當地朋友問我們覺得美國怎么樣，有人說：“好萊塢災難大片好像是恐怖的未來世界寓言。”還有一位同事戲言說：“不好，連高樓都沒有，全是平房，比不上我們家！”眾人笑翻……不管怎么說，我們國人還是應該找機會走出去看看。

責編：雷向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