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天寒地凍的冬日,我頂著凜冽的寒風穿行在寂寥無人的大街上,匆匆地向家中走去。突然,我看到前方的路上躺著一個錢包。我走過去,彎腰把它撿了起來,然后,打開來翻看著,看是否能找到失主的信息,以便我可以打電話還給他。但是,遺憾的是,錢包里除了有3美元和一封皺巴巴的、看起來好像多年以前就已經放在里面的信之外,什么也沒有。
但是,這封信的信封已經被磨得破舊不堪了,惟一能夠辨認出來的只是寄信人的地址。于是,我打開信封,希望能夠從中找出一些線索。首先,我找到了寫信的日期——竟然是1944年!就是說,這封信早在60年前就已經寫好了!
這封信是寫在一張淡藍色的、左側一角印有一朵小花的信箋上的,信上的筆跡是那么地纖柔雋秀,分明是出自一位女性之手。從信的內容來看,顯然是一封女友給男方的絕交信,收信人的名字叫邁克爾,而寫信者的名字則叫做漢娜。在信中,她說,她再也不能來見他了,因為她的母親不允許他們繼續來往了,所以,他們只好分手了,但是,盡管如此,她說她仍舊會永遠愛著他。
這是一封寫得非常美的信,但是,除了知道這封信的主人名叫邁克爾之外,其他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找到。如果我打電話到電信局的查詢臺去查的話,也許可以找到信封上這個地址的電話號碼。
“接線員小姐,”我撥通查詢臺的號碼問道,“我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請求想請您幫忙。剛才,我撿到了一個錢包,正在尋找失主。可是,錢包里只有一封信,我想請問您是否能夠根據信封上的地址找到失主的電話號碼?”
接線員建議我最好和她的主管說一下。她的主管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是的,在那個地址下面確實有一個電話號碼,但是,我不能告訴你,這是規定。”但是,接著,她又說出于禮貌,她愿意撥打那個號碼,說明我的意圖,并征求接電話的人的意見,看他們是否愿意和我通話。大約幾分鐘之后,那位主管給我打來了電話:“先生,有一位女士愿意和您通話。”
于是,我就問和我通話的那位女士認不認識漢娜。
“哦!漢娜!”她顯得非常吃驚,“這棟房子是我們從一戶人家手里買來的,記得他家的女兒名字就叫漢娜。但是,那已經是30年前的事了!”
“那您知道那戶人家現在住在哪里嗎?”我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聽說漢娜在幾年前把她的媽媽送進養老院去了,”那位女士答道,“如果您和養老院聯系的話,他們也許能告訴您漢娜的下落。”
接下來,她把那間養老院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告訴給了我。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養老院的電話。養老院的一位女士告訴我說,那位老太太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但是,她說,養老院至今還保留著漢娜住處的電話號碼,并將電話號碼告訴給了我。
我匆匆謝過那位女士,又撥通了漢娜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也是一位女士,她告訴我說,目前,漢娜自己也住在一家養老院里。
“哦,上帝呀,我這究竟是在干什么?”放下電話之后,我不禁想道,“我為什么要費這么大的勁去找一個錢包的主人呢?況且,錢包里還只有3美元錢和一封有近60年歷史的信。”
然而,我還是給漢娜所住的那家養老院打了電話。“哦,是的,漢娜是住在這里。”接電話的男子答道。
盡管當時已經是夜里10點鐘了,我還是問他我是否可以馬上去看她。
“呃,”他有些猶豫,“如果您愿意的話,可以來碰碰運氣,她可能正在娛樂室里看電視呢。”
我連忙向他道謝,然后就開車駛向那家養老院。夜班護士和警衛人員把我迎進了大門。接著,在他們的帶領下,我來到了位于三樓的娛樂室。在那里,我終于見到了漢娜。她是一位非常溫柔和藹的老太太,她那滿頭的銀發仿佛絲一般光滑,她那一臉的笑容仿佛天使一般慈祥。當護士向她說明了我的來意后,她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頓時閃爍出了光芒。
于是,我就把我撿到了一個錢包的事告訴了她,并且把那封信拿出來給她看。當她一看到那張淡藍色的、左側印有一朵小花的信紙時,整個人頓時就驚呆了。少頃,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年輕人,這確實是我寫給邁克爾的最后一封信。”
說完,她扭過頭去,把目光投向別處,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說道:“我非常地愛他。但是,那時我只有16歲,我母親卻認為我年齡太小了。哦,他是那么英俊,看起來像演員肖恩·康納利(好萊塢電影明星,曾主演過007)一樣。”
“啊,邁克爾·戈爾茨坦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她繼續說道,“如果你找到他,請你告訴他,我經常想起他,并且,”說到這,她有些猶豫,然后,幾乎是緊咬著嘴唇,說,“請你告訴他,我仍然愛著他。你知道,”說著,說著,她的臉上漾起了笑容,淚水也涌出了她的雙眼,“我一直都沒有結婚。因為我覺得,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和邁克爾相比……”
聽完漢娜那娓娓的訴說,我向她道謝并起身告辭。當我走出電梯來到門口的時候,警衛問道:“那位老太太能夠幫得上您嗎?”
我告訴他說她為我提供了一條線索。“至少,現在我知道了失主的姓氏。但是,我想我要先把它放一放了,今天,我幾乎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尋找這個錢包的主人。”我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那個普普通通的鑲著紅色花邊的棕色錢包。
“嗨!請等一等!”看到錢包,這個警衛立刻喊道,“那是戈爾茨坦先生的錢包。啊,瞧那鮮紅色的花邊,不論到哪里,我都能一眼認出來。他總是把他的錢包弄丟。光是在走廊里,我至少就已經撿到過三次!”
“誰是戈爾茨坦先生?”我感到非常激動,拿著錢包的手竟然開始顫抖起來。
“他是我們這兒的一位老人,就住在八樓,”他一邊說,一邊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這個錢包,“嗯,不錯,這就是邁克·戈爾茨坦先生的錢包。他一定又是在散步的時候弄丟的。”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于是,我一邊連聲向警衛道謝,一邊向護士辦公室跑去。見到護士,我就把警衛說的話全都告訴了她。就這樣,我們又一次走進電梯,向八樓升去。一路上,我不停地祈禱著,但愿戈爾茨坦先生千萬不要睡覺!
來到了八樓,樓層護士說:“我想戈爾茨坦先生一定還在娛樂室里,他總喜歡在晚上讀書。他是一位非常討人喜歡的老人。”
于是,我們走到惟一一間還亮著燈光的房間,果然,那兒有一個男人正在看書。樓層護士走過去,問他是否丟失了錢包。戈爾茨坦先生驚訝地抬起頭來,并把手伸進褲子后面的口袋里一摸,然后,不安地說:“哦,真的丟了!”
“這位好心的先生撿到了一個錢包,我們希望它是您的。”
我把那個錢包遞給戈爾茨坦先生。他一看到錢包,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高興地說:“哦,是我的,是我的錢包!它一定是今天下午從我的口袋里滑掉的。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年輕人。”
“哦,不,戈爾茨坦先生,”我連忙說,“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您,就是為了要找到失主,我讀了錢包里的那封信。”
“你讀過那封信?”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點了點頭道:“是的,戈爾茨坦先生,我不僅讀過那封信,而且,我還知道漢娜在哪里。”
聽到漢娜這個名字,他的臉頓時變得蒼白。“漢娜?你知道她在哪里?她現在怎么樣?她還像以前一樣漂亮嗎?”他顯然激動極了,竟一連串問了這么多問題,然后,他近乎是乞求地說道,“年輕人,請,請你快告訴我!”
“她很好……而且還像您曾經見過的一樣漂亮。”我輕輕地答道。
老人的臉上重又綻開了笑容,目光中充滿了期待,“你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里嗎?明天早上,我想給她打電話。”他猛地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道,“你知道嗎先生,我是多么地愛她,當我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的生命似乎都到了盡頭。我一直都不曾結婚,因為我知道我愛的人永遠都是她!”
“邁克爾,請跟我來。”我注視著他的眼睛道。
于是,我們一起乘坐電梯下到了三樓。走廊里非常昏暗,只有一兩盞微弱的夜燈無精打采地亮著,照著我們腳下通往娛樂室的路。娛樂室里,漢娜正獨自坐在那里看著電視。
護士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指著正和我一起站在門口等候的邁克爾,柔聲說:“漢娜,您認識這個人嗎?”
她扶了扶眼鏡,仔細地端詳著,良久,良久……
看著漢娜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邁克爾心中有些焦急,竟情不自禁地輕聲說道:“漢娜,是我啊,邁克爾,你還記得我嗎?”
漢娜激動地急促喘息著:“哦!邁克爾!我簡直不敢相信!邁克爾!真的是你嗎?!真的是我的邁克爾嗎?”
邁克爾緩緩地走到漢娜身邊,相對凝視良久,然后,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看著眼前這激動人心的情景,我和護士都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并悄悄地離開了娛樂室。
“瞧!這真是上帝的杰作!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感嘆道。
大約三個星期之后,我接到了養老院打來的電話。“這個星期天您能抽空前來參加一個婚禮嗎?邁克爾和漢娜就要喜結良緣了!”
那是一個多么美麗的婚禮啊!養老院里所有的人們都穿著盛裝參加了結婚典禮。漢娜穿著一件淺褐色的禮服,看起來非常美麗。邁克爾穿著的則是一套深藍色的禮服,筆挺挺地站在漢娜的身邊。而我呢,則榮幸地成了他們的男儐相。
養老院為他們騰出了一間房子,作為他們的新房。如果您想見識一下一對76歲的新娘和79歲的新郎是如何像一對年輕夫妻一樣走過紅地毯的話,那您最好來看一看他們。
這一份持續了近60年的愛情終于有了最完美的結局。
〔美〕阿諾德·法恩/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