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再生你一次：母子生命輪回的對話如此壯美

32年前，于珍香給了兒子劉世發(fā)一個自然生命。32年后，當兒子身患肝硬化被醫(yī)學判處死刑時，65歲的母親毅然割肝救子，成為我國年齡最大的“獻身”母親。40名醫(yī)護人員見證了生命輪回的全過程。13個小時后，母親580克的肝臟在兒子體內“安家落戶”，金黃色的膽汁分泌出來。2005年7月15日，劉世發(fā)“重獲新生”滿月，母子倆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相約一起回家。

醫(yī)學判處死刑：七年孝心謊言創(chuàng)造生命奇跡

2001年4月，正在徐州出差的劉世發(fā)突然覺得全身無力，腹脹難忍。到醫(yī)院檢查，結果診斷為肝硬化！醫(yī)生同時還給他下達了“死亡判決書”：由于病情嚴重，最多還能活半年。

猶如五雷轟頂，28歲的劉世發(fā)頓感天旋地轉，整個人都傻了！精神幾近崩潰的劉世發(fā)沖出病房，跌跌撞撞地奔至黃河岸邊，他打算走進黃河深處“自行了斷”。當河水漫過腰部的那一刻，母親慈祥的面孔驀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也就在那一刻，劉世發(fā)瞬間作出了另一個決定：與其將半年的生命葬身魚腹，不如將剩下來的日子回報給恩情似海的母親。

劉世發(fā)出生于山東即墨市一個普通農家，母親于珍香將這個小兒子視為心肝呵護疼愛。1998年劉世發(fā)大學畢業(yè)，只身來到濟南，在一家公司從事銷售工作。在單位組織的一次體檢中，風華正茂的劉世發(fā)被查出乙肝。當時，劉世發(fā)一心只想拼命掙錢償還慈母多年的“恩情債”，沒有對乙肝進行系統(tǒng)治療，從而導致今日大禍……

想到這里，劉世發(fā)打消了跳河自殺的念頭。他懷揣醫(yī)院下達的“最多活半年”的通知書辭職回到家鄉(xiāng)，在即墨市租了一套房子，將父母接到城里。面對母親對兒子突然“打道回府”的疑惑，劉世發(fā)早已編好了臺詞：“娘，咱一個人在濟南過不慣，還是覺得和爹娘在一起好啊！”于珍香笑著對兒子說：“娃兒呀，你28歲了咋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為了避免將病毒傳給父母，劉世發(fā)定了一條飲食規(guī)則：“城里人都講衛(wèi)生，各人用各人的碗筷，我的碗筷就我一個人用。”父母為此還責怪他“翻身忘本”。

就在劉世發(fā)用生命反哺恩情之時，2002年春父親突然病逝。精神上的重創(chuàng)給劉世發(fā)的肝病“雪上加霜”。他每天扳著指頭估算生命倒計時，給母親洗衣、做飯，陪母親聊天散步，等待著死在母親懷抱的那一天。

然而，半年過去了，劉世發(fā)并沒有死。“既然老天爺讓我多活幾天，俺何不趁機趕緊為母親存點錢養(yǎng)老？”面對醫(yī)學“判處死刑”后“緩期執(zhí)行”，劉世發(fā)立即找了一份藥品銷售工作，他給母親悄悄地在銀行開了一個戶頭，打算臨死之際將這本“恩情存折”作“遺產” 留給母親。

從此，劉世發(fā)白天為工作奔忙，夜晚陪著母親逛公園、看電視。奇跡不可思議地發(fā)生了：“恩情存折”里的數字每月上漲，“緩期執(zhí)行”無限期地延長著。4年多過去了，劉世發(fā)居然安然無恙，而且精神越來越煥發(fā)。

就在這時，母親給劉世發(fā)出了一道難題：看到兒子早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仍沒有“動靜”，于珍香急忙委托街坊鄰居張羅著給兒子介紹對象。劉世發(fā)不忍心直接拒絕母親的一片好意，便謊稱自己在濟南談了個女朋友。母親要求見“準兒媳”，劉世發(fā)推說女友正讀研究生，等畢業(yè)后才能來見婆婆。

原來，劉世發(fā)不僅是一位孝子，而且是一個負責任的小伙子。當他被醫(yī)學判處死刑后，他立即主動和女友分手，并懇求女友為他保守秘密。劉世發(fā)一門心思掙錢和照料母親，看著母親每天開心的樣子，他覺得日子過得平淡而幸福，慢慢地對“死刑判決”幾乎淡忘了。

2005年5月1日，劉世發(fā)又感冒不想吃東西，便買了些櫻桃，吃完櫻桃?guī)讉€小時后發(fā)起高燒，腹痛得厲害，整個人像虛脫了一般。于珍香趕緊找人把兒子送到附近診所，醫(yī)生診斷為食物中毒。劉世發(fā)卻隱隱感覺到這次病情與前面都不一樣，感覺死神隨時都會來臨！

5月13日中午，在病床上輸液的劉世發(fā)正給遠在濟南的好朋友打電話訣別，母親悄悄地進來了，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老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個箭步搶到兒子跟前奪過電話，焦急地問：“我兒子到底怎么啦？你快說呀！”電話那端只好將病情真相和盤托出。

“天哪！”猶如晴天霹靂，于珍香搖晃著劉世發(fā)的肩追問：“孩子，這么大的事為啥要瞞著娘？這些年你是怎么熬過來的？”劉世發(fā)從懷里掏出了一本存折，遞給母親：“娘，你別難過，這是俺給你存的養(yǎng)老錢。”當于珍香知道兒子這些年來舍不得花錢看病，忍受著病魔的折磨辦理“恩情存折”時，一把抱著兒子的頭，母子二人的淚水同時奔涌長流。

娘再生你一次：生命輪回里母子對話感天動地

“孝心謊言”無意中穿幫后，于珍香立即展開了拯救兒子生命的行動。2005年5月17日，劉世發(fā)帶著母親硬塞給他的15000元錢趕赴濟南，住進了山東省立醫(yī)院肝臟移植中心。經診斷，劉世發(fā)肝硬化已到晚期，肝功能重度衰竭，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拯救的惟一辦法就是進行肝臟移植手術。

危難當頭，劉世發(fā)的哥哥和姐姐決定割肝救弟。但在手術前夕，哥哥突然打起“退堂鼓”，姐姐也一改初衷不愿冒風險。劉世發(fā)頓時陷入了生命絕境。

“割我的肝吧，只要能救娃兒，卸我身上哪塊器官都行！”于珍香聞訊后找到劉軍主任。

這下難住了醫(yī)院。劉軍勸于珍香說：“您年齡這么大了，肝臟質量也不知好不好，這都增加潛在風險。目前國際上公認的標準供體不超過55歲，建議你們一家人好好商量再說……”

“不用商量了，就這么定了！”還沒等劉軍說完，于珍香斬釘截鐵地說：“我是他的媽媽，換我的肝肯定能行！”

得知老母親要為自己捐肝，劉世發(fā)驚呆了！他堅決拒絕母親割肝，并拔掉輸液的針管以躲避母親捐肝。于珍香趕緊阻止兒子：“你如果死了，娘活著還有啥意思？”

5月26日，母子血液配對結果出來了：于珍香為B型，劉世發(fā)為AB型（萬能受血型），適合進行肝臟移植。

“我兒有救了！”于珍香高興得老淚縱橫。她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才說服劉世發(fā)。

于珍香老人舍身救子的事深深感動了醫(yī)院的領導。該院不僅決定免除母子二人19萬元的手術費用，而且為這次特殊的換肝手術，成立了40人的專家小組，12個機關科室參與到手術中。

手術前一天下午，主刀醫(yī)生劉軍主任將于珍香請到辦公室：“此次手術面臨風險很多。首先要看切下的供體肝重量能否滿足需求；其次要看您的肝臟質量如何。因為您老人家已65歲高齡，切除肝臟風險很大。即使最終移植成功，您兒子也不排除死亡的可能……所以，您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只要我兒有一線希望，就是搭上我這條老命也值。”于珍香毫不猶豫地在手術單上簽了字。可就在萬事俱備時，情況突然發(fā)生巨變。

這天晚上，劉世發(fā)“撲通”一聲跪在母親的床前：“娘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俺豈能用您的器官茍且偷生？”面對兒子術前陡變再次拒絕肝移植，于珍香捧著兒子的臉，只說了一句話：“兒啊！就當娘再生你一次吧！”

緊握媽媽的手：割肝后再渡險灘相約回家

6月15日上午，山東省立醫(yī)院肝移植中心病房。9點50分手術開始。于珍香老人望著對面床上的兒子，把手伸了出去。劉世發(fā)立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一把抓住媽媽的手：“娘，俺有點怕！”于珍香出奇地平靜，對兒子說：“娃兒，別怕，娘等你一起回家。”

這是一次生命的輪回。32年前，于珍香給了兒子一個自然生命；32年后，當兒子被醫(yī)學判處死刑時，她要將自己三分之二的肝臟割下來移植到兒子體內，給予兒子第二次生命。

這是中國最高年齡的獻肝案例，手術極其復雜，任何一點誤差閃失都會對老人造成危險。12時06分，劉軍打開老人腹腔后看到了于珍香的肝臟，小心地用手觸摸了一下，肝臟質地和顏色良好。晚上6點50分，切割下來一稱，40名醫(yī)護人員的心一下子同時激動起來：按生理需要，劉世發(fā)需要至少550克肝臟，而從母親體內切割下來的肝臟竟達580克！醫(yī)護人員立即將肝臟送到隔壁劉世發(fā)的手術臺上。

兩臺手術同時進行。

經過幾個小時的修復、灌注，到晚上10點多，醫(yī)生開始將供體肝植入劉世發(fā)體內。16日凌晨零點30分，整個手術結束。13個小時后，在母親體內“工作”了65個春秋的肝臟在兒子體內“安家落戶”，金黃色的膽汁分泌出來。但術后劉世發(fā)要面臨排斥、感染等許多危險關口。

于珍香被推回病房。隨著麻醉藥力的變小，老人的意識逐漸恢復，雖然剛剛縫合的刀口讓她疼痛難忍，但老人還是搖動著胳膊，吐字不清地問醫(yī)生：“我兒子呢？他怎么樣了？”剛說完，老人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術后第一天，于珍香血壓、心率等各項生命指標均恢復正常。但劉世發(fā)的狀況令醫(yī)生極其擔憂，因患肝硬化多年，腎功能本身不好，再加上這次進行的高強度手術，導致劉世發(fā)突發(fā)腎衰。手術后，醫(yī)院對劉世發(fā)進行血液透析，全力救治。

6月21日是母子二人接受手術后的第6天。在病房里，于珍香見到劉軍就問：“劉主任，我特別想看看我兒子。”其實兒子劉世發(fā)也在日夜思念著母親，只是他的氣管還在插管，無法說話。醫(yī)生決定安排母子二人進行術后首次見面。下午5時50分，于珍香來到重癥監(jiān)護室，手扶著床沿，在經歷了第二次“分娩”巨大生命風險后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孩子。

“娃兒，娘看你來了！”劉世發(fā)努力睜開眼睛，從嘴角發(fā)出了一個“娘”的口型。于珍香明白了兒子無聲的心意，沖著兒子點了點頭。

就在于珍香憧憬著與兒子一起回家時，手術后的劉世發(fā)突然昏迷過去，在生命的邊緣無聲地掙扎著。于珍香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喉嚨口。

“俺想跟娃兒講講話。”面對重度昏迷的兒子，于珍香懇求醫(yī)生讓她參與進行“母愛呼喚”治療。她從心靈感應上覺得自己的每一句話兒子都能聽到。

“兒啊，你快睜開雙眼吧！我們約好一起回家的呀，回到家咱娘兒倆搬到郊區(qū)弄個小菜園，娘給你燒你最喜歡吃的芹菜，你陪娘看電視……”

1天，2天……2005年7月15日，這天正好是劉世發(fā)“重生”滿月，在母親杜鵑啼血殷殷呼喚中，他終于睜開了雙眼，開口第一句話就問：“娘，俺是在夢里嗎？”

“傻孩子，不是在夢里。”于珍香用指甲輕輕掐了一下兒子的手臂，輕微的疼痛讓劉世發(fā)喜極而泣。一個“娘”字叫出聲后，緊緊握住媽媽的手，再也吐不出第二個字。

這一天，許多陌生的濟南市民手持鮮花到醫(yī)院探望，滾滾人間真情大愛潮水般涌向生命輪回的平民母子。而于珍香只有一個念頭：牽著兒子的手踏上歸程，在那片小菜園里為兒子種植鮮嫩的瓜果蔬菜。（版權所有，本文拒絕任何形式的轉載、摘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