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中學中遭遇挑戰

對領導才能的大肆渲染經常會掩蓋這樣一個事實：學校領導當得成功與否是離不開地點、角色和資源這樣的現實問題的。

2003年5月，喬治·布什總統健步走出機艙，來到亞伯拉罕·林肯號的甲板上宣布對伊戰爭結束，媒體對此進行了大肆的報道，但是這些報道在一定的程度上歪曲了領導才能產生的真正原因。其實領導人是在一定的條件下產生的，而且常常受到有限的資源的制約。市區或者少數民族居住區的教師、校長和管理者缺少總統那樣的光彩照人的機會，雖然他們所處的環境和富裕的郊區學校的同行們截然不同，但是他們仍然盡心盡力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電影、雜志和書籍把很多市區學校的老師、校長和教育局長描述成英雄一般的人物：如洛杉磯的數學老師杰米·伊絲克蘭蒂充分發掘了加飛爾德中學的拉美學生的潛力，使他們順利通過高級微積分考試；紐約中學的校長盧迪·克魯在教育問題上和市長發生了沖突等等。媒體抓住了他們光彩奪目的一面進行大肆渲染，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把伊絲克蘭蒂和克魯調到其他的崗位上，他們的光彩就不復存在了，這又是為什么呢？

究其原因，這和他們的工作環境，他們在自己的崗位上行使權力的方式、方法以及他們所掌控的資源有關。我們從中可以看到他們在城市中學中遭遇的挑戰，以及這些挑戰如何造就出杰出的領導者。

環 境

在中產階級居住的富裕的郊區，學生們上的是非常安全而且資金充裕的學校。學生們可以享受到最舒適的待遇——父母的引導、充足的食物，可以接觸到他們需要的書籍以及電腦。另外，他們還可以獲得各種專業的服務，如家教、配鏡師、牙醫以及越來越受歡迎的精神治療師。

但是來自低收入家庭的市區和鄉村的孩子卻遠遠享受不到這一切。這些地方的教師、校長和教育局長要面對富有的郊區學校的同行們所不曾遭遇的挑戰。盡管居住在低收入社區的家長希望他們的孩子獲得和中產階級以及上流社會的孩子同樣的機會，但是他們所居住的地方不是非常安全，而且這些地方缺乏足夠的資源來實現他們的美好愿望。再者，這些地方的學校所提供的服務是低標準的，和中產階級家庭的孩子所享受的服務無法相比的。

1．拒絕低期望值

以加州洛杉磯市的洛克中學為例，該校共有學生3000名，每班的平均人數是37人；全校120名教師中一半以上的教齡不足2年；九年級原有學生1200人，到高中階段縮減到了250人；有些班級甚至弄不到他們所需要的教科書。

龐大的班級、經驗不足的教師、較低的期望值以及資源短缺是這所學校顯著的特點，但是新任校長蓋爾·加里特果斷而又深思熟慮地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大大改變了該校的狀況。九年級的學生被分成了小組由幾位教師共同來教授，加里特還確保了教科書的供給。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每天早上她都通過揚聲器對學生們說：“歡迎來到洛克中學，我們的每一位學生將來都是要上大學的。”洛克中學學生考試成績的提高和這是密不可分的。

2．堅持課程改革

很多富裕的學校不會對課程改革的必要性提出異議，但是讓我們來看一看洛杉磯市豪伯特小學的老教師拉非·伊斯齊斯的經歷吧。這所學校的學生人數超過了2100人。在伊絲齊斯的英語課堂上，32名貧困的拉美學生和五六年級的亞裔學生學習的是文學名著，如莎士比亞、狄更斯、薩林格和斯坦貝克的作品。伊斯齊斯老師還組織學生到加州的其他學校表演他們排演的莎士比亞戲劇；在數學課堂上，他教他的學生學習代數。這些動力十足的學生早晨6：30到校，下午5：00放學，非常勤奮、努力，而且互幫互學。對那些落后的學生，他進行特別的輔導，使他們很快地追趕上來。學生們取得進步時可以得到獎券，他們可以拿獎券兌換獎品。家長們都竭力把自己的孩子轉到伊斯齊斯的班級里來，因為他們知道伊斯齊斯老師有辦法讓他們的孩子用功讀書，使得他們將來會有出息。

伊斯齊斯老師進行了大膽的課程改革，他甚至像企業家一樣地為他的宏偉計劃籌集資金。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的學生在州考中成績遠遠超過了同等情況的其他學生。

3．關注對學生及教師的正確引導

沮喪的老師和小心謹慎的家長構成了城市學校的另一道風景。貝蒂·拜爾特在上個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一直擔任弗吉尼亞州阿靈頓市歐克里治學校的校長。拜爾特清楚人們最擔心的是少數民族學生人數的增加和區考成績的下降，她知道怎樣才能令上級領導、老師、學生和家長滿意。

她經常到全校30多個班去聽課，有時還親自給某個班的學生上課，或者對個別學生進行輔導，這樣她熟悉了500名學生中大部分人的名字。她的目標直截了當：把歐克里治變成區最好的學校。

要達到這個目標并非易事，她孜孜不倦地對課堂教學和學生學習給以指導。平均9周一次，她仔細閱讀關于學生成績和教師評估的報告卡片。她還讓學生在她的辦公室里朗讀，定期監督學生成績上的變化。派到該校的教師很快意識到這絕不是一個可以偷懶、懈怠的地方。拜爾特對學生和老師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并且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至于對待學生家長，拜爾特也有一套辦法。她對家長提出的要求總是做出最快的反饋，并且讓他們隨時了解學校和區的決策。她知道家長是最強大的政治聯盟，贏得了他們的支持就獲得了成功的最大保證。

拜爾特身為領導者和教育者，她和教育局長及時溝通、協商，包括她在學校董事會上為學校爭得的支持，都使歐克里治得到了穩步的發展，家長們爭先恐后地把孩子轉到這所學校來上學。

4．贏得廣泛的支持

要使一所城市中學正常運轉需要一套獨特的方法和技巧。西雅圖市學校董事會選擇了約翰·斯坦弗在1995年擔任教育局長。斯坦弗曾經是美國軍隊的將軍，佐治亞州的行政長官，他既沒有當過老師，也沒有當過校長。西雅圖市之所以更換教育局長是因為公眾對該市學校的支持越來越少，而且學校董事會和教師在黑人和白人受平等教育的問題上存在摩擦。

在擔任教育局長的三年里，斯坦弗使學生的成績達到了州的要求，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成果。他把更多的權威人士爭取到學校這邊來，并且讓教師們達成共識，把經歷都投入到提高教學中去。他還制定了籌措資金的新辦法，使得學校教師和全日制幼兒園教師的待遇得以提高，并且使那些供低收入家庭的孩子所上的學校的各項服務也提高了上來。他還發動媒體號召西雅圖市民齊心協力關注孩子們的成長。此外，他還每天到學校中去和師生座談，參加學校所有的家長會，并且和城市的市政和商業精英保持緊密的聯系。斯坦弗的杰出的政治和管理才能使學校贏得了廣泛的支持。

角色和權力

如果說環境對領導工作具有很大影響的話，組織能力也是一樣。權力屬于教師、校長和教育局長，他們各司其職。權力可以成為極有價值的資源，它可以激發人的積極性、主動性。

伊斯齊斯之所以成為成功的學校領頭人是因為他不像他的同事那樣墨守成規，而是大膽對課程進行改革，并且敢于對他的教學方法提出挑戰的監督者。他給學生創造了寬松的學習氣氛，和他們建立起了親密的關系。他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堅持不懈，是因為他具有敏銳的頭腦，是因為他知道學生學習成績的提高是解除他人疑慮的最好辦法，也是對他的教學方式行之有效的最有力證明。

拜爾特運用她當校長的權力加強了對學校工作的指導，激發了學生和老師們的積極性。斯坦弗運用他以前職位的優勢使整個西雅圖市民都來支持學校工作。

像他們這樣的教師、校長和教育局長發揮了三方面的重要作用，即指導、管理和組織。這三重角色是領導能力的關鍵。

1．指導角色

指導工作是教師的中心任務。在期望值很低的城市中學，教師們更有責任推動學生努力學習。伊斯齊斯老師自己選擇教學內容和教學方法，他的學生不僅學習了莎士比亞戲劇和代數，在個性方面也得到了很大的發展。貝蒂·拜爾特校長指導學生、老師和家長制定了共同的目標，一起行動起來。號召教師們展開研討，撰寫備忘錄和每日公告，還向專業學術雜志投稿。斯坦弗局長的指導面更寬廣。他指導學生、教師、校長，甚至是整個社區，他們的共同目標是學生成績的提高。

2．管理角色

跟郊區學校的同行不同，城市學校的老師們每天要批改大量的作業，沒完沒了地解決學生間的糾紛，盡量把矛盾緩解到最小的程度。他們還要定期給學生打分，召開家長會。在城市學校里，學生講幾種不同的語言，有多種文化背景和價值觀，因此教師需要機智靈活地處理各種不可避免的沖突。

想想伊斯齊斯所在的學校的五六年級，他處理沖突的技巧保證了課堂活動的順利開展。拜爾特校長和斯坦弗局長的管理角色不僅意味著暢通渠道，把權力下放到合適的人手里，使學校和區在各項工作上保持一致，還意味著掌好舵，使得學校這艘大船在爭端和危機的漩渦中向著正確的方向航行。

3．組織角色

確定個人目標和制定決策屬于組織角色的范疇。斯坦弗局長和學校董事會的成員、學校校長、各種聯盟、家長代表以及市政府官員進行協商。貝蒂·拜爾特校長和她的教育部長討價還價，并且游說家長和學校董事會成員。拉非·伊斯齊斯老師告訴他的五六年級的學生，如果他們在校內、校外都努力學習的話，他們將有機會充分了解他們自己以及他們所生活的世界。

城市學校的教師和行政管理人員要做出政治性的選擇，他們必須同時做出道德上的選擇。教師們給在算術考試中得高分的二年級學生金星；一所中學的校長允許一位英語老師給學生放映反對墮胎的電影，目的是使學生了解對有爭議的問題的兩個方面的意見；一位教育局長對“不許一個孩子掉隊”的提案感到反感，但是他還是在給立法者的公開信上簽了名，因為他知道這條法案可以激勵所有的少數民族的學生的學習勁頭，提高對自己的期望值。以上這些都屬于政治和道德方面的行動。

城市學校教師和行政管理者的三重角色是相互交織在一起的，而這一切又和他們所處的環境和位置有關。如果校長盧迪·克魯做了富人居住區的教育局長，他可能就不會成為一流的校長。在富裕的郊區，教育部長必須經常安慰那些受過良好教育的家長們對他們孩子的未來不要過于擔心。但是城市中學的領導所面臨的常常是對社會公正的擔心。

如果拉非·伊斯齊斯離開了豪伯特小學，驅車到20英里以外的百沃里學校教五年級的學生，也許他不會受到來自校長和家長的喝彩。

優秀的教師、校長和教育局長當然能把他們解決尖銳、棘手問題的能力和經驗帶到其他的地方去，但是持久的影響力來自于一張由環境、角色和資源交織成的網。

通往充足資源的門檻

實施標準統一的改革，增加考試的次數和份量都給城市學校的教師和行政管理者帶來了新的任務和挑戰，他們必須開發一切可能的資源，在提高學生學習成績的同時，給他們以正確的道德方面的引導，把他們培養成自信、努力、道德高尚的青年。

這對那些面對的是經濟狀況差的學生的老師、校長和教育局長來說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是的，通常是這樣。但是只有有了遠大的目標才可能有巨大的動力和決心。

大多數大城市私立學校的學費是15000美元到20000美元之間，這對支付學生的所有教育費用是不夠的。隨著班級規模的擴大，教師職業發展的空間的縮小，有經驗的教師和行政管理者向鄉村的流動，市區學校領導面臨的困境越來越嚴重，這不是靠花言巧語就能掩飾的。

閃光燈不會造就出色的領導者，報紙的頭條和電視報道或者是好萊塢電影也不能。具體的環境、權力和相互交織的三重角色，以及可利用的資源才是造就領導者的源泉。如果把杰米·伊絲克蘭蒂、盧迪·克魯這樣的教育者當成是城市教育領導者的典型的話，就會忽略了這樣的事實：大多數的教師和領導者都是任勞任怨、默默無聞的，而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他們的成功需要的是比豪言壯語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