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做強與公平公正

杭州教育局正在進行聲勢浩大的教育辦學模式的大改革。其改革的基本目標是實現學校教育的集團化。充分利用名校效應，在基礎教育階段實行“名校+新?！?、“名校+民?！?、“名校+舊?！薄ⅰ懊?弱校”等的發展模式。這種教育發展模式的本意是將“名校”這塊“蛋糕”做大，起到“做大做強”的規模效應，以期達成“依托名校發展優質教育，進而實現教育公平”這一價值取向。

我想起了兩件事。

一件是杜魯門當選美國總統時，有人向他母親祝賀：“您應該為有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這位偉大的母親回答說：“我同樣為我另外一個兒子驕傲?！弊ＹR者問：“您另一個兒子在干什么？”老人家自豪地回答：“他在地里挖土豆”。是啊！當總統的兒子固然優秀，但挖土豆的兒子同樣優秀！這就是偉大母親的胸懷——兒女們在母親心中永遠是平等的！我們由此可以想到，學校培養研究雜交水稻的專家袁隆平，或者培養會種水稻的農民，都是教育的成就，絕不能視之為前者成功后者失敗。

另一件是我們在法國進行教育考察活動中了解到的巴黎高等師范專科學校和巴黎南郊中學的一些辦學情況和經驗，他們的經驗或許能給我們一些對教育做大做強現象的有益思考。巴黎高師始建于法國大革命后，是一所精英學校中的精英，世界大學排名前十位。巴黎高師畢業的學生去向主要是國家研究員和大學教師，法國目前的研究員幾乎被該校畢業生壟斷。該校畢業的學生須為國家服務10年，畢業后即為國家公務員，月薪1萬法郎。該校校園面積不大，也沒有高大豪華的建筑，校內有一個教學樓環繞的小而精致的花園，供師生休閑與學習。該校2003年招生理科100人，文科96人。在該校實驗室工作的科學家，這幾年有兩名獲諾貝爾物理獎，還有多名諾貝爾獎獲得者在該校做教學和研究工作。

巴黎高師給人的總體感覺是：不大的校園，但卻精致；沒有高大豪華的建筑，但卻“內臟”豐富（如實驗室設施世界一流）；每年招生不到200名的學校規模，但校內師生卻精英薈萃，譽滿全球！

另外，我們還了解到，巴黎南郊中學是一所在校生不超過800人的初中，班額在20～30人之間。他們認為，學校辦學規模不宜過大，否則不利于管理。在法國，在校生超過1000人的學校很少。法國中小學非常注重學校的個性和文化積淀，注重對學生的人文和科學素養的培養。

與巴黎高師和巴黎南郊中學相比，我們的“優勢”是：校園愈圈愈大，校舍越做越豪華，招生越來越多，盛行“以大吃小”（兩?；蚨嘈：喜ⅲ?，推廣“以名凌弱”（所謂的名校與弱校聯合辦學）等。總之，學校規模是越辦越大。上述現象所引發的結果是：學校缺乏歷史文化底蘊和個性發展，盲目追求量的擴張而忽視質（師生的素質）的提高。不少業內人士和輿論界還將此現象冠以蠱惑人心的名詞：規模效應或做大做強。正是在這“做大做強”的理念掩飾下，造成了“學校文化底蘊和個性的缺失，師生的素質提高很慢”。這不能不說是國內教育真正的也是最大的悲哀！

“做大做強即規模效益”本是企業發展的理念，何時借用到教育上不得而知，但重要的是如何理解或解讀“做大做強”。“做大”可能會引發“做強”，也可能不會引發“做強”，這就是哲學上說的，“量變”可能引起“質變”，但“量變”不一定會引起“質變”。反之，“質變”一定會引起“量變”。這就告訴我們，要真正提高教育質量和辦學效益不是從“做大”開始，而應該是先要“做強”，即：利用學校自身的歷史文化底蘊和個性特長，吐故納新，揚長避短，加強學校文化的積淀，追求師生人文和科學素質的提升，從而將學?！白鰪姟?。學校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個性特長和高素質的師生，就一定會提升教育質量，這就是“做強”。學校只有“做強”了，自然而然也就會“做大”即“強大”而不是“大強”。

時下興起的做大做強的規模辦學熱潮，似乎說明了只有名校才有繼續存在和發展的理由，其他學校連呼吸的空氣都不該有了。若果真是這樣，教育也就不稱之為教育了——因為教育失去了公平，失去了個性。

總之，設置與創辦名校即重點學校，加劇了中小學教育的失衡和升學競爭，加劇了教育資源配置的不平衡，人為造就了一大批“差?！薄ⅰ叭跣！?，嚴重違反了基礎教育尤其是義務教育所要求的教育公平和機會均等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