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領袖更優秀？

八月，可以想像，北半球最為炎熱的時節。

當大西洋暖流帶來的夏日熱風開始橫掃1914年的歐洲大陸，除了議會的激烈辯論，空氣中更夾雜了炮火的氣息。但大部分愛好和平的人士仍沉浸在關于經濟一體化的和平論調中，并不斷試圖論證在當時歐洲各國財政經濟相互依存的情況下，與他國作戰就如同與自己作戰，無論勝者或敗者，都不能從戰爭中獲利。在理性的人們看來，發動戰爭的無益性是顯而易見的。

然而，當1914年歐洲最先進的知識分子和最普通的民眾都在推崇這一論調時，卻總是有意無意地選擇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論據，而對彌漫在酒館和大街小巷中的流言無動于衷。比如德國急不可耐地要取得出海口，又比如法國對割讓的國土始終耿耿于懷。

《八月炮火》一書點出了許多讓人深思的歷史吊詭與荒謬。一批深諳治國之術與權力均衡游戲的統治精英，他們機關算盡，最后卻無法避免自己成為歷史悲劇中的主角；他們為了避免沖突而精心布置的軍事盟約與政治承諾，最后卻成為沖突升高過程中的重力加速器。但事實上，這些國家的領袖們通常都具備著堅定的信仰和睿智的頭腦。

當然，現在我們可以在普利策獎獲得者巴巴拉·塔奇曼的指點下事后諸葛亮地來對德皇、費迪南德大公、丘吉爾、魯登道夫，霞飛以及薩姆索諾夫等等英雄或罪人感嘆：究竟是天意弄人，還是自作孽不可救?

回望這些卓立于一世紀前蕓蕓眾生中的精英，實難相信如此荒謬和愚蠢的決定竟從他們手中作出。弈棋出昏招，不過一盤勝負：謀國出昏招，數以百萬計的生命隨之消逝無蹤。

讀歷史常常會讓人覺得悲哀，許多當時的人們引以自豪的聰明、智慧或機巧，最終并未給人類帶來福祉，而只是加深了人們的災難。《八月炮火》雖然講的是一戰歷史，但卻始終強調著一件事：當時政治家，的智力、道德不見得比今天差，為什么一再地重復著固執、誤判的愚蠢舉動?

實際上，巴巴拉寫的更是她眼中似乎在不斷重復的世界——今天的領袖也未必比他們的前輩強多少，比如布萊爾之于丘吉爾、布什之于羅斯福……但與此同時，他們所掌握的權力從未得到如此迅速地放大。一戰中的大貝爾塔炮，口徑420毫米，威力可以穿透地下碉堡。二戰中的大多拉炮，足可擊破地下30米處的目標。當這些巨炮在八月歐洲大陸上開始揚起史無前例的絢爛煙火和熱風，回應的是被稱為“絞肉機”的一場場殘酷戰役。但到了今天，只需當權者手中的核按鈕輕輕撳動，已可輕易地決定數以億計人甚至其后代的生命。

他們是否就一定能避免上個世紀的同行們所犯下的錯誤，這個問題至今仍未找到充分的證據。這也是巴巴拉試圖提醒所有人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