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對安理會改革的態度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其中之一就是對“入常”國家未來戰略角色的判斷。
日本、德國是盟國,印度、巴西是“友邦”,但美國對四國爭取成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努力的態度各不相同。對日本,美國明確支持。對印度,美國雖始終沒將“明確支持”說出口,但私下表示印度是“入常”的“有力候選國”。按美國方案,安理會改革應增加一到兩個常任理事國,人們似乎有理由認為,美國對印度似乎是“沉默中帶著肯定”,印度是美國支持的第二個“入常”國家。對德國,美國則一面表態“從來不反對任何國家加入安理會的努力”,又表示“安理會沒有必要再增設一個歐盟成員為常任理事國”,可以說“沉默中帶著否定”。對巴西,美國則只是“打打哈哈”,巴西壓根兒就沒進入美國“視線”。
美國對安理會改革的態度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其中之一就是對“入常”國家未來戰略角色的判斷。從克林頓同時支持日本和德國“入常”,到小布什“盟國未必優先”,美國的這種態度上的變化折射出9.11后美國“敵”、“我”、“友”的重新定位與組合。
日本:“遠東的英國”
90年代中后期以后,美國對日本未來角色的規劃逐漸明確,那就是將日本塑造為“遠東的英國”,使其成為美國盟國中的“特殊盟友”。9.11后這一進程又明顯加速。
“特殊盟友”“特”在何處?簡言之,日本已從美國的“提款機”變成了既出錢、又出兵、乃至輸出意識形態的全方位盟友;從地區盟友變成了在全球和地區都發揮作用的多層次盟友;從時有摩擦齟齬的盟國變成配合最得力、合作最緊密的全時段盟友。
在1991年的海灣戰爭中,日本雖出資130億美元,但由于和平憲法的限制,成為美國的盟國中惟一沒有參加多國部隊的國家,落下一個“紙上盟國”的名聲,花錢不落好。此番“反恐戰爭”情勢大為不同。日本不但對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提供了經濟支援,而且向伊拉克派出了600名自衛隊隊員。在參加美國糾集的“志愿者同盟”的大國不多,且不少國家紛紛撤軍之際,日本的支持對美國的確非常重要。與此同時,在布什發動伊拉克戰爭、強行推動中東民主的過程中,美國似乎完成了對日本的“再發現”:日本作為美國二戰后改造戰略的成功樣板,反復被美國高官提起。日本既是美國當前在世界推進民主的根據,又是美國戰略的現實支持者。此外,冷戰時期日本是美國在遠東遏制蘇東陣營的橋頭堡,發揮的是一個區域盟友的作用。如今在東亞,由于美國對中國發展前景吃不準,對華奉行既接觸、又防范的深度互動、兩面下注戰略,日本就是美國在東亞為防范中國而下的重要一注。在全球層次,日本發揮作用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出兵伊拉克。賴斯在今年訪日時直言不諱地指出,美日同盟推動日本在人道主義行動中擔當了全球性的角色。

印度:重點培養對象
美印關系在今年有了質的飛躍。賴斯訪問亞洲時明言,“美國要幫助印度成為21世紀主要的世界大國”。還不曾聽到美國高官將這樣的話用在其他國家身上。隨后,印度總理辛格訪問美國時收獲頗豐,幾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美國同意與印度展開民用核能合作,事實上等于冒著破壞核不擴散體制的風險承認了印度的核大國地位。美印簽署了防衛合作協議,兩國將聯合生產武器,加強在導彈防御領域的合作等等。
正如一些專家指出的,在美印關系的突破過程中,美國顯得異常積極主動,美國如此“上趕著”幫助印度,背后包含著美國對印度的兩個基本看法:一是“印度崛起”是21世紀的重要事件;二是印度是世界最大的“民主國家”。
觀察家普遍認為,印度崛起將與中國崛起一道,深刻地改變21世紀的國際關系格局,造成所謂“世界權力重心東移”。美國認定只要美國給予印度崛起一個良好的環境,印度將能和平、平穩地成為世界大國。一個體現“民主和平論”、“民主繁榮論”的印度,不僅將確保南亞地區的穩定,而且可以輻射中亞、東南亞、中東,并且在整個亞洲發揮平衡中國的作用。與日本一樣,印度是美國為防范中國下的又一大注。一旦中國發展方向“偏出”美國預期,那么在作為新的世界權力重心的亞洲,美國至少還有印度和日本可以依靠。
德國:失去共同目標的盟友
德國是美國的“正牌盟國”。美國在德國有駐軍,兩國又同是北約盟國。可是美國“胳膊肘往外拐”,與對印度異乎尋常的熱乎勁形成鮮明對照,對德國“入常”冷淡得多。表面上看,美德關系是因為伊拉克戰爭前后的爭吵才冷落至此。但是從國際關系的結構層次來看,伊戰不過是美德矛盾的爆發點而已。美德關系的降溫,有其必然性。冷戰的結束和兩德的統一,無疑增強了德國的綜合國力,使德國的地位和抱負大為提升。然而蘇聯的解體、歐洲走向“歷史終結”的趨勢,又使德國對美國的重要性大為下降。布什在今年訪問德國時,僅僅將德國定義為“一個和平和自由的伙伴”,“一個履行我們義務的伙伴”,這恐怕是對盟國的最低要求了吧。對一個渴望在全球發揮重要的領導作用并且開始對美國頻繁說“不”的盟國,一個與美國戰略需求不那么相關的盟國,出現“審美疲勞”是再正常不過了。因此,盡管美德目前在伊朗核問題上重新攜手,且更為親美的基民盟候選人目前在民調中領先,德國9月大選后美德關系仍有轉熱的可能。但只要美國不把德國看作與其平起平坐的平等力量,美德就難以找到戰略共同點。
巴西:發揮有限作用就好
巴西在美國全球戰略中的位置是由整個拉美的地位決定的。不少人喜歡用“單極”來形容當今的國際格局,其實真正的單極世界只在西半球存在。美國在整個西半球的絕對優勢降低了拉美在美國全球戰略中的位置。盡管從經濟前景而言,巴西是所謂BRICs(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四個新興大國)的一員,但經濟學家普遍認為其經濟潛力較中印略遜一籌,且整個拉美在可預見的未來尚未表現出成為世界權力重心的可能。美國希望巴西主要在拉美地區發揮作用,影響地區國家并推進民主、推動自由貿易并帶動經濟繁榮等。然而巴西作為一個地區大國,又有較強的自主意識,對反恐戰爭與拉美地區形勢都有與美國不同的觀點。在自家的后院,美國不會真心扶持一個有大國抱負的國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