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天安門廣場自焚事件——當記者寫下這幾個字時,4年前天安門廣場上點燃的那把邪惡之火,以及火中痛苦掙扎的身影,依然歷歷在目、使人心痛。
2001年的農歷除夕,在李洪志一遍遍“放下生死”“走向最后的圓滿”的催促聲中,王進東等7名“法輪功”癡迷者制造了震驚中外的自焚慘劇,最終造成兩死三重傷的嚴重后果。
當年參與自焚的7個人,劉春玲當場燒死,她12歲的女兒劉思影因燒傷過重醫治無效離開人世,王進東、劉云芳二人正在河南省鄭州監獄服刑,面容全毀的郝惠君、陳果母女以及劉葆榮回到開封接受長期教育和妥善安置。
逝者已矣,生者何如?記者近日趕赴河南,采訪了自焚事件的當事人和他們的家人。
回首往事,他們說得最多的一個字是“恨”
“我們跟李洪志和‘法輪功’沒有任何關系了,我再也不愿意提起他。”郝惠君說,“女兒和我經常感覺到懊悔。”
在開封市的一家福利院里,記者見到了自焚事件幸存者中燒傷最嚴重的郝惠君和陳果母女。
郝惠君原來是開封市一所中學的音樂老師,女兒陳果則是中央音樂學院的一名大學生。母女倆都是從1996年就開始練“法輪功”的。提及往事,郝惠君低下了頭,“回憶太痛苦了!如果有人還信‘法輪功’,我會用自己的經歷去教育他,他們會相信我說的。”
“這就是李洪志給我們造成的后果——”郝惠君一時哽咽,默默地把五官全被燒毀的面孔轉向記者。
在鄭州監獄,王進東對記者說:“對李洪志和‘法輪功’,我心里只有一個‘恨’宇。‘法輪功’就是愚昧的代名詞。”
由于嚴重燒傷,王進東入獄時指縫粘連。2004年6月,在政府的關心下,通過手術剝離已經恢復功能,他把手伸給記者看,“現在活動自如。”
“現在回想起來,錯就錯在盲目相信李洪志的話,想‘圓滿’‘升天’。”噩夢醒來的王進東,還積極幫助其他“法輪功”癡迷者走出夢魘。他在一首題為《勸醒》的詩中寫道;明知它是錯,丟下何難過?若再不明智,糊涂還釀禍!
和王進東同在一個監獄的劉云芳慶幸自己幸運,“在我即將把打火機點燃的一瞬間,不是警察救我我也完了,也像王進東、郝惠君、陳果那樣面目全非。”他對“2003年9月27日”這個日子記得清清楚楚,他說這是自己與“法輪功”邪教徹底決裂的日子。
劉云芳說自己不久前和郝惠君、陳果母女通過信,“我有責任,不管她們怎么痛恨我,我都接受。”
“我是邪教的受害者,也是邪教的害人者。王進東就是我拉進來的。”自焚事件組織者之一的薛紅軍現也在鄭州監獄服刑。
對自焚事件發生后,李洪志矢口否認這些人是“法輪功弟子”的事情,薛紅軍說,“說我們是假的,天理不公,我們修了多少年啊,我從1994年就開始練。”
“圓滿,圓滿,這么多年,見過一個圓滿的嗎?”薛紅軍說,“李洪志是個騙子。”
對現在,他們說得最多的一個詞是“感謝”
王進東的妻子何海華在逗弄著剛出生10個月的小外孫,孩子學外婆拍著胖嘟嘟的小手歡迎客人,照相機鏡頭一閃,小孩子很快眨子下眼睛,笑了。
王進東的女兒王娟2003年2月16日和相愛多年的男友結婚,感情很好。她現在一家幼兒園工作,同事之間相處得很融洽,沒有人因為她練過“法輪功”而歧視她。
小外孫5個月時,何海華和王娟帶他去探望外公。一開始,王進東還擔心自己燒傷的面孔嚇壞孩子,沒想到,孩子一見他就張著小手讓他抱,還摸他的臉,拉他的帽子玩。第一次見到小外孫的王進東高興得無以言表。
何海華說:“感謝政府,幫我們擺脫‘法輪功’的精神控制,現在我們全家可以盡情地享受生活。”
郝惠君母女連聲道“感謝政府”。郝惠君告訴記者,政府專門安排護工照料她和女兒的日常生活。母女倆愛看電視,“前一段時間看的是《宰相劉羅鍋》。”她們還從電視上看到2004年10月份開封“菊展”的盛況,郝惠君感慨,“那么多人在清明上河園里玩,還有各種各樣的民間雜耍。真熱鬧啊。”
屋里有臺電腦,是2004年5月陳果過生日時,當地政府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女兒很高興,經常用電腦打游戲,放音樂。”記者在陳果的電腦桌上,看到兩大本寫滿字的練習本,郝惠君說這是陳果用兩只傷殘的手夾著筆寫下的。
在護工的幫助下,母女倆養了6只兔子。跑來跑去的小兔子,給母女倆帶來很多樂趣。郝惠君說,“我們很喜歡,這是生活的一部分。”
陳果還在浴缸里養了幾條金魚,記者看到,大的三條,小的有五六條,靜靜地游弋,間或啄食郝惠君母女投放的青菜葉子。
郝惠君說,在福利院住得煩悶了,她們還經常會坐車到開封市里走一走。“變化真大,翰園碑林、清明上河園、天波楊府等景點都連在一起了,真漂亮。”
母女倆居室的門上掛著一串貝殼連成的項鏈。郝惠君告訴記者,這是女兒掛上去的,女兒愛美。
而另一名自焚事件參與者劉葆榮也早已不練“法輪功”了。鄰居介紹說,經常看到她上街買菜,在家里過著平靜的生活。
交談時,他們最關切的話題是將來的生活
王進東等3人在獄中改造較好,已被依法減刑。心理已趨平靜的他們對未來的生活充滿眷戀和期盼。
薛紅軍早就考慮出獄后就業謀生問題。他經常向別人請教,還從報紙雜志上查閱飲食方面的資料,記錄了滿滿一大本。他曾盤算著:“我在河南人愛喝的羊肉湯的基礎上研制出一種湯,主要用魚、羊肉熬制而成,出去后注冊一個品牌,就叫‘魚羊鮮湯’,在鄭州肯定能一炮打紅。”
4年前經營旅游品商店的王進東寫信給妻子說,將來出獄后想繼續開廟做生意。“只要自己多付出一些辛苦,在旅游晶經營上再拓寬一些思路,就能富起來,富裕以后,帶你出去旅游。”何海華則告訴丈夫,等小外孫長到2歲送幼兒園后,自己就能騰出空,再出去工作。劉云芳對自己的特長也很有信心,“我是電工的,懂電機電器。”
面對傷殘最重的郝惠君、陳果母女,記者試探著提問有什么生活計劃,郝惠君說自己想寫點東西,寫一些民間傳說故事、兒童寓言。不過,她坦言“困難很人”,因為自己“手不行,眼也不行”。
至于23歲的陳果,記者同郝惠君的一番對話更是讓人慨嘆:
“你們經常聽音樂嗎?”
“經常聽,尤其是中國民樂。”
“女兒想過有一天能再彈琴嗎?”
“她原來還想著將來能夠裝假肢,繼續彈琵琶。”
4年前的噩夢終于一朝醒來,我們祝福陳果有一天能再走到華燈璀璨的舞臺上,重新撥動她心愛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