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扶正當代大學教育,該認真讀讀賈植芳先生這本日記的不光是教授
這是賈植芳先生寫于1982年1月至1984年12月的一部日記,敘述了作者在平反后回到原單位重操舊業(yè)最初三年間的日常生活、職業(yè)生活和交游情況。從一個知識分子對當時某些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現(xiàn)象的所想所感,反映那個時代的政治風云變幻、思想沖擊、人際關系等。
賈植芳先生一生為人,有幾個一以貫之的特點:一是懷抱理想,孜孜以求,生死以之;二是嫉惡如仇,胸襟開闊,世道人心,他心中自有分寸,三是好交游,樂于助人,特別是青年朋友,即便對素不相識者,也都有求必應。
但一氣讀完這本30多萬字的日記后,腦子里卻浮出另一種想法:換一個視角,可說是一本關于“怎樣為人師表”的教科書。
為人師表,概括說來,無非道德文章四字。賈先生在現(xiàn)代文學史料與研究方面都是權威;早年的文學創(chuàng)作、翻譯以及社會學方面的造詣,晚年做學問的嚴謹勤奮,使他當之無愧成為學生崇敬的教授。今日教授為數(shù)不少,與之相比,僅以“文章”論,也相去不可以道里計矣!
至于說到“道德”,則豈獨斯文掃地而已,一些人早已作奸犯科、不知天下有羞恥:二字了。拿這些所謂“師”們與賈先生比照,那是一種雙重的侮辱:侮辱賈先生以及“師表”二字。
對自己的學生,賈先生既是嚴師,又是一位慈藹的父親。學問上耳提面命,生活上關懷備至。從20世紀50年代賈先生復旦任教起,他的家一直是學生的家。在賈先生家吃飯、留宿,永遠不成問題。“盧倩昨夜來辭行,今早由此去京,她已在外院畢業(yè),分配在輕工業(yè)學院工作,她來滬四年,形同家人,臨別時流出淚來。”(1983年7月4日)這則日記所記,只是賈先生與學生關系中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做過他學生的,想必都會感同身受。
一位朋友曾勸賈先生無論如何要寫小說:他認為中國少一個教授不要緊,少一個作家關系大,說帶一百個研究生不如寫一部作品貢獻大。賈先生說這是朋友對自己的殷切期望,肺腑之言。以賈先生青年時代小說作品中體現(xiàn)出來的才氣和識見看,此話確實不假。但我們不妨換一個角度看看:賈先生的學生,從上世紀50年代的章培恒、施昌東、范伯群……到80年代的李輝、陳思和,以及更晚畢業(yè)的當今文學理論界、教育界的精英,他們不都是賈植芳的另一種作品嗎?
上個世紀80年代,教授、副教授還很稀缺,日記中就有不少為來自全國各地高校高級職稱申請人寫學術評語的記載。如今教授、副教授從數(shù)量上說,與二十年前相比已多出太多;而教授面目德行卻已不可同日而語。若想扶正當代大學教育,該認真讀讀賈植芳先生這本日記的不光是教授。
《早春三年日記》賈植芳著大象出版社2005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