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是白居易流傳千古的名篇佳作,也是描寫音樂的一朵奇葩。《琵琶行》為了寫琵琶女高超的演奏技藝,先借秋風中瑟瑟作響的楓葉、荻花、冷冷的江水和江上的一輪孤月等景物,為琵琶女的出場和演奏烘托出一種冷落、凄涼、哀傷的氛圍。接著寫琵琶女的出場:“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寥寥數語,一個靦腆羞澀、滿懷心事的琵琶女的形象就立于讀者面前了。她演奏技藝嫻熟,心中充滿憂傷:“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她多變的彈奏指法與她彈奏的琵琶曲一樣令人心醉神迷:“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然后詩人就運用高超的寫作技巧對音樂進行工筆細描:“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琵琶聲響起來,聽,那粗弦發出嘈嘈的聲音如暴雨疾下、急雨打地,那細弦發出的切切的流音,如戀人的竊竊私語。粗弦細弦交錯彈奏,聲音如大珠小珠瀉落玉盤清脆圓潤。弦聲時而如同花間黃鶯的啼叫一樣婉轉流利,時而如同冰下流泉嗚咽低泣一般冷澀不暢。漸漸地弦聲愈來愈低,像泉水結冰一樣又冷又澀仿佛凝結不動了一般,一切都歸于沉寂,世間萬物好象都靜止不動了。雖然弦聲斷絕,但愁思綿綿,暗恨幽幽,雖“無聲”卻比“有聲”時更加凄切哀傷,更富感染力。猛然之間,樂聲又重新爆發出來,激越雄壯,像銀瓶突然破裂,水漿迸濺而出,又像身披盔甲的鐵騎突然沖出,刀槍齊鳴一般。樂曲終了,收起撥子,當心一劃,四弦齊發,如同裂帛,戛然而止。詩人運用了一連串生動形象恰切的比喻,從音強、音高、音色、節奏、韻律等多方面來寫琵琶女彈奏的音樂,使讀者如見其入、如聞其聲。詩人或以聲喻聲,或以形寫聲,聲情并茂,大大激發了讀者豐富的聯想和想象,使本來抽象的音樂變得生動具體可感。詩人又將感情的抒發融注于音樂描寫之中,那琵琶的弦聲,有輕有重,有疏有密,有緩有急;或急切愉悅、清脆圓潤,或激越雄壯,驚心動魄;或婉轉流利,或阻塞低沉,仿佛是琵琶女的坎坷經歷的真實寫照,又仿佛是詩人不幸人生的真實再現。
如果說白居易的《琵琶行》是為了抒發“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人生感慨,才把琵琶女的高超技藝及琵琶女彈奏的音樂描寫得淋漓盡致,劉鶚的《明湖居聽書》中寫王小玉說書的目的就更單純一些,就描寫音樂和王小玉說書的高超技藝的寫作技巧而言,則又有不同。為了寫王小玉說書的無窮魅力,在前面的章節,作者用街上人們的議論及伙計輪流告假的談話已經做了一些渲染烘托,但真正濃墨重彩寫王小玉說書的還是《明湖居聽書》這一章節。
文章先用大量的篇幅進行側面描寫進行層層渲染烘托:一寫戲園子的盛況。為了欣賞白妞說書,人們不惜提前幾個小時來到戲園子,下午一點鐘說書,上午不到十點鐘光景,戲園子里已經坐得滿滿的了。二寫琴師彈奏。先寫他丑陋的外貌,然后寫他的彈奏小調,最后寫他那絕妙的輪指,引起臺下不絕于耳的叫好聲。三寫黑妞演唱。黑妞的演唱“字字清脆,聲聲婉轉”,“或緩或急,忽高忽低”,“轉腔換調之處,百變不窮”,令人嘆為觀止,難怪有人誤以為她就是白妞了。四寫觀眾反應。琴師剛開始彈奏時,“人也不留神去聽”,到后來全用輪指時,“臺下叫好之聲不絕于耳”。通過這層層烘托、反復渲染,不斷蓄勢,才把白妞這輪月亮托出來。白妞一出場,就以其清秀文雅的氣質、精妙絕倫的演唱征服了觀眾。接著就開始了對白妞說書的具體描寫。
作者在寫白妞演唱時并沒有采用一般的寫法而是另辟蹊徑,采用比喻、通感等多種手法,來寫白妞說書的妙處。歌聲乍起,“聲音初不甚大”,輕柔舒緩,聽了之后讓人感覺非常舒服、暢快,“五臟六腑里,像熨斗熨過,無一處不伏貼,三萬六千個毛孔,像吃了人參果,無一個毛孔不暢快。”作者用通感的修辭手法讓人感受到了這種發自內心舒服、暢快的感覺。歌聲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個尖兒,像一線鋼絲拋入天際,不禁暗暗叫絕”,歌聲突然高起,尖利高揚,仿佛雜技演員把鋼絲拋到空中一樣灑脫、利落。這是調動視覺形象去感知音樂形象。歌聲節節高起。高上去已經不容易了,卻還能“回環轉折”,并“恍如由傲來峰西面攀登泰山”,“愈翻愈險,愈險愈奇”,更出人意料的是,高了還能再高,如同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令人稱奇不已。歌聲陡然下降,卻又迭宕起伏,宛轉悠揚,“千回百轉”,想象中如同飛蛇在黃山三十六峰中盤旋穿插,“頃刻之間,周匝數遍”,寫歌聲低至聽不到,后“忽又揚起”時又用通感,借助視覺形象加以描述,“像放那東洋煙火,一個彈子上天,隨化作千百道五色火光,縱橫散亂”,精彩紛呈。作者就是這樣讓老殘調動了觸覺、視覺等器官去領略白妞演唱的妙處,以引起讀者的共鳴。但作者還嫌不夠,又借夢湘先生之口,由對“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不理解到覺得“三日”不夠,用“三月不知肉味”之“三月”來形容更透徹,將白妞說書的余味渲染得入木三分。
單位:河南煤碳技工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