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兩大美食王國,一個是中國,一個是法國。可惜持這種看法的基本是中國人,法國大廚大多看不上中國菜。有一年國際美食節在法國南部城市舉行,法國大廚宣稱,法國萊的最大特點是用料新鮮。中國的粵菜大廚馬上說,我們粵菜的最大特點也是用料新鮮。法國人把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不不不,你去看看唐人街吧,什么料是新鮮的?
慘了!他們把村婦的水平當成了中國女人的整體水平。
爭“鮮”的除了法國、中國,還有日本。法國人說,他們計算海鮮的新鮮度,標準是分鐘,而不是小時,更不是天數。講究的大廚都是親自出馬到菜場找食材,不假他人之手,新鮮是惟一條件,冷凍食品及非法國土產都不在考慮之列。有一陣子,中央市場維護秩序的執法人員都要通過負重200公斤跑60米的測試,因為海鮮上岸時,搶鮮貨的饕餮之徒如江海決堤,沒有鐵打鋼鑄的衛士是控制不住局面的。
日本人說,東京的“筑地市場”有“海產華爾街”之稱,每天凌晨摸黑開市,以保障海魚的新鮮度;我們的海鮮來自世界各地,拿鮪魚來說,我們會到美國的緬因州去買,競價方式也很文明,各人把自己能承受的價錢寫在一張紙上,交予漁人,價高者競得。一旦得手,我們馬上用起重機把鮪魚吊入車箱冰柜,隨即飛車前往紐約肯尼迪機場,把鮪魚“速遞”回國,東京的成田機場在魚商口中成了“成田漁港”。
中國的粵菜大廚說,我們珠江三角洲河汊水網阡陌縱橫,有大片咸淡水交界的灘涂地帶,適宜養殖五湖四海的海鮮河鮮。多數酒家的海鮮池都由“蝦仔”承包,什么叫蝦仔?海鮮商販是也。蝦仔們每天早上送來生猛鮮貨,晚上又把剩余的海鮮運走,一尾魚一只蝦如果將死而未死都可以悉數退給蝦仔,我們的新鮮是有制度保障的。
一講到對海鮮的炮制方法,法國就比中國遜色。法國人烹海鮮在我們看來是顛覆原味的。有人說他們是因為不擅用姜蔥辟腥才放棄了白灼或清蒸的。法國人治海鮮最常見的就是煎、炸、烤,比方烤比目魚、烤鮭魚,著名的普羅旺斯魚排也是炭火煎烤,烤至魚肉金黃,再鋪上大蒜、橄欖油和香萊;地中海式鮭魚加工得更寓譜,先用香藥草醋腌浸,再煎炒,然后以番茄、橄欖、刺山柑、羅勒等切成細末做成醬汁,淋上魚身。唉,這種做法,讓舌頭跟那個“鮮”字隔了多少個墟?由此看來,法國人跑到菜場搶鮮可能出于娛樂的目的。
廣東人一聽魚要做成煎烤炸,第一反應是此魚不鮮,至少也是冰鮮——被活活凍死以便保鮮的那一種。挑剔的食客甚至認為,店家想用障眼法和障味法,隱瞞魚已失鮮的事實。對鮮魚的最高禮數是清蒸,越簡單越體現原味。粵人眼毒,一看就知道魚夠不夠新鮮,蒸得過不過火候。標準有二:一看魚眼有沒有跳出或跑到眶外;二看魚的胸鰭是不是豎了起來。